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徐莺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很多的书里,都爱用月亮和太阳做比喻,因为它们永恒且唯一。
徐莺觉得他哥就像是太阳,永远带着笑,耀眼的光芒洒向人间。
她也曾觉得父母是月亮,爸爸给她讲故事,妈妈哄她睡觉,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带来慰籍。
可后来他们吵架,闹离婚,月亮就碎成了一片一片。
她开始寻找别的月亮。
在七岁以前,她有个很好的朋友,两人无话不谈、就像是连体婴一样。
那个女生自信、张扬、骄傲,学业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侃侃而谈。
徐莺觉得她很耀眼,就像是月亮。
两人度过了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少年时代。
后来因为父母离婚,她要搬到南宜,她的朋友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约定好要一定要再见面。
再次见面,她就不记得她了。
她的朋友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征程,也该走向新的人生。
徐莺十多岁那年,就知道朋友只是阶段性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像月亮一样永恒。
可好像有点不甘心,她的心脏再为月亮跳动。
她要寻找。
她要寻找。
十三岁的那年,刚上初一,因为情绪的无端失控,她看了心理医生,开始大量服药,身体开始发胖、浮肿。
谁都喜欢美丽、漂亮,更何况是正值初中的少年少女,对于他们来说,人格、品质不是最重要的,你长得好看,我就跟你玩,你长得不好看,身体有缺点,就会被起外号、被嘲笑。
就这样,徐莺顶着难听的称呼、异样嘲弄的视线度过她的初中三年。
她没有找到月亮。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高一的时候,她遇见了一个女生。
她家世很好,长得也好看,十几岁的年龄就能把高跟鞋穿得游刃有余,总是骄傲地昂着头,在一堆同龄人的眼中,像是女王。
女生主动跟徐莺搭话,不在意她的长相、身材,甚至为她出头,为她制止那些猖狂的谣言。
她是初中三年之后,唯一对徐莺笑的女生。
徐莺一度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月亮的尾巴。
可跟她熟悉之后,女生就显出了原型。她只是在人前对她很好,人后就变了表情,开始不断地使唤她。
一次、两次,徐莺沉默。
后来遭到徐莺拒绝之后,那个女生抹着指甲油,嗤笑出声:“你真觉得除了我谁还会跟你玩啊?”
她语气都是嫌弃,“也不看自己长什么样。”
月亮不但没有找到,反而还蒙上了一层阴影。
徐莺再也没跟她玩过,后来那个女生身边又多了一个女孩子——脸上都是疤痕,站在旁边唯唯诺诺,像是衬托她的绿叶一样。
高中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连带着接下来的日子都变得不太遂意。
特别是遇到孙文濯的以后,她的生活好像陷入了低谷。
肆无忌惮的流言,无端又无聊的嘲笑,明里暗里的陷害。
构成了她压抑而沉重的高中时代。
也许月亮真的只有天空才有,她永远可望不可及。
事情再次发生转折,是在高二下学期。
班里转来了一个新的男生,姓谈。
他长得很高很帅,性格也特别随缘,出手大方,举手投足间都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他几乎是一来就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无论是男生、女生,都以跟他在一起玩为豪。
当时网络刚刚流行,学校的论坛很爱谈论个一个话题——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谈星泽,毫无疑问,当选第一。
徐莺记得,当时从别的班偷偷来看他的人不少,情窦初开的年纪,女生红红的脸上都带着娇羞,像含苞待放的花。
徐莺有点茫茫然,看向谈星泽的时候,感觉这好像是她离答案最近的一次。
可她心生胆怯,不敢上前。
真正跟谈星泽有接触,是在放寒假的那天下午。
那天刚好轮到她值日,找事的女生故意将班里弄得一片狼藉。
徐莺早已习惯,这种事情每个学期都会上演很多次。
她一言不发,拿着扫把就开始扫地。
谈星泽就是那时候回来的。
少年应该是忘了拿东西,推开班级的们时还楞了一下。
他估计还觉得是放假前同学们太过放纵导致的狼藉,拿着黑板擦,笑着说:“我帮你吧。”
