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开学,进入高二下半学期。
去年的期末考成绩张贴在公告栏内,宁栀果然压了季鸣岐五分排在第一。
“还真是第一,”徐淼感叹道,“这就是学霸的自信吗?”
宁栀面无表情:“因为客观题基本全对。”
语言类的主观题她本就优秀一些,再加上字体加成,比应得分数多出那么一两分都很正常。
“每次考试都是你俩包揽一二,第三名会不会非常尴尬?”
宁栀没有回答,毕竟她也不太清楚。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徐淼突然顿悟似的一捶掌心
“这算不算是——顶峰相见?”
宁栀蹙眉:“不要乱说。”
“不算乱说。”
头顶传来男声,两个女生一起仰头看去。
季鸣岐站在高一层的楼梯上,手里还拿着扫帚:“可以实现。”
看样子是去打扫卫生区,周围已经有同学因为两人的对话而放缓脚步。
宁栀心知多说多错,便没有开口,径直上了楼。
大概也就是这次之后,年级内突然开始流传一股青春疼痛版心灵鸡汤。
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感动了一番自己,顺便拿目前最顶峰的宁栀和季鸣岐出来遛一遛。
老师们对于早恋不赞同,但对于努力却是猛猛点头。
年级一二两名良性竞争还遵守校规,就连年级主任都忍不住把他们凑一起夸上两句。
为此,宁栀一直很困扰。
她懒得一一否定,却被理解成默认肯定。
不少人以为他俩早就心意互通,只不过在等彼此毕业成年。
关键是季鸣岐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时不时还娇羞一笑,弄的事情真相越发扑朔迷离。
宁栀本人倒不在意别人看法,毕竟管天管地管不住别人的脑子和嘴。
但她不在意有人替她在意,这一碗假鸡汤熬得醇香浓厚,在学校的各类贴吧公众号里飘了一个多月,终于飘到了厉风耳朵里。
最麻烦的来了。
风:你不会真和他谈了吧?
风:【图片】
风:这是你说的?
宁栀点开图片,是一中的表白墙截图,有女生说要和她一样,跟喜欢的人顶峰相见。
逃不开这四个字了是吧?
她把手机关掉。
中午放学时,她收到了厉风的二十四条未读信息。
-现在不谈毕业了谈?
-你俩以后准备考一学校?
-晚上出来,我们聊一聊。
……
-我靠,宁栀。
-你渣我?
“怎么了?”徐淼问。
宁栀咬着牙:“厉风有病。”
徐淼无语:“饱了谢谢。”
宁栀把手机狠狠关掉。
两人随着拥挤的走廊慢慢往前挪着脚步,徐淼划着手机,突然惊讶道:“我哥回来了。”
“嗯?”宁栀偏过脸,“回家?”
按理说冬训得四月份才能结束,厉风那边半点消息都还没有。
徐淼把手机竖给宁栀看:“他刚给我发信息让我给他买炸串。”
宁栀刚看了个备注,就只觉得马尾被人轻轻往后一扯。
下意识地转过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
黑了,也瘦了,额前头发有些长,能盖住眉毛。
最关键是,左眼眼尾那一道鲜红的伤口,跟眼影似的,实在醒目。
“厉风?”宁栀原地转了半圈,“你怎么…”
“堵着路了,”厉风戳戳她的肩头,“先出去。”
徐淼非常懂事,出了教学楼就原地开溜。
厉风骑了车来,在校内推着和宁栀一起往外走。
“你眼睛怎么了?”宁栀探了探身,睁大眼睛看厉风眼尾。
厉风抬手抹了一道:“被傻逼挠的。”
“你跟人打架?”宁栀问,“还是路边的小野猫?”
厉风被她逗笑了:“哪只猫敢挠我?”
冬训提前了一个月结束,厉风却像是刚从叙利亚被炮弹炸过,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粗糙的狼狈。
“上车,”厉风拍拍自己后座,“咱俩聊聊。”
宁栀拉住他的衣摆:“你穿得好少。”
四月的天都还没完全暖起来,外套难免显得单薄。
厉风踩上脚蹬,催促道:“又不冷——”
“哎?师兄!”
不远处的一声喊打断了他的动作。
厉风和宁栀一起回头,只见一短发姑娘小跑过来。
“师兄?你们不是冬训呢吗?”
宁栀扫了眼厉风,对方眼眸微睁,似乎也带着惊喜:“哟,真巧。”
她很快收回视线,又和那姑娘对上目光。
两人都礼貌地笑了笑。
“我听说曹教练带着王师兄去省外参赛了,你是偷跑出来的吧?和徐师兄一起?”
“哎~”厉风把一个字说得一波三折,“劳逸结合有利于日常训练。”
两人闲聊几句,说得都是校队和比赛的事。
宁栀在一旁听着,也插不上话。她时不时会看一眼那个女生,看对方和厉风聊的笑眼弯弯。
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不舒服。
“高一的,”几人分开后,厉风向宁栀介绍道,“校队筛选,一百米直接跑断层。”
“哦,”宁栀坐在车后坐,鼓了鼓腮帮,也没被人看见,“真厉害。”
“爆发力比我们队大部分男的都强,就是耐力不好,超过八百就萎了。”
宁栀没好气地扯了一下他的衣摆:“那你教教她。”
厉风一点没听出来话外之音,还乐呵呵地回复:“正教着呢,我直系师妹。冬训后就没见过了,这几个月也不知道她训练的怎么样…”
厉风的絮絮叨叨宁栀一个字都不想听,她气得扯厉风的衣服,身体凑过去时隐约闻到淡淡的膏药味。
“怎么就——”
厉风稳住车头回头看,宁栀的半边身体正贴在他的背上。
少女肩膀柔软,像硌了块豆腐,要碎不碎。
她探了身子,伸手握住厉风的手臂。
“吱——”一声尖锐声响,厉风猛地捏住刹车。
宁栀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厉风肩胛骨上。
“我操,”厉风吓得声音都有点飘,“你干嘛?”
