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李远媳妇惊喜,又有些惶恐,很快镇定下来,擦了擦手,笑容满面地道:“快进来,外面风大。”

进了院里,风小了许多,进了屋后,更加暖和了。

罗燕飞一路走,一路打量四周。

院子四面都起了围墙,两进的院子,院子左边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菜畦,右边盖了一个草棚,下面摆着鸡笼,圈着一头牛与两只黑山羊,正悠闲地吃着堆在墙角的干草。

一对正在打扫牛圈的年轻的男女见状,自觉地上前,男子引导车夫把驴车架好,年轻的少妇进了棚子,抱出来一摞干草,喂给驴子。

“这是我幺儿与媳妇,许老三的女儿,很是贤惠。”

李嬷嬷刻薄的脸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道:“是个有福的。”

几人穿堂而过,到了内院,左侧盖了厨房,右侧挖了水井,方方正正的青石板铺着,两个十多岁的少女正蹲坐着洗涮。

屋里,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子见到有客人进来,机灵地翻出家里的茶盏,从屋里跑出,跑到厨房里去备茶。

很快,又风风火火地窜进来,低眉顺眼地给屋里的长辈斟茶倒水。

“这是我的二孙子,长子的二儿子,叫李鸣。”李远媳妇说完,指着坐在火盆边怯生生好奇地瞄他们的女娃,“也是大儿的长女,李巧月,今日她爹跟她娘回了娘家进货,便只有几个小的在家。”吩咐孙女:“去把你阿爷叫回来,你定富叔的姐儿来家了。”

罗燕飞的父亲就叫罗定富,城里人一般都叫他罗员外,倒是村里的人,多数叫他定富哥或定富叔。

吩咐完孙女,李远媳妇转头笑道:“冬日闲着无事,当家的在旱水塘看人捉鱼呢!稍等会儿。”视线移到罗燕飞脸上:“这位就是定富叔的大女罢?长得可真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罗燕飞笑了笑:“倒是我年幼不记人,不知大姐如何称呼?”

李远媳妇:“按辈分,咱们是同辈,你是远哥的表妹,我就斗胆称一声妹子,村里人都叫我李大娘。”

“嫂子。”罗燕飞捧着茶杯,呷了一口,从善如流,“我母亲把村里的族田给了我,得闲无事,我便来这边转转,不知今日能否带我去瞧瞧?”

李大娘笑道:“自然可以,快到午时了,不若妹子先吃了午食,再带你去看?”

坐了几个小时的驴车,冷得很,屋里砌了火炕,越发热乎,罗燕飞也饿了,干脆应下。

李大娘的二儿媳妇在煮午饭,见罗燕飞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她便在一旁作陪,骄傲地介绍自家的情况。

她共生了三儿一女,均已成家。长子李鸿福,娶了土墩镇商户的女子,岳父在镇上经营一间杂货店,李鸿福夫妻平日多在镇上,走街串巷卖货,偶尔也到邻近乡野,生的二儿二女,都由爹娘帮忙养在村里,长孙跟着长子夫妇在镇上读书,二子李鸣却无心向学,学了些皮毛就回来了。

次子李鸿禄,二儿媳妇是隔壁王家村的人,生了两个女儿;至于幺儿李鸿寿,去岁刚成亲,还没有孩子。

吃了午饭,李远也回来了,对于罗燕飞的到来,他很是惊讶,等李嬷嬷说明罗燕飞的来意,他就更加讶异了,不过他很快收敛脸上的惊讶,什么都没有问,顺着话笑着道:“如今冬日闲着,正好去看看,妹子你也好想想如何安排来年的耕种。”

心下却发愁,罗家把田地交给他们打理以后,多数只在夏秋收获时派人过来盯着,其余时候都是托了他们打理,现在却派了大女儿来,这惯例的佃田恐怕有变,也不知道是要收多少田地回去?

