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没能说完,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叽里呱啦讲英文的声音,裴允谦用英语回了一句后,换成中文对着电话说:“保持通话,你该干吗就干吗。”
她愣了愣,深夜有些迟钝的思维缓缓绕了一圈,她恍然意识到裴允谦似乎是怕她一个人遇到危险。
那么,他刚刚一定又看了自己的直播。
电话那头,女人讲英文的声音继续。夏籽凑近听筒,仔细辨认裴允谦的呼吸声,心中纷乱。眼前好似有一支无形的画笔,开始描绘电话那头他的轮廓。
他抿着唇思索的样子,他拧着眉不开心的样子,他面上无波但眸中有笑的样子……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前座的司机大叔在看了好几眼后视镜后开口。
夏籽回过神来,未言先笑:“嗯,不是。”
“看你说话也不像,怎么?一个人来旅游吗……”
夏籽心中郁闷,心想原来不管什么地方的司机都一样爱唠嗑。司机大叔吧啦吧啦开始天南海北地聊,夏籽礼貌地保持微笑偶尔回应几句,等她注意到时,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好在司机说快到了。她心中惦念着给裴允谦回电话,就没怎么回应大叔。等终于到达目的地后,她正下车,发现车门还没开锁。
这时司机幽幽地回过头,严肃地望着她:“美女……”
夏籽心中一凛,正想不会吧?怎么什么跟社会新闻有关的奇葩事都能被她遇到?
这时司机叹口气,语气温和:“一个人出门在外,晚上要早点回知道吧?”
夏籽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温暖。接着她谢过大叔,匆匆回到了酒店。
等她迫不及待地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下一秒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果不其然,正是裴允谦。
“喂。”
电话那头,裴允谦的声音冷静又清晰。可夏籽还是听出了一丝与往常不同的紧绷与小心。于是她忐忑地回道:“我刚刚手机没电了。”
裴允谦并未答复,夏籽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充斥在电话两头,只剩彼此意味不明的呼吸声。
“嗯。”
许久后,裴允谦似是从喉咙间随便逸出了一个字,夏籽终于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掩嘴打了个哈欠。
“去睡觉吧。”
“好,裴先生你也早睡,晚安。”
另一边,裴允谦望着早上九点钟的太阳,语调清冷地说:“晚安。”
分公司财务总监早已报告完毕,先行离开。裴允谦静立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繁华,这时乔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裴总!订到了!现在走还能赶上十点钟的!”
裴允谦回过头来,神色明显比之前放松许多。乔森一怔,他还记得刚刚会开到一半,裴允谦忽然起身时,脸上瞬间流露的茫然与紧张。
虽然他下一秒就将所有情绪悉数掩藏,但乔森能做到第一助理的位置,除了专业能力,当然还有敏锐至极的察言观色功力。他知道,大概率又是因为那位夏小姐。
他从公司创办之初就跟着裴允谦,熟知这位老板平素最是不羁爱自由,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将他真正束缚。包括这间公司,只要他不想要了,拱手便能送人,简直挥挥衣袖不留恋一丝云彩。
唯独那位夏小姐。他的工作除了与公司有关的,便是为夏小姐打点好一切。
她毕业了,他帮她各方联系工作,虽然她后来阴差阳错地成了主播。她需要租房子时,他又在裴允谦的授意下购进她公司附近的住房,通过中介低价租给她。她姑父家出事时,他又使了点小手段让那些街头混混低头认错……
他早就察觉,会令总裁先生神经质的人只有夏籽。所以在裴允谦连项目都不管就要回国时,他二话不说就跑去订机票。
只不过,神经质的总裁先生此刻大概是恢复正常了。他若有所思地滑了会儿手机,就在乔森以为他改变主意不回了后,他才淡定地吩咐:“剩下的报表和资料整理后发我邮箱。关于M公司的项目先等等,他们在通信领域的前景还不够明确。其他,等我回来。”
“好……”乔森才刚刚开口,眼前就一晃而过总裁先生的衣角,再看,他已经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乔森叹口气,心想,江山还是比不过美人哪。
*
飞机冲出云雾时,裴允谦睁开了眼。舷窗外,藏蓝色与暖橙色交织的天空,使他有种时光逆转的错觉。
自由翱翔的思绪一一归位,他忽然察觉,从几个小时之前,他的意识就全都被某个人占据。
哦,不,也许更早,早到他很多记忆都已模糊。但她的音容笑貌却历历在目。
裴允谦松掉领带,微微蹙了下眉。从她闯进他的世界开始,自己的心绪就越来越难以控制,这让他烦闷异常。
“怎么,心情不好?”
