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萤火随手拎起包，目光扫向餐厅门口一角，忽然微微一怔：“夏阳？”
昏黄的吊灯下，夏阳和庄子彦正坐在靠近吧台的位置，面前两杯咖啡几乎没动，桌上摊着几页打印纸，最上面一页赫然写着《2012迎新会暨十佳歌手流程表》。旁边用红笔圈画了不少修改建议，字迹干净利落，条理清晰。
夏阳抬头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的惊喜：“好巧，我们正讨论迎新会和‘十佳歌手’的流程。你们要是不赶时间，过来一起聊聊？正好，我想找你们团委借点人手。”
萤火侧头招呼周洛一：“过来坐会儿？”
周洛一摆摆手：“我结完账了，去门口等你。”说完转身离开。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在夏阳身旁坐下。
庄子彦好奇地朝门外瞄了一眼，正好看见那男生在点烟，却又迅速把火熄灭，小心翼翼地收起烟盒。
他忍不住凑过来，压低声音问萤火：“那个刚走出去的，是不是……周洛一？”
萤火点头，“嗯，你们不是在找双语主持吗？我刚还跟邵深深提过他。你们要是觉得他合适，尽管拿去用。”
庄子彦眼睛一亮：“哇，简直雪中送炭！太合适了！”
他掏出手机，笑着说：“我叫庄子彦，夏阳的室友，咱们加个微信？”
萤火举起二维码，“来扫吧。”
庄子彦和夏阳同时把手机拿了出来，“滴——”“滴——”两声接连响起。
这时夏阳抬头看向她，问道：“这次晚会和歌手赛合并，人手有点紧张。要是想从你们团委借点人，是不是得走秘书长那边审批？”
萤火摇头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我直接调文艺部的干事过来。六个人，够不够？”
夏阳点点头：“太够了，谢啦。”
庄子彦笑着附和道：“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这边礼堂基本布置完了，周六上午会进行第一次灯光和舞美测试，周日是正式彩排，到时候主持人要全流程跟一遍。”
庄子彦这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不过话说回来，周洛一能在周六前把台词全记住吗？”
夏阳倒不太担心，随口回道：“不行就拿词卡上场吧，反正也不是专业主持，别太为难他。”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几人回头，只见周洛一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神色平静地在庄子彦旁边落座，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锋芒：“词卡就不用了，我记得住。”
几人一愣，接着庄子彦笑出声：“小海归挺有信心啊。”
周洛一耸耸肩，挑眉道：“是实力。”
他看向萤火，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点意味深长，“答应她的事，我肯定会做好。”
夏阳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一会儿拉个群，把流程、文稿、分工都发进去。时间紧，任务重，希望我们能一起把这场晚会办好。”
四人相视而笑，空气里隐隐浮动着一点不言而喻的默契。
枫叶大道上的风，比前几天清爽许多。
早晨八点的阳光还不算炽热，洒在操场边的凉棚上，透过蓝白相间的遮阳布，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各学院的社团摊位陆续开放，最热闹的莫过于靠近图书馆一侧的电竞社展位——他们新搭了试玩体验区，几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冷光，横幅上的标语加粗显眼：
“英雄集结·苍晖待命——杭澜大学电竞社欢迎你！”
“你这横幅谁设计的？”
夏阳站在摊位旁，皱了皱眉，“怎么看都像新兵训练营的口号。”
“有气势不行吗？”
关耳一边整理耳机，一边用小风扇对着自己吹风，振振有词，“电竞嘛，就得有战场感！你们搞文艺的哪懂？”
夏阳没再搭话，低头翻看志愿表。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关大师，你们社团今天很有赛博朋克风哦。”
他抬头，见萤火正朝这边走来。
她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外搭一件浅灰色防晒衫，胸口挂着团委文体部部长的工作牌，高马尾随风轻晃，额前几缕碎发俏皮地贴在额头上。
