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瞬间将室外黏腻的热浪隔绝开来，仿佛是两个世界。
顾清珩推开玻璃门，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咚声。她侧身让许晓溪先进，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店里弥漫着水果的甜香和牛奶的醇厚气息，灯光是暖黄色的，将不大的空间笼罩得温馨而惬意。
她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明的玻璃窗外，是依旧明晃晃的夏日街景，行人步履匆匆，而窗内，时光仿佛悄然慢了下来。
“看看想吃什么？”顾清珩将印着漂亮图片的菜单推到许晓溪面前，自己则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指。
许晓溪的目光在菜单上流连，指尖轻轻点着图片。“你推荐的芒果冰沙，看起来很不错。”
“那就这个！他们家的芒果很甜，分量也足。”顾清珩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像急于分享自己珍藏宝贝的大狗。
点完单，短暂的沉默降临。不同于球场的偶遇，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目的明确的“约会”。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名为“紧张”的粒子。
顾清珩清了清嗓子，寻找话题：“你……今天不用去实验室吗？”
“下午再去。”许晓溪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依旧优雅，但微微蜷起的手指透露了她并非全然放松，“早上的时间，留出来了。”
留出来了。留给来看我训练了吗？顾清珩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又带着甜。她没敢问出口，只是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了弯。
这时，巨大的芒果冰沙被端了上来。堆成小山的雪白冰沙上，铺满了金黄的芒果粒，淋着浓稠的芒果酱，旁边还配着一小碟炼乳，看起来诱人极了。
“快尝尝！”顾清珩眼睛亮晶晶地把勺子递给许晓溪。
许晓溪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冰凉的触感和芒果的香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她满足地微微眯起眼，那神态，更像一只被顺毛抚摸的暹罗猫了。
“很好吃。”她轻声肯定，然后也舀了一勺，自然而然地递到顾清珩面前，“你也吃。”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许晓溪似乎才意识到这个举动过于亲昵，耳根悄悄漫上一点粉色，但递出去的勺子却没有收回。
顾清珩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好像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她看着那勺递到嘴边的冰沙，又看看许晓溪微红的脸颊，几乎是屏住呼吸，低头，就着她的手吃掉了那勺冰沙。
冰凉、甜腻。却仿佛有一股热流，从舌尖一路灼烧到心底。
“嗯，很甜。”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晓溪，意有所指。
许晓溪迅速收回手，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搅拌着碗里的冰沙，只有那愈发明显的红晕暴露了她的心境。
气氛变得微妙而暧昧起来。她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从网球赛制聊到解剖学图谱，从训练趣事聊到医学院的考试周。顾清珩发现，许晓溪并非她最初以为的那种只有安静的女生，她思路清晰，言辞幽默，在某些领域有着惊人的洞察力。而许晓溪也看到，顾清珩开朗阳光的外表下，藏着对网球极致的专注和一颗细腻体贴的心。
她们像是两块恰好能拼合的拼图，在对话中不断发现彼此契合的轮廓。
就在顾清珩手舞足蹈地描述一次赛点绝杀时，许晓溪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震动。
许晓溪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抹轻松瞬间从她脸上褪去。她拿起手机，对顾清珩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走到店外稍微安静的角落。隔着玻璃窗，顾清珩能看到她接起电话的背影，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场变得有些低沉和疏离。
几分钟后，许晓溪回来了，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但顾清珩敏锐地捕捉到那笑容底下的一丝勉强。
“不好意思，学校里有点急事。”许晓溪拿起自己的包，语气带着遗憾，“我得先回去了。”
顾清珩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像刚堆好的沙堡被浪头打散。但她没有多问，只是立刻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里离医大不远，我打车很快。”许晓溪摇摇头，目光落在还剩大半的芒果冰沙上，语气真诚，“谢谢你的冰沙，很好吃。今天……很开心。”
“我也是。”顾清珩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失望，“那……下次训练，你还来看吗？”
许晓溪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窗外的阳光在她眼中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嗯。”她最终轻轻点头，“下次见，顾清珩。”
风铃再次响起，她的身影慢慢离开了她的视野。
顾清珩坐回位置，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和那碗化得越来越快的冰沙，心里空落落的。那个未知来电，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刚刚建立起来的美好氛围。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冰沙放进嘴里。明明还是同样的冰沙，此刻尝起来，却好像……没有那么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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