宁栀按着他的后背直起身,“哐哐”往上面锤两下:“你有病吗?”
厉风咽了口吐沫。
宁栀跳下车,沉着脸拉开厉风的外套。厉风瞪着眼睛,几次想拒绝都被拍开手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双臂交叠护住胸口,“讨厌。”
宁栀:“……”
她摸到有两处贴着膏药,肩膀一处颈后一处。
心里翻腾着心疼,但不好意思直接表示出来。
宁栀没理厉风,一个人沿着马路往回走。
“别生气,”厉风连忙推着车子追上去,“没什么大事。”
“没生气,”宁栀目视前方,没什么表情,“我知道没什么大事。”
他们一起回了小破楼,老旧的楼道内叮叮当当飘着饭香。
厉风停好自行车,一步三阶梯追上宁栀:“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人来看房?”
宁栀“嗯”了一声。
“估摸着暑假前得搬走。”
“噢。”
年后厉铭在临城逗留了挺长时间,看好了新房子正在走流程。
说实话厉风也舍不得,只是已经过了闹小脾气的年纪。
“阿姨,我把栀栀接回来了!”
宁栀摘了书包,去卫生间洗手。
孙晴在厨房“哎”了一声:“洗洗手吃饭吧。”
日子变了,却又好像没变。
厉风照常炫了三大碗饭,直夸孙晴做饭越好越好吃。
马屁精。
宁栀拎着书包去卧室。
按理说她本来应该背会儿单词再去睡觉,但课本都套了出来,想想还是起身出去。
厉风正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宁栀过去踢踢他的脚,偏头往门外抬了抬下巴。
“去你家。”
-
“啪”的一声,厉风裸着上身,疼得龇牙咧嘴。
“嘶…我怀疑你带个人情绪。”
宁栀一手扣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手掌根往淤青处狠狠按过去:“嗯,带了。”
“都不屑、不屑收敛了吗?”厉风拧着眉头,“轻点,祖宗。”
“忍着,”宁栀也不惯着他,“不然揉不开。”
厉风嘴角挂了丝笑,但很快又装出一副受不了的模样:“那你轻轻揉两下,对对对,就这样…”
上刑似的揉了十来分钟,宁栀累得手腕都酸。
她往厉风背上啪啪拍了两下,再从对方书包里翻出云南白药膏,撕开包装贴上去。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厉风按着肩头动了动手臂。
宁栀无视他的问题,抽了张纸擦手:“你这次什么时候走?”
“六月份有个全国冠军赛,”厉风一说起来就兴奋,“我有好几个项目,你去看不?”
“不去,”宁栀直接拒绝,“期末我要备考。”
“噢,”厉风倒也没多失落,“我猜你也不去。”
宁栀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纸巾:“你下午去上课吗?”
“不去”两个字在厉风嘴边上兜了一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去吧。”
-
星期五下午有年级公共体育课,宁栀一般和徐淼去食堂买点零食就回教室看书。
不过今天厉风在校,十有**在操场。宁栀没那么急着回去,而是跟徐淼一起出去遛了趟弯。
“工具人工具人,”徐淼痛心疾首,“以前拉你出来你都不出来,厉风一来你就往外跑,重色轻友,看透你了!”
“你哥。”宁栀隔着防护网往篮球场内一指,“还挺帅。”
“拉倒吧,”徐淼咬着奶茶吸管直翻白眼,“他装的。”
她们离得远,站在最远的路边。
不仅隔着两米多宽的绿化带,还隔着深绿色的防护网。不过一眼望过去,还是能看见球场内跳跃的身影,以及场外围观的一众女生。
“我看到江繁花了,”徐淼道,“你说她长那么好看,为什么非要去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宁栀猜测:“得不到总是最好的吧。”
“那你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啊?”
宁栀奇怪地看徐淼一眼。
徐淼:“……当我没说。”
宁栀收回目光,视线有意停留在江繁花身上,看对方手中握着一瓶水。
“你都不担心她真的追到了吗?”徐淼又问。
宁栀顿了顿:“不担心。”
“为什么?”
“厉风不喜欢那样的。”
追着男生跑的花瓶,除了脸没什么突出的优点。
甚至跟自己一样是个体育废物,喜欢她还不如继续喜欢自己。
一声哨响,比赛暂时休停。
徐淼看情况不对,扯扯宁栀的衣袖:“江繁花是不是要给风哥递水啊?”
宁栀毫不在意:“他不会接的。”
“你怎么这么自信啊?”
果然,厉风避开了。
“就这么自信。”
宁栀转身准备回教室。
“师兄师兄——”
在一片嘈杂的噪声中,宁栀脚步一顿,转过头来。
是中午遇见的高一级的“师妹”,对方抱着几瓶矿泉水小跑着从不远处的入口经过。
厉风朝她的方向看过去,甚至还平举手臂拍了下手,像是准备接住什么。
一瓶水从球场边直抛过去,越过几个人的头顶,厉风抬手一把握住。
“这也能接到?!”师妹大声道。
厉风笑着拧开瓶盖,似乎和身边的队友说了句什么,没听太清。
“那谁啊?”徐淼眯着眼睛往前瞅。
宁栀压着唇角:“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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