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夏。

今天周四,上午第一节是语文课。

托舍友的福,他今天起了个大早,还吃了个很丰盛的早餐,为了消化那两毛五的怨气。

语文老师姓兰,是位非常有文学气息的优雅女士。

在一众“老”“总”中,被学生亲切的喊兰姐。

因为老兰显得不尊重,兰总又太生硬,兰老师听起来像男老师。

陈嘉禾虽然是个学渣,但渣的不是很完全,至少语文和英语还是很上的了台面的。

最辉煌的时候,语文能考一百四,数学却只能考四十来分,气的柴总近一个月没理他。

今天讲期中考的卷子。

课代表把答题卡发完,回到座位上。

陈嘉禾伸手在桌斗里掏了掏,掏出一坨咸菜一样的卷子来。他从中艰难找出语文的部分,摊开放在桌子上。

讲台上,兰姐带着和煦的笑容说:“这次期中考,我们班考的很不错,平均分过了一百分,恭喜大家!”兰姐说完拍了拍手。

底下的同学也很给面子的跟着鼓掌。

陈嘉禾刚抬起手,兰姐突然看了过来。

陈嘉禾顿了一下,直觉不妙,刚想举手说老师我肚子疼,兰姐已经颇为激动地开口了:“这次我们班的均分提高,要着重感谢陈嘉禾同学,语文考了144,作文满分,单科年级第一!让我们祝贺陈嘉禾同学!”说完重重拍了几下手掌。

教室里仿佛窒息了几秒,接着所有人回头看了过来。

“卧槽!牛逼啊陈总!不声不响考了个大的!”

“兄弟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学习!”

“陈嘉禾,恭喜你!”

陈嘉禾:呵呵!

活人微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好在这场公开处刑持续时间不长,兰姐要开始讲试卷了。

陈嘉禾得到解放。

他翻到卷子最后一页,看了眼作文题。

这次的题目主旨是离别。

那个时候他爸妈带着陈嘉乐刚走不久,他满腔忿懑都发泄在那篇作文里了。

想来是太过真情实感,打动了阅卷老师,给了他个满分。

语文课之后,紧接着是班主任老杨的英语课。

老杨其实并不老,大学一毕业就来带他们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老成,增添点威慑力,成天保温杯不离手,穿的也像中年老干部。同学们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就管他叫老杨。

英语陈嘉禾稳定发挥,考了128,在班上算第一梯队,放在年级就有点不够看了。

老杨的课节奏很快,稍微不留神试卷就翻页了,再一不留神就下课了。

接下来是两节数学连堂,陈嘉禾大概知道自己的数学水平,手已经伸向书包,被赶过来的老杨截住了。

“上哪去?”老杨背着手,学着那些年纪大的老师,笑眯眯看着陈嘉禾。

陈嘉禾干笑一声,“上厕所,行吗?”

“上厕所背书包干嘛?你进货去啊?”老杨说。

“你……”

陈嘉禾无声叹气,“咱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能不这么埋汰么?”

“你还知道埋汰呢。”老杨伸手拉了把空椅子过来,在陈嘉禾旁边坐下,“胆儿肥了啊现在,当着我的面逃课。说说,昨晚干嘛去了?”

“回宿舍睡觉去了。”陈嘉禾实话实话。

“睡个觉还能把你睡瘸了?”老杨点了点他那条磕伤的腿。

陈嘉禾低头看了一眼,他穿的长裤,伤口遮住了,不明白老杨是怎么知道的。

昨晚磕那一下当时疼的厉害,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倒是不怎么疼,他也就没管。

早上起来才发现肿的老高,乌青一片,走两步就开始疼。

他一边咒骂舍友,一边一瘸一拐的走来教室。

可能是路上叫老杨看见了。

“上楼梯摔了一下。”陈嘉禾随便扯了个理由。

总不能说是跟舍友斗殴弄的吧,还是单方面被殴。

要是被老杨知道他吃多了去挑衅全校老师眼中的金疙瘩,估计唾沫星子能把他给淹了。

老杨不知道信是没信,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行,我就当你是上楼梯摔了。跟学霸相处的怎么样?叶凛这次物化生又是满分,你多向人家请教请教,也不至于每次都考那么点分。”

陈嘉禾在心里呵呵,他倒是可以在手脚功夫上跟叶凛讨教几招,毕竟那狗逼功夫是真的顶,下手也是真狠。

至于学习,还是算了,他还想多活几年。

陈嘉禾刚想说话,上课铃适时响起,余光瞥见柴总夹着一摞答题卡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他心道不好,再看老杨,果然露出一脸奸计得逞的微笑。

老杨拍了拍陈嘉禾的肩膀:“好好上课!”然后端着他的保温杯潇洒地走了。

陈嘉禾:……

柴总的课向来气压低,今天更是低的异常。

就连偷偷摸摸玩了两节课的余飞都坐直了,生怕一不小心成了活靶子。

陈嘉禾更不消说,窝在角落装透明人,眼神都不带往上瞟的。

课代表上去拿了答题卡往下发,陈嘉禾的刚好在第一个。

两个鲜红的数字4列在分数栏,批分的人太过用力,最后那两横几乎划破厚厚的答题卡纸。

端木衡拿着答题卡走到陈嘉禾位子旁,递过去的同时,给了他一个保重的眼神。

陈嘉禾接过来看了一眼,44分。

好嘛,相当稳定的分数。

如果不恰好是语文的零头就更好了。

以往考试考差了,柴总总会阴阳怪气挖苦他们几句。今天估计气到没心情,一句多余的话没有,闷着头讲试卷。

这样的氛围更叫人心中忐忑,学生一个个都缩成鹌鹑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直到宛如天籁的下课铃声响起,漫长的一个半小时结束,柴总夹着卷子离开,教室里才重新有了活人气儿。

“吓死我了,柴总今天好可怕!”

