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遮住阳光,大面积阴影落到地面,城市似乎也陷入了一片沉寂,得到短暂喘息。
明亮办公室传来“哒哒”键盘声。角落打印机不知疲倦地打印文件。
看到电脑上冒红的数据,江映晚疲惫地揉太阳穴,她吃过午饭就有点犯困,现在看到离职人员名单更是头痛,简直是密密麻麻一大串。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里面,虽然大家不在一个部门,但刚来公司时他们都曾包容或帮助过她。
悄悄望向宋衍沉寂的工作号。
纯黑色头像符合他一贯极简行事的作风,空间没有任何动态,聊天框没有一条信息,她手机里只有他之前的个人号码,恐怕早就没用了。
他们上次见面是一星期前,自那天后公司一直在疯狂裁员,管理层也经历几波大换血。
最近几天,榕城财经头条都被公司占据。
标题“诚行资海外投资失败预计转卖”,配图昨天的公司股票价格,从年初25直接跌到史无前例的13元,加上之前采购部老臣子刘总监消失离开,似乎更坐实一切。
她想不通宋衍这么做的目的,但现在的局势情况并不乐观,外界极力唱衰公司,昨天供应商也明里暗里打听公司资金链,连内部员工也在降价抛售手上的股票。
正好,门口出现商务装戴眼镜的方应州。
“钟总监。”
“她出去了。”江映晚看向空缺的工位。
“没事,我就是想咨询转卖公司股票的事,我看许经理他们都这么干。”
她瞟一眼文件柜,里面堆放着厚厚几摞文件,这些是这段时间签署文件的人,“根据合同规定全部卖出去,后期不再享有股权激励资格,再次赎回按照市场价来。”
“我现在巴不得卖出去呢。”方应州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看到室内禁烟标识停住手,继续说道,“江主管不知道吧,三年前公司股权激励,我们以当时价格的50%获得股票期权,合同规定未来3年每年解禁三分之一。”
她惊讶看向他,“前年应该挣了不少钱。”
“确实,起初每股20块,前年45块确实挣了些,结果去年27了,后来想想至少能赚就留着,结果昨天13,再不抛裤衩都能亏掉。”
江映晚顺手拿出计算器输入数字,看到结果勉强一笑,因为就算抛开通货膨胀和年金利率,每股表面亏7块,实际根本不止。
“确实救不回来。”
“江主管你就老实跟我说,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方应州取备份合同翻看,江映晚闻言笑而不语,她不清楚他的目的,但基本职业操守是底线,随便找理由搪塞过去。
聊完天,她推门出去经过热闹的茶水间,被人叫住。
“晚晚,你有没有听到公司传闻。”梁月玫端着咖啡神神秘秘走过来。
“怎么了。”她心里隐隐有答案,还是好奇眨了眨眼。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从那天财报会后,先是采购部刘志文总监被开除,然后是销售组长陈杰,再然后就是公司大规模裁员。”冯岚岚惊呼。
“听说是因为上面换了个新老板。”
“不,我猜我们公司肯定出了内鬼。”周扬悄悄从楼道走出来,继续说:“不然为什么最近出这么多事,你说是吧,晚晚。”
江映晚敷衍点头离开,职场中最忌讳的就是战队。
经过办公楼外面的走廊。
六月阳光灼目且刺眼,迎面吹来阵阵热风,她漫无无目地走着。
“老婆,我被裁员了,我很没用吧,对不起。”秃头男人拿纸巾擦眼泪,卑微地道歉。
江映晚认出是技术组组长赵谦,他上个月喜获女儿,还根据家乡传统给公司所有人发红蛋,没想到今天就被裁员了。
她有些感伤,停下脚步。
“老公,下个月旅行取消吧,我们今晚谈谈。”女人声音中透露几分感伤。
她朝对面楼看去,只见电梯外高个女人抱着大纸箱接电话,估计又是裁掉的人,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到楼下新来实习生,正要打招呼,却见女孩情绪低落地取下工牌。
那是张与自己初出茅庐时相似的青春脸庞。
这几年经济情况环境说不上太好。
裁员这个决定与她无关,但只要想到是宋衍所为,就有挣脱不开的怪异感,总觉得这些人是因为她受到牵连……
可能是因为那句拭目以待。
她内心隐约感觉不安。
这时,不远处闪过几个熟悉的身影,她眼前一亮急忙跟上去。
……
十五分钟后。
诚行公司顶楼。
中央偌大的咖啡色遮阳伞,一旁立柜空调散出冷气,中间摆放两杯冷饮。
坐在凉椅上的女人有些局促不安。
她今天穿着方领裙,秀美脖颈和胸口裸露大片雪白色,穿堂风扬起她及膝裙摆,耳边一对圆润珍珠耳环随风晃动,浓密的睫毛轻柔翕动。
小心翼翼抬眸。
却发现宋衍正仔细打量着自己,似乎连头发丝都不想放过,她有一瞬间的错觉,她没提分手,他也没同意,他依旧是成熟稳重,事事顾及自己感受的男人。
别人眼中最幸福,般配的一对。
“忠叔,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见她。”宋衍收回贪婪的目光,对白衣高个男人发问。
忠叔眼中闪过错愕,又快走过去,伸手对江映晚做出请的手势,“宋总,抱歉,我现在就”
“等等,这次就算了。”宋衍极快摆手拒绝,目光再次落到江映晚雪白的脖颈,反复来回打转。“江映晚,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宋衍,我知道我的行为很奇怪。”
“有话快说,我的时间很宝贵。”宋衍鄙夷地打断,很快又补充一句,“对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最好是我想听的话。”
江映晚皱眉,她怎么知道他想听什么,干脆直接开口,“宋总,公司几百号员工,大家为尽心尽力工作,背后都背负几个家庭,直接辞掉他们会不会过于残酷了。”
“只为了这件事?”
