江澄听她这么说却是有些急了，以额叩榻请求她:"陛下，您还是早些去看皇后吧，您要是一直拖着不去看皇后，坊间该说臣侍趁机告状落井下石了，陛下您就疼疼臣侍，莫让臣侍再背罪名了。"
明帝微笑，纠正他这不必要的联想，"别什么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朕还不至于因为你说个什么就不理澜儿。"
身为帝王，她固然惊讶于安澜当年直接出手赠银赶人的做法，但这已经是昔日之事，她自然不会产生出什么迟来的正义感。更何况，当年她自己也不喜欢江澄，恨不能将人赶到一个永不再见的犄角旮旯地方，相比她的冷漠，安澜的做法还算温情了。
她只是期待安澜自我振奋，她同意江澄给安澜安排许多事务，也是期待安澜能够通过处理这些外务整顿心情，重拾自信重新变得大气从容。
皇后的宝座，终究得安澜自己坐稳，她纵然是他的妻主，也不可能事事时时都庇护着他。他总这么忧惧不安，早晚要有麻烦。绷得太紧的弓，要么伤人要么自断。
江澄没能得她的准信，不敢松劲儿，继续叩头请求她，"陛下，皇后眼下正在困境中，这正是男儿家需要妻主陪伴鼓励的时候，陛下此时不去陪他，待皇后自己渡过难关，心里怕是会对陛下失望的。"
困境之中的雪中送炭，远胜过顺境中的锦上添花。他想明帝应该懂得这个道理，怕就怕明帝不在意安澜的失望。
但以他对明帝的了解和对帝后情深的观测，对别人明帝或许会有点薄情，但对安澜，明帝还是舍不得的，自幼青梅竹马的情分十几年的妻夫情深，不是说说而已。
这人真的是不把自己推去麟趾殿不罢休，明帝暗自好笑，却也不忍心再吊着他，松了口，"别念叨了，朕今个儿就去陪澜儿。"
江澄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双眸盈盈如水，望着明帝由衷道谢:"臣侍谢陛下，陛下真是极好的妻主。"
明帝兴致起来了，"喊声妻主朕听听。"
江澄一时喊不出来，只怔怔地看着她。
他虽然爱极了明帝，但因明帝后宫众多，他自知自己顶多算个侍夫，连个侧夫都算不上，心里头是不敢把明帝当妻主的。至于当面喊出来，以往四国之战的时候帝臣几个在外面，当着人他也不是没喊过。
但枕席之间，只有彼此，他却是喊不出来的。
他紧张得鼻尖都有点发红，嘴巴一张一张的，却是一个字都喊不出口。
明帝本是随口逗他，见他如此，心里头倒较了真。
她诱哄他:"喊声妻主，朕给你赏赐。"
江澄嗫嚅着答道：“无功不受禄，臣侍不敢妄求赏赐。”
明帝好胜心被激起，继续增加诱饵，"喊朕妻主，朕封弦歌的时候，也封澄儿一个侯爵。"
江澄吓了一跳，皇贵君薛恺悦和敏贵君赵玉泽、果贵君林从都不曾封侯，他凭什么越过他们先封爵位？
后宫君卿纵随军亦不封侯，这是当日明帝和柳笙定下来的。虽然董云飞封忠勇侯打破了这个规则，但他还是不想越过薛赵林三个先行封侯。
更何况，就算是他的功劳理当封侯，那也不该在枕席之上用这样调笑的方式确定。
他坚定拒绝，"臣侍不敢缪得恩赏，封侯乃是大事，请陛下不要儿戏决定。"
她想要趁机给他个荣耀他都不肯接受，还不愿意喊她妻主，明帝大觉无趣，摆了摆手道:"罢了，天不早了，朕睡了。"
陛下这是生气的意思吗？
江澄惴惴不安地揣摩着，眼见着明帝闭上凤眸不再理他，他赶忙妥协，低下腰来，趴在明帝枕边，嘴巴贴着明帝的耳侧，讨好地低声喊她："妻主，妻主莫生气，臣侍知错。妻主。"
最后这声妻主，他拉长了声音，喊得甜甜腻腻。
明帝唇角不由得弯起来，手抚上他光滑的背部，"早喊妻主，朕不就不生气了吗？"
她说着话揪扯起男子背部那薄薄的肌肤，拈在两指之间，轻轻用力，"以后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准犹豫不准含糊不准拒绝。"
这话有点霸道，后背也微微地有些疼，江澄不敢不答应，"臣侍知道了，妻主请松手。"
明帝对他这反应甚是满意，松开那指间的肌肤，又拍了两下当做安抚，口中认真提封侯一事，"朕说真的，朕封弦歌的时候把澄儿也封了。"
她这会子爱他爱到骨子里，真心实意地想要给他点什么，江澄听出明帝是认真在考虑此事，赶忙讲他拒绝的原因，"陛下要封臣侍爵位，臣侍喜出望外，可是皇贵君是男子军统帅都没有封侯，臣侍不过是做些押粮运草的事，岂可越过皇贵君先封侯？"
明帝听了便明了了他的顾虑，但她眼下并不想先封薛恺悦做侯爵，因为薛恺悦与赵玉泽和林从两个是一样的，都是有军功而非前朝官员，她不能只封薛恺悦而不封赵林两个，但若是三人同封，她有点顾虑给林从的荣耀太足，容易启引贪心。
江澄看明帝不言语了，便知明帝听进去了，当下也不再多话，伏在明帝枕边悄然入睡。
明帝待他睡沉，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男儿无欲无求，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了。
罢了，先按他说的去陪澜儿吧。
天亮后，两个各自上朝，下午又分别忙碌了很久，到半下午的时候有几个地方官员到京晋见，明帝索性都丢给江澄去处理，让官员们先去政事堂拜谒左相，有左相认为需要见天子的才安排翌日陛见，没要紧事的就只见左相。
这其实是进一步放权给江澄了，以前柳笙在的时候，知州级别的地方官员也没有只见丞相不见天子的规矩。
但她对江澄极为信任，丝毫不觉得放权放得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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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天子放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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