“给老子吓得尿都憋回去了!”

“咱们班这次数学不会又垫底吧?”

“这不明摆着么……”

“嘉禾,咱们中午出去吃吧,我请。”余飞走过来,双手撑在陈嘉禾桌上,乐呵呵说道。

“无缘无故请客干嘛?”陈嘉禾懒懒靠着椅背,没好气的说。憋了两节课,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尊雕像,膝盖还疼着,他半步都不想走。

余飞说:“庆祝你语文考第一呗!”

“滚啊!”陈嘉禾差点恼羞成怒,威胁道:“再提这茬头给你打歪!”

“行行行,不提就不提。”余飞不知道陈嘉禾又哪根筋抽了。要是他语文考第一,他妈能连摆十天流水席,他爸碰到语文老师都得磕一个。

“出去吃吧,食堂我都吃腻了。”

“腿瘸了,不去。”陈嘉禾说。

“你腿咋了?”余飞大惊。他就一下午没在,兄弟怎么就瘸了?

“被狗咬了。”陈嘉禾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下一秒又被细碎微长的刘海挡住。

“那你打狂犬疫苗了没?”余飞一本正经的问。

“我……”陈嘉禾磨了磨后槽牙,决定不跟这脑子缺根弦的二百五计较。“您赶紧去吧,帮我带个炒饭回来。”

余飞走了。

陈嘉禾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打算眯一会儿。

刚趴下没一分钟,“啪”的一声,一个白色塑料袋装着什么重重落在桌面上。

“艹!谁…”陈嘉禾抬头,舍友那张欠债八百万的衰脸猝不及防闯进视线,“你干什么?”

叶凛用下巴点了点塑料袋,声音冷淡:“药送到了,回头真瘸了别赖上我。”

说完转身就走。

陈嘉禾指着他的背影:“我……!”

他一口郁气憋在心口,伸出的手指慢慢收回,握紧拳头,重重砸在那个白色塑料袋上,“我去你——”

塑料袋里是一盒膏药,膏药下压着一小瓶活络油,玻璃瓶的。

陈嘉禾一拳砸在了玻璃角上,疼的龇牙咧嘴。

他捂着手,心想叶凛这人绝逼克他。

教室前面有几个女生为了减肥,正在啃苹果。

叶凛进教室后,她们啃苹果的动作就停了,目光一路跟随。

直到叶凛走出教室,陈嘉禾一拳砸在袋子上。

包梓宜拿上她的苹果一路小跑,坐到陈嘉禾前面的位子上,一张写满八卦的脸上硬挤出了一丝关心:“嘉禾,你没事吧?”

陈嘉禾看着她,举着自己红了一片的手:“你看我像没事吗?”

包梓宜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不过很快又被八卦精神盖了下去,“你和叶凛认识啊?”

“问这干嘛?”手上的痛感有所缓和,伸手从桌斗里掏出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眉头皱起。

化了冰的矿泉水跟死掉了一样,贼难喝。

“听说叶凛能一个打十个,是真的吗?”包梓宜问。

“我哪知道,你问他去呗。”陈嘉禾又喝了口水,继续皱眉。

“我不敢,他好冷。”包梓宜一秒娇羞,下一秒无缝切换成吟游诗人,手举高作深情状,“冷漠攫取了他的心,黑夜融化成了他的眼睛,啊!这无情的……”吟到这里卡住,脑海里搜刮半天,“想不出来了。”

陈嘉禾目瞪口呆:什么玩意儿?!

包梓宜回归正常人,“你跟他熟的话,能不能帮我要一张学神的生活照?”

“不熟!”陈嘉禾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那你帮我偷偷拍一张,侧脸就行。”

“不拍。”

包梓宜双手合十,做可怜装:“求求!”

陈嘉禾不为所动:“偷拍犯法!”

让他偷拍那个衰神,不如让他去跳海。

包梓宜腮帮子鼓鼓,一拍桌子,“我又没有要倮照!再说了,我只是用来激励自己学习,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为什么不行?”

“你可以去庙里照张文曲星。”陈嘉禾贴心建议。

“你!”包梓宜气到咬牙,余光撇见桌上的答题卡,灵机一动,把那张44分的答题卡抢了过来,“今天晚自习柴总答疑,我就拿这张答题卡上去问问题好了。”

“我拍!不就是倮照么,半倮还是全倮您说话。”

包梓宜狠狠拍了陈嘉禾几下,然后把自己对照片的要求说给他听。具体到拍摄时间,光线角度,人物位置……

不多,也就刚好凑一篇八百字作文吧。

陈嘉禾捂着胳臂,胡乱“嗯嗯”点头。

包梓宜走之前放狠话,“用照片来赎你的答题卡,别想着把今天糊弄过去就完了,听见没?”

“放心,小事儿。”陈嘉禾说的洒脱。

不就拍张照,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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