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宁几人出发的同时，港口区，靠近界海中心区的界海港口第一医院的急诊大楼门口，早就到达医院的林雨霏平静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满脸焦急的褚耀。
林雨霏是打车过来的，她出来的时间有些不凑巧，刚好是赶上了早高峰的尾巴，原本二十几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近四十分钟。因此在夏宁几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她才抵达医院的急诊大楼，和早就在此等候的褚耀碰上了头。
一见到林雨霏，褚耀便将人拉到了人少的角落，紧张地询问事情的经过。因此，林雨霏没来及看见夏宁发给自己的消息，只能先将昨晚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等林雨霏说完，褚耀沉默了下来，许久后，他拉开随身携带的老旧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看上去就十分有年头的本子，并翻到了其中一页，递到了林雨霏面前，道：“很感谢你们救了我的阿爸，这是我从阿爸的房间里翻出来的，我想这部分的内容是对于你们想要追查的事情是有帮助的。”
林雨霏接过本子扫了一眼后，眉毛一挑，道：“方便让我把这本子带回去吗？”
褚耀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这本本子有些内容涉及我阿爸的**，我不能让你带走，但这几页，你可以拍照。”
林雨霏闻言没有强求，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将褚耀翻出的与三年前案子有关的几页拍了下来后，便笑着将本子还给了褚耀。
褚耀接过本子，看着林雨霏微笑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毛毛。
但是，比起这莫名其妙产生的感觉，赶紧去急诊的住院部看自己阿爸更为重要，所以褚耀在将本子收好后，开口道：“我们走吧。”
林雨霏点了点头，转身和褚耀一起往住院部的急诊大楼走去。
刚走到三楼楼梯口，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中年男子便走到了林雨霏身边，看了一眼褚耀后，对林雨霏说道：“小姐，褚先生的病房在这边。”
中年男子是闵子江派来界海这边的行动的人中的负责人，叫郑素。
林雨霏对着他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褚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郑素摇了摇头，道：“人还没有醒。医生检查过了，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位褚先生的身体情况不太乐观。”
他这话一出口，褚耀便十分担忧地开口问道：“怎么不乐观？”
郑素转头看了褚耀一眼后，继续对着林雨霏说道：“褚先生在被扔入海前，头部受到了击打，这是造成他现在还没有醒来的原因之一。但医生认为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褚先生本身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首先是身体四肢的骨骼都有受伤后医治的痕迹，尤其是小腿关节，有过多次的击打骨折，且医生从影像片子推断，有一部分骨折发生在很小的时候。”
郑素说到这，褚耀的神情从单纯的担忧，变成了焦躁、不解、茫然、担忧混合的复杂情绪。他咬着牙看着中年男子，有些下意识地问道：“多次骨折？”
郑素这次看向了褚耀，点头道：“是的。一般来说小时候的骨折不一定在长大后的影像资料中能看出来，毕竟那时候人体在成长，很多都能完成痊愈。但如果能看出来，那就说明曾发生过多次没有得到较好的治疗的骨折。此外，褚先生的血样报告和信息素报告显示，他身体内有长期的低炎症反应，和信息素水平异常波动。”
“低炎症反应是因为褚先生的胃部肠道问题。而至于信息素水平异常波动的原因，医生无法给出答复，需要深入检查。与这些情况相比，被投入海水中造成的缺氧反而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生命体征暂时都是稳定的，只是褚先生的身体情况太差了，恢复起来很缓慢。医生预计这两天就能苏醒。如果没有苏醒，再进行进一步的治疗检查。”
郑素说完，褚耀的脸色完全失去了血色，神情中的复杂情绪也被巨大的茫然和无措所取代。
这完全超过了褚耀的想象。
在褚耀的心中，自己的阿爸是十分健康坚强的人，一个人将自己的拉扯长大。虽然知道阿爸身体有些毛病，但他一直认为都是一些小病，是年龄增大后自然而然有的病。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唯一的亲人的身体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甚至很多或许并不是衰老带来
褚耀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只是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病房的门牌号，任由心底的恐惧和慌乱蔓延。
听完郑素的话林雨霏也紧皱着眉头。
她虽然不是家属，但这般的情况，只要还有一点同理心，就不会不产生同情等情绪。况且，褚朗身体的情况确实出乎林雨霏的意料。
再结合查到的二十五年前褚朗刚到京都的情况，林雨霏很难不对褚朗曾经的经历产生较为黑暗的联想。
在门口站了一会后，感觉到有不少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等人身上后，林雨霏开口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褚耀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房间的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他才如梦初醒般转头看向林雨霏。
跟着林雨霏走进了病房，站在了病床前。
林雨霏确认褚朗没有苏醒的迹象后，转头看向褚耀，见他正低着头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瘦弱男子，便没有开口说话。