一个颇为性感的女声响起。裴允谦回过头,原来是旁边香水味熏了他一路的女人。根据之前她与同伴的交流来看,大概是某个不温不火的女明星。
裴允谦收回目光,疲于应付。绅士与否,他此刻都不想顾及了。女明星却不依不饶:“反正回国还早,要聊一聊吗?”
裴允谦深吸口气,沉声说:“我不是影视公司老板,对你也没兴趣。所以,不必。”
女明星自小便姿容出众,虽然现在还未大火,但一路好歹顺风顺水,极少有人当众给她难堪。此刻她碰了一鼻子灰,自然郁结。
“我不过是想交个朋友,真没劲。谁稀罕你的兴趣。”
女明星扬着下巴扭过头去。裴允谦也没有再说话,侧身闭上了眼。只是她那句话还是在他心中激起了波澜。
确实,似乎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很少关注异性。生活无趣,可总还有一个人需要他费心,久而久之,关注她的一切就成了他的习惯,她高兴他也会愉快,她受挫他便想竭尽所能地去为她铲平道路。
最初,他保护她不过是另有目的。难道不知不觉间,有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变了方向。而他还傲慢不自知?
他并未想清楚时,目的地已经到了。他下飞机后马不停蹄地转机,直奔她所在的城市,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去求证什么。
而另一边,关湃正准备趁着越野活动还没开始,带员工四处转转。
一大早,四人准备妥当,到酒店大厅集合。夏籽耷拉着眼皮,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关湃不由得狐疑:“夏夏昨天没睡好?还是我安排酒店送的晚饭不合胃口?”
“呃……”
“夏夏,你昨天直播了?”正在低头看后台数据的小黑惊讶开口。
关湃皱眉看向夏籽,夏籽只好讪讪道:“我昨晚出去直播夜景了。”
“一个人?”关湃脸色更黑,转而面向小□□,“下次再有这种事,你直接走人。”
小黑手一抖,平板差点掉地。接着关湃走到夏籽面前,低头,神色严肃得不像他本人:“不管你以前怎么播,从现在开始,去哪都必须带着小黑。我另外还会给你配一个女助理。”
“啊?我习惯一个人播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就这么决定了,不服从安排就扣工资。”
听到“工资”两个字,夏籽立马识趣地闭嘴。关湃打个响指,面色恢复如常:“好了,沙漠之城走起!”
接下来的一天他们就开启了游客模式,参观古迹,品尝风味美食,沙漠游玩……夏籽开着直播为粉丝展示异域风情,不知不觉就登顶当日户外模块人气最高位。
关湃看完后台数据,捏着下巴算计:“我感觉你下一步可以走旅行主播路线。这路子有看点。”
刚结束直播的夏籽听完这话,精神一振:“老板给报销不?”
“百分之六十。”
“你说什么?百分之八十?”
关湃闻言,弯起食指敲了敲夏籽的脑门:“瞧你那算计的样子。”
夏籽后退一步,嘀咕:“瞧你那抠搜的样子。”
“好了,这事儿回去商议……”关湃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脚步,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家小店,转身提议:“Cosplay(角色扮演),整一波?”
夏籽也回过头去看,这是一家出租戏服的旅拍小店,因为附近有一座影视基地,所以生意兴隆。
夏籽进去逛了一圈,各种古装戏服花花绿绿,颇为艳俗,她皱皱眉头,一副并不想穿的样子。
关湃却有兴致得很,他的目光很快锁定了最上方挂着的两件戏服,转头问夏籽:“《月光宝盒》,看过吗?”
夏籽这才仔细端详刚刚随意扫视过的两件衣服,还真是紫霞仙子和至尊宝穿的。关湃叫来店员:“你好,我们要那两件。”
拿着戏服进试衣间时,夏籽还是有些抗拒的,总觉得关湃肯定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她的衣服层层叠叠,在店员的帮助下花大功夫穿好后,她抹了把额头的细汗,这才走出了试衣间。
夏籽整理着散在肩上的长发,一边抬头问:“好看……”但她的话没能说完,就看到了前方立着的一人,她愣怔了几秒钟才接上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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