“对。”
“江映晚,你工作多久了。”
“嗯?”她懵了一下,这和裁员有关系吗。
见她沉默不语,宋衍直接停笔。
抬手将钢笔扔到地上,摔出的黑色墨水迸溅到她白皙的脸上。
江映晚惊恐地抖了抖身子,随后传来宋衍冷漠又充满警告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砜羽当实习助理起一年左右了吧。”
听到砜羽,她一瞬间脚尖崩直,那里素有帝都三驾马之称,是金融工作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通过层层考核,从大四到今年年初一直在那里上班,不然不会刚来就当上会计主管。
忽然,肩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她痛苦蹙起秀眉,抬头才注意是宋衍走到面前。
他深邃黑眸里与生俱来的震慑。
野性侵略的眼神不住打量她,如夜间森林里怒气蓄势待发的野兽在等待他的猎物。“我注意到你简历里隐藏在砜羽的工作经历,是在害怕什么吗。”
“没,没有。”她心虚地咽了一口口水。
宋衍见状假意松一口气,关切拍了拍她肩膀,背过身去,“哦,那就好,是这样的,公司新规定进公司不到半年的员工都需要重新背调,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江映晚听完脊梁骨一凉。
她还差半月到半年,之前填写的背调电话是自己小号,如果是别人大概可以敷衍,可偏偏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宋衍。
今早李倩又提江言下个月放暑假的事。
这已经是最后期限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下个月必须搬出去住了,她本来情绪就有些烦躁。现在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小腹再次隐隐作痛。
伸手捂住胸口,努力不去看宋衍。
“江映晚,收起你的眼泪,我宋衍从来都是商人,不是乐善好施的慈善家,公司生存需要现金流而不是养蛀虫,更何况,大厦倒塌从来都是从内部开始腐蚀,如果你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我看你还是尽快改行吧。”
“我不会。”江映晚死咬朱唇。
宋衍冷笑一声,眼里都是轻蔑。
“呵,对了,有来求情的时间,不如多琢磨一下识人的能力,还是说,你离开我就丧失自我思考的能力了。”
她的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
果然一开始来找他就是错的,现在的宋衍变得尖酸刻薄,唯利是图,会毫不留情地教训她,过去就算是梦,现在也该醒过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推开椅子准备离开。
“江映晚,公司裁员是我的决定,不是谁能轻易改变的,最后警告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身后响起宋衍冷漠的声音,一瞬间她眼底溢出泪水。
而在她身后,男人喉结上下微滑动,身后的手刚伸出一半,瞥了一眼门口又极快收回,朝着她的方向,疾言厉色,“出去。”
“嗯。”她麻木点头,走到门口。
忽然,身后响起桌子“轰”一声被推翻。
面前的大门被一双大手关上。
她的手被死死拽住不得挣脱,是宋衍追了过来,他低头凑到她耳边,目光顺着长发到软白耳垂,没有耳洞光滑轻薄,白颈如天鹅纤柔美丽。
他靠近她脖间深深呼吸,声音急促绵长,似是得到疏解。
江映晚被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屏住呼吸僵硬得不敢动弹,因为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当然,如果你是真想帮他们,我也不是不能商量。”他拉长尾音,似乎若有所指。
“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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