但褚耀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低声开口，近乎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以前觉得，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获得让阿爸不用再操劳的资本。而阿爸也有足够的时间等我。周围的人都说我孝顺懂事，但，我居然连他身体有怎么大的问题都没有发现。”
“每年冬天，阿爸都会生病。天气冷或者是下雨的时候，阿爸走路总是很慢，手臂也不太灵活。他的手一年四季也捂不热。其实，很多细节都在告诉我，他说身体不好，但是，我，我——”
褚耀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口的酸涩强行压下，不让泪水从自己的眼眶中流出，声音颤抖地说道：“但是，我一直都下意识地忽视。我觉得他是健康的，所以，我忽视了他的不健康。这算什么孝顺啊？！”
他的说话声和状态吸引了隔壁两个病床的病人的注视。
林雨霏看了看褚耀，又看了看注视这边病床的另外两个病人，想了想后，对郑素道：“我们先出去。”
她想，褚耀需要独自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林雨霏和郑素出门后，左右看了看。
302房间距离楼梯口并不远，而在楼梯口的另外一侧则是走廊的尽头。尽头距离楼梯口有至少五六米的距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让人睁不开眼的烈阳，落地窗内则摆放着一株一人多高的绿植，能遮挡一定的视线。
而且在急诊的家属大多是行色匆匆，没人在意其他人，家里人的病情就足够他们操心的了。
林雨霏和郑素走到绿植边，林雨霏就像是和家里人讨论家属病情一样自然地开口问道：“有新情况吗？”
早上和夏宁说的都是昨天晚上郑素和她汇报的。张余的出现让林雨霏派到界海的人手都动了起来，一个晚上过去，应该多少会有些新的消息。
郑素沉吟了一会，低声说道：“京都那边的调查没有很大的成果，年代有些久远，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调查。”
郑素虽然是界海这边行动的负责人，但也时刻与京都那边保持联系。如果京都那边有新的线索，他这边的调查也会更轻松一些。
他接着道：“昨天上午，褚朗在儿子离开家后，前往了家附近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巷里见了一个套头帽的人，从他手中拿了一些东西。我们跟踪了套头帽的人，他和褚朗分开后进了港口区的町鱼巷的罐头鱼酒吧。白天酒吧不营业，直到晚上十点钟后才开始营业，我的人进去后，从酒客中了解到酒吧是港口区于熊的地盘。”
“于熊？”林雨霏挑了挑眉，道，“界海这边的地下的势力你们调查了多少？”
郑素回答道：“只是初步摸清楚了这边的势力划分。”
林雨霏点了点头，道：“整理一下，发我。”
郑素闻言点了点头。
他刚点完头，两人点眼角余光便发现302的房间门被打开，褚耀在左右看了看后，径直朝两人这边走来。
褚耀比林雨霏预料得出来早。
等褚耀站定，林雨霏平静地开口道：“不再单独待一会？”
褚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站在林雨霏身后的中年男子，道：“我想去见主治医师。”
郑素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林雨霏。
林雨霏点了点头，道：“介意我一起去吗？”
褚朗现在不仅仅和夏宁父亲的案子有关，更是和张余牵扯上了关系。
那他就是林雨霏重点关注的对象。
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是她之后重点要弄清楚的事情。
褚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办法调查昨天晚上的事情？”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十分肯定。
林雨霏挑了一下眉毛，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想要让我帮忙调查昨天晚上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可以。我也知道，单单是询问我阿爸三年前的事情和调查昨天晚上的事情并不能构成等价交换。我没有足够的金钱，我现在唯一有价值的只有我自己。我是京都政法大学法律系的一名学生，现在成绩还不错。如果没有意外，我在毕业后会成为一名律师。我可以用我之后十年的时间来偿还，只希望你帮我调查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及我阿爸曾经的过往。”
褚耀的神情平静，语气平静，要不是眼角还泛红，林雨霏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商务洽谈。
林雨霏静静地注视他许久，轻笑了一声，道：“我并不缺少律师。相反，只要我想，我可以请到世界上最顶尖的律师。你一个连书都没有读完的法律学生，并不值得我多注意。你的价值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高。”
褚耀的神情没有因为林雨霏的话有什么改变，只是很平静地问道：“你需要什么？”
林雨霏没有回答，和他对视了几秒，在他的眼中只读取到了一种情绪——坚定，豁出一切且不择手段的坚定。
可，十分突兀的是，林雨霏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画面转瞬即逝，她并没有来得及辨认清楚。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褚耀很像以前见过的一个人。
但那个人是谁，林雨霏却不太记得。
这真奇怪，她可是很少遇见这样的事情啊。
林雨霏的嘴角勾了勾，往前走了一步。她的身高比褚耀要矮上一些，但给人一种她比褚耀高大很多的感觉，能将褚耀遮挡进她的影子中。
她注视着褚耀，道：“不过，确实有些事情，并不是那边顶尖的律师可以办到的。我们也确实需要一些可以隐藏在角落里的棋子。”
说完，她身上拍了拍褚耀的肩膀，道：“和与你交换联系的人保持联系。现在，我想我们应该先去找一下主治医师。”
说着，她越过褚耀，和郑素往楼下走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