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清这话轻飘飘的，轻得只有离他最近的祁柠能听见。
程城茫茫然地凑近了点：“什么？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男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你们先聊，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徐宴清一走，祁柠也彻底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想跟上他的脚步。
剩余四个人面面相觑。
程城更懵逼了，挠了挠头问其他人：“怎么他们两个都走了？”
“不知道啊……”
萱萱也很茫然，低头咬了一口面饼，脑子里忽然白光闪过，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憋红了脸说：“等等！宴哥是不是也快三十了……”
全场寂静。
四个人再度面面相觑。
也不怪他们这么惊讶，实在是徐宴清这人实在太不像将近三十的人了，先不说他那张老天赏饭吃的颜值，就是这性格，好得没话说，跟谁都能玩得开，温和又没有距离感。
虽然平时总爱玩爸爸儿子的梗，但实话实说，在场的任何一个，都没有把他当爸爸那辈的。
萱萱咽了咽口水，看着程城，话语艰难挤出来：“宴哥，会不会以为你在映射他？”
程城吓得腰都坐直了：“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
祁柠比徐宴清落后了几步，跟上他的时候他已经跟节目组要了碘伏棉球在消毒了。
她莫名有点心虚，在半路停下没上前。
节目组支了好几个帐篷，后勤人员出出入入，没有拍摄，却很多人在说话，耳边吵吵囔囔。
男人就站在其中一个帐篷前，微低着头，后颈棘突清晰明显，侧脸线条拉出漂亮的弧度。像是察觉有人盯着他看了很久，他手中消毒动作没停，目光懒懒地望过来：“有话跟我说？”
祁柠走过去，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憋出了句：“疼不疼？”
“真不疼。”徐宴清低头笑了下，直接点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见瞒不过去，祁柠小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你生气了吗？”
徐宴清好笑道：“我还能跟你们这些小朋友生气？”
祁柠的话莫名哽在喉咙里。
小朋友。
小朋友。
四年过去了，她在他心里依然只是个小朋友吗？
祁柠心理像是被针轻轻地扎了一下，掩盖不了的情绪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
她仰头看着徐晏清。
男人还在低着处理伤口，夜幕安静，帐篷里逐渐亮起一盏一盏的灯光，光影被切割成碎片，落在他的脸上。
温和，淡然。
丝毫没有被刚才的事情打乱节奏。
他不在意刚刚的事情，是不是证明这件事在他心里就没那么重要？
祁柠知道她没有立场说什么的。
两人又不是什么男女朋友的关系，充其量，她也只算得上一个，被拒绝了的，女孩。
女孩。
甚至连跟他同辈都做不到。
祁柠低着头，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沙子，没在说话。
-
回到原地的时候，小鱼和贺如山刚好去上厕所，程城和萱萱不知道在密谋着什么，见他们两人走过来，萱萱手肘撞了程城一下，程城单手握着拳抵在下巴，轻咳了两下，另一只手推了推面前的两杯果汁进来：“哥，妹妹，喝果汁。”
祁柠坐下来：“哪来的果汁？”
“我刚才偷节目组的。”
“……”
“你喝吧。”祁柠实在没心情，丧了吧唧地垂着眼皮，“我不渴。”
明显的情绪不佳。
程城跟萱萱对视了一眼，吞了吞口气，又小心翼翼地推了另外一杯果汁给徐宴清：“……哥，喝果汁。”
徐宴清慢慢抬手，松散地扯了扯衬衫的袖扣，缓声说：“我也不喝。”
程城：“……”
萱萱：“……”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了。
萱萱又推了一把程城，程城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祁柠：“妹妹？”
祁柠没精打采地掀起眼皮：“嗯？”
“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程城顿了下，“我觉得，我刚才的说法有点太过于片面了，三十岁的男人呢，也有他的好处。”
祁柠继续没精打采地嗯了声，目光落在眼前的果汁上。
这果汁的颜色还挺特别的，橘中偏红，像是油墨画里打翻的颜料。
很新奇，就是不知道喝起来味道怎么的。
她伸出手，完全忘记刚才说不喝的事情，拿起来浅尝了一口。
没想到入口的味道这么酸。
像是将她整个人都浸在又酸又涩的柠檬里，心脏都被泡得失重酸胀。
程城见她喝了，以为有戏，再接再厉道：“年龄大点，有阅历，成熟又稳重，体贴就更不用说了，跟我们这些小毛孩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说到这，他还谄媚地凑近徐宴清：“你说对吧，哥？”
“……”
祁柠视线缓慢地落在徐宴清脸上，又缓慢地垂下眼皮。
她盯着那杯颜色很特别果汁，冷不丁冒出了句：“——三十岁的男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