徐莺没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两人一个扫地,一个擦黑板,度过了一个沉默的傍晚。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
隐隐约约传出了她喜欢谈星泽的谣言。
开始不断有女生在谈星泽身边说她性格孤僻,说她情绪易爆易怒,说没有人愿意跟她玩——一切不好的词,好像都能用在她身上。
徐莺当时就在现场,一向不怎么在意得时候,她头一回觉得紧张。
谈星泽当时刚打完篮球下来,随意拉开一罐可乐仰头喝光,不怎么在意地说:“是吗?还好吧。”
女生还想说些什么,谈星泽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笑得张扬:“那又怎么样,我跟人交朋友又不是听流言怎么说的。”
一句话封住女生的口。
也吹动了徐莺沉寂很久的心。
其实徐莺觉得这不像是喜欢,她只是想迫切地从谈星泽身上寻找一个答案。
只是很可惜,她没有得偿所愿。
有一天下午环境区大扫除,那群女生将她堵在后山。
说着难听的话,甚至还动起来手来。
徐莺烦不胜烦,还了手。
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被她推的女生一脸惊慌,尖叫着滚下了山头。
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
徐莺察觉到不对劲,回头就看见一群男生奔跑着上来。
为首的那个就是谈星泽。
他抱起那个滚下山头的女生,回头看她的眼神冰冷又刺骨。
徐莺知道那群人肯定跟他说了些什么,现在又刚刚撞见她“欺负”别人的模样。
人证物证俱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局面。
还能怎么样呢。
就这样吧。
反正,她也不是个会纠缠别人的人。
她只是离月亮又远了一点而已。
甚至于,她觉得,离谈星泽更近,她就会离月亮越来越远。
徐莺的第六感一向是准的,她也永远记得对月亮失望的那天,是个暴雨天。
那天天色很暗,乌云沉重地压迫下来,雨还没下,但世界像是进入末日前的状态
高中生对于恶劣的天气有种奇怪的征服欲,放学不好好回家,硬要约一场球。
谈星泽笑着说神经病,但还是被人揽着肩膀半推半就地带走了。
徐莺面无表情地收好书包,她对这些事一向不感兴趣,背起书包就出教室门口走。
只是刚出到校门口,隔壁职中的人冷笑着从她身旁经过。
“你确定姓谈那个今晚会留在学校?”
“大哥你放心,监控我们都拆了,这种天气,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暴雨天出来打球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到时候就说是他自己作的。”
为首的人点起一根香烟,冷笑:“动老子的女人,也该吃点教训了。”
……
声音越走越远,徐莺一面告诉自己往前走,往前走,脚步最终还是回了头。
她去了操场,没看到谈星泽,问了一圈人才知道他们又改了想法去吃烧烤。
徐莺松了一口气,又担心那群人会不会跟着去找麻烦。
她沉默了一下,捏着书包带子又跟了上去。
她想,只是告诉谈星泽一声而已,告诉完了她就走。
那天的暴雨一直压着没下,天空中黑蒙蒙一片,偶尔闪过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
徐莺走在泥泞的路上,在马路对面跟上了谈星泽一行人的身影,只是等拐弯之后,那群人就突然不见了。
她有点焦急,想回头,胳膊猛地被人拉住,甩进小胡同的墙上。
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伴随而下的是熟悉的指指点点——
“我还以为是谁呢。”
“星泽,你这烂桃花还没死心呢,跟踪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好恶心啊,妈的,老子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三言两语,好像就构成他们眼中的真相。
徐莺在后背中疼痛上抬头,看向谈星泽背后的女生的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徐莺感觉自己的呼吸的好像窒住了,她很想说,没有,她没有。
可她说不出口。
她看见了少年嫌弃又厌恶的表情,高挑的身形,仿佛跟那群取笑的人融为一体。
一切都是假的。
月亮根本就不会来到人间。
轰隆——
闪电伴随雷声在天空中短暂地亮了一瞬间,很快又归于黑暗。
风声呼啸着从逼仄的小巷里穿过。
徐莺站在冷风中,再也没等来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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