她手里夹着一叠表格，像是刚从行政楼那边下来。
“哟——这不是医学系的门面担当！”
关耳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笑得比横幅还张扬，“来一把《苍晖战域》校园专区体验局吧？赢了有奖品哦！”
萤火笑着摆手：“我今天来找夏阳有事，下次吧。”
“噢噢噢！”关耳立马让出位置，作势行礼。
“原来是找我们夏主席，怪不得他今天这么反常，原来是在等佳人。”
夏阳轻咳一声，没理他，站起身看向萤火：“资料都准备好了？”
“在这儿。”
萤火把手里的表格递给他，顺手从包里掏出一份手写策划，“这是优化后的活动流程。”
夏阳接过一翻，眉眼一亮。
“你加的第二页灯光流线方案不错，如果礼堂那边设备不够，我让人补一盏外投。”
“嗯，我也觉得那边容易出问题，提前准备好。”萤火点头。
两人交流利落流畅，语气中带着不言自明的默契。
关耳在一旁看得咂舌，小声嘀咕：“什么叫跨学院黄金搭档……”
“你说什么？”萤火忽然回头。
“我说——你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关耳秒变笑脸，笑得跟横幅一样大张旗鼓。
星光礼堂内，灯光设备基本布设完毕，音响归位，舞台中央还堆着几只未拆封的麦克风和线缆箱，空气里带着一点电缆胶皮的味道。
萤火抱着资料从后台走来，抬头看了眼全场，满意地点点头。
“没想到团委第一次跟学生会合作，居然这么默契。夏主席果然名不虚传，调教得一手好团队。”
她双手合十，做出一副诚心敬仰的模样，语气里却带着一丝调侃。
正在舞台侧边检查音响的夏阳听了，忍不住笑了声：“你这语气，怎么听着像关大师附体？”
“我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萤火笑着反驳。
“我一会儿要带师父去修理空调外机，所以舞美灯光的测试就拜托你了，部长大人。”他笑了笑。
“你这口气跟关大师也挺像的。”萤火摇头，眼中掠过一抹戏谑。
与此同时，正在社团摊位收拾宣传单的关耳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尖：“谁在骂我？”
萤火站在舞台边，开始组织分工，调试设备。
她拿起对讲机，坐在第一排观众席上，抬头注视着舞台上方。
“灯光测试，开始。”她语气清晰有力，透着一股专业感。
“收到。”庄子彦的声音从对讲机那头传来。
随着指令，舞台灯组依次亮起，光线从暖黄渐变为淡蓝，再到节奏跳动的LED灯光。
光影在礼堂穹顶投下斑斓的剪影，萤火眯起眼，专注地观察光线流动与舞台边缘的阴影衔接。
“灯光效果良好，无跳闪，无死灯。”她对讲机汇报，“接下来，测试音响。”
“开始测试音乐。”庄子彦的声音随即传来。
音乐响起，是节目录音中用作开场的轻快旋律。但刚响了两秒，萤火立刻举手示意停止：“暂停一下，有杂音。”
音乐戛然而止，礼堂瞬间归于寂静。
但那个低沉且不和谐的“咯啦咯啦”声依旧在空气中回荡。
“继续播放。”她沉下心神，声音变得冷静而果决。
音乐重新响起，杂音跟随而至。
萤火蹙眉站起，迈步上舞台，朝顶灯支架的方向望去。那杂音像是某个金属部件松动，发出共振的声音。
“庄子彦，再停一下。”她走到舞台边角，眉头紧锁。
这时，夏阳已察觉异样，快步靠近，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有什么问题？”
话音未落——
“咔——！”
头顶骤然传来金属断裂的刺耳巨响。
萤火猛然抬头——
“——小心！”
她还未反应过来，夏阳已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两人重重倒在舞台地毯上。
“嘭！”一声闷响。
吊灯轰然坠地，灯架贴着他们的发梢擦落，碎片四溅，如坠星雨般砸向四周。
尘埃翻腾，光斑摇晃，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萤火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压过了四周人群的惊呼与奔跑声——
“萤火！”
“快叫人——！”
“她晕了吗？”
她努力想听清什么，却只觉得脑海“嗡”地一声，意识一阵恍惚。
胸口因撞击发闷，耳边尽是夏阳急促的呼吸，还有那环在背后的手臂，滚烫、颤抖。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世界归于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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