程城还没察觉到不对劲，以为她在骂她喜欢的那男的，立刻顺着话题高谈阔论地劝说：“那得分人是不是？别吊在一颗树上，看看我们宴哥，我们宴哥就不一样了，还不到三十呢，年轻有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长得还帅，还在事业巅峰，妹妹，能配得上你的人怎么都得按照他来吧？”
这话一出，程城后背突然一凉，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气氛更诡异了。
他偏头看向徐宴清，缓慢地咽了咽口水，迟疑着说：“……对吧，哥？”
祁柠手心捧了一把沙，握起来，又松开力度，看着沙子在指尖流逝，她鼻尖忽然一酸，唇线拉得很平，眼泪在眼眶汇聚：“一点都不对。”
她看起来快哭了，程城人都懵了，还以为她贼喜欢那男的，语无伦次道：“对，对不起啊，妹妹，我错了！你别哭，你喜欢的人很好很好，是我嘴贱！是我傻逼！”
他真没哄过女孩子，也怕女孩子哭，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声音都有点颤：“不是哥，我，那个，她，我……”
徐宴清垂眸看了那被果汁一眼，偏头问程城：“你这不是果汁？”
程城茫然地挠头：“是果汁啊，噢，果酒，但是浓度很低的——”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里忽然瞥见祁柠往旁边挪了点距离，单手拉住徐宴清的衣袖，手臂抬起指了指他，声音闷闷又不满：“你为什么只跟他说话？”
她脸颊薄红，领口衣服因为乱动被扯下一点，锁骨处皮肤白皙细腻。
然而这人毫无察觉，只盯着徐宴清看，像是突然忘记他叫什么名字，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个代号：“——三十岁的男人。”
程城：“……”
徐宴清捞起旁边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低声回复程城：“她酒量特别小。”
祁柠皱眉，扯开衣服还给他：“我不冷。”
反差实在太大，萱萱惊奇地睁大眼睛：“真醉了？”
徐宴清嗯了一声，制住祁柠还想接着喝酒的手，轻声哄着：“别喝了。”
祁柠唇角拉得很平很平，闷声说：“为什么不能喝？”
没等徐宴清回话，祁柠声音又提高了点，“为什么不能喝？”
“……”
她话里已经带了几分哭泣,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哽咽着重复：“你明明自己也喝，徐宴清，你不能管我，你明明也喝。”
徐宴清几不可察地一怔，指腹克制地擦去她的眼泪，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怎么知道？”
祁柠躲开他的手，自己用手背擦干眼泪，没搭理人。她不想在这待着了，掌心撑着地面站起来，又没有力气，还没站起来就想摔。
徐宴清抓住她手腕，将人扶稳，没在继续问，耐心道：“我送你回去。”
祁柠在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意识到他只想扶自己回去，委屈感一下子涌上心头，她眼眶泛红，语出惊人地冒出了句：“……你为什么不背我？”
“……”
她完全忘记还有周围别人，眼里只有徐宴清的存在，只看着他，眼角很红，语速很慢的，闷声控诉：“你以前都是背我回去的。”
四下寂静。
小鱼和贺如山刚好回来，见状脚步猛地一顿。
徐宴清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微微弯下腰，没有否认，耐心哄着：“嗯，我背你回去。”
“我不要。”祁柠又不乐意了，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掉，“你老是把我当小孩。”
她呜咽着重复：“徐宴清，你老是把我当小孩。”
徐宴清没带纸巾，随手将外套团了团给她擦眼泪，突然有点想笑：“你看你现在这样，不是小孩是什么？”
他目光真诚地望过来：“真的背你回去。”
他缓慢站起来，正打算在祁柠面前蹲下，小姑娘忽然伸手拉了他一把，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扑了过来，他防不胜防，在电光火石之间下意识伸手接稳人。
距离在一瞬间拉得很近，祁柠坐在他身上，双手地拧住他衣领，仰起脸，与他对上目光。
“我不是小孩，我二十一了。”她说。
夜幕是耀眼的繁星，月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她眼睛很红也很亮，脸蛋白皙细腻，像是从未打磨的天然玉石，那么干净又纯粹，只盯着他看。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将距离拉得更近，鼻尖几乎碰着鼻尖，轻声补充。
“我已经喜欢你三年了。”
酒：还是得我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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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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