罗燕飞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笑着应了声。

说说笑笑间,几人就出了屋,往田间走去。

李家村位于半山腰,山脚下面就是村子的田地。

因地势高,到了外面,往下看去,无遮无挡的,瞧得分明。

冬日寥落,百草枯败。地里几乎没有再种什么东西,秋收的粮食早进了仓,地里都空了,半大的少年蹲坐在地头,看着几头黑山羊撅蹄子,低头嗅着,舌头卷走泥土里的草根。

从田地中间穿过的溪流潺潺,细小得可怜。

田埂处偶尔溅起一点水花,几个露着胳膊的垂髫小儿弯腰摸着田螺,嘻嘻哈哈的玩闹声远远传来。

有个皮肤蜡黄的妇人蹲在地沟头,披散着凌乱长发,手里攥着个无毛泡得发白的东西,只能看出大约狗崽大小,被她一个劲儿地往水里压,嘴里发出凶狠的声音:“讨债鬼,我要你不得好死!整日的来我家祸祸,害我男儿都不敢来了,弄死你个讨债的……”

她的言行疯疯癫癫的,罗燕飞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害怕,赶紧快走几步,远离此处。

她加快脚步,陪同的李大娘便也加快了速度,瞧出了罗燕飞的不适,自认为贴心地说道:“那是李铁柱家的媳妇,也是个可怜的,一连生了六个都是女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洗女’一说,日日拿她已经溺死的女儿来洗,是个可怜人,最是纯善,妹子无须害怕!”

罗燕飞内心一凛,强压下那一瞬间涌起的惊涛骇浪,深深呼吸两下,扯了扯嘴角,目光冰冷:“牲畜尚且怜儿,虎毒不食子。这‘纯善’可比野兽凶猛多了。”

李大娘清晰地感应到了罗燕飞身上骤然爆发的威压与冷意,一时间莫名,噤口不敢出声。

李远连忙打圆场:“前面就是了!”

心里暗惊,果真是城里的娘子,之前的和气都是装出来的。

一边扯了扯妻子的袖子,暗示她谨言慎行,莫说错话惹恼了这城里有钱的表妹。

罗燕飞也收敛了外露的冷意,端着客套的笑容往前走。

李远指着位置最中间的田地道:“那便是你们家的田地。”

罗燕飞在一处高高的田垄站住,回头四望。

李家村四面环山,后面的山峰高而险峻,前面一条河流自山峰峡谷中潺潺而过,冲刷出两边可供耕种的田地,这片田地并不大,像一条银色的飘带,顺着山峰走向蜿蜒向前。

飘带尽头,接壤一个极大的湖泊,湖泊那边,就不再属于李家村,而是邻村王家村的地界。

这些地,总共才七十多亩。

罗家的田地位于上中游,平坦直顺,方方正正,均均匀匀的,看着就很是不错。

几人走了过去。

罗燕飞蹲下来,翻开泥土,依次捻了捻水田与旱地的土壤。

罗家的二十亩田地,十五亩是水田,翻开的土地都是黑色的,显然土壤肥沃,溪水从旁流过,哪怕是冬日,依然不断,灌溉不成问题。另外五亩,却是旱地,在对面山脚上去一点的坡地,较为陡峭,土壤是红黄相间的,并不是什么好地,据李远介绍,若是种上黄豆,每年每亩约莫只有一百二十斤左右的收成。

二十亩里,有十亩租赁给了村里的佃农,只十亩,族里帮忙打理,雇人耕种。

罗燕飞原本以为罗家在李家村会有些祖屋或看田的屋子,打算收拾一二,作为日后万一的退路,问了才知道,罗家在村里并没有屋子,因族里并没有雇佣长工,而是在农忙时节请李家村有多余人力的人家做帮工。

也就是说,罗家在李家村的资产,除了二十亩田地,连草屋都没有一间。

李远听到罗燕飞询问有没有屋子,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怪责:“村里都有屋子,干完活就回家去了,若是主家觉得不妥,我们在地边搭一间屋子,供帮工休憩所用。”

罗燕飞笑道:“那就有劳表哥了。咱就是想着,每次回村,总要有个落脚地。”

李远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这有何难,冬日得闲,村里人都没活干,就是不知道表妹要盖多大的屋子,若是木屋,三五天就能盖好,若是砖房,就得等一等,隔壁村有户人家会烧砖,需提前让他把需要的砖块攒好。”

罗燕飞想了想,自己并不擅长种地,力气也差,在村里长留不是什么好事。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村民们还不知道自己已被人休弃,一旦知道,少不得风言风语,这李家村从村头到村尾,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农闲无事,冬季枯燥单调,这村人整日坐着,可不得谈论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碎事,车轱辘说闲话?

三人成虎,落井下石,也不是不可能。

更怕她下堂妻的身份,身边没有个男人护持,且少有薄田,引来周围二流子、纨绔的觊觎,翻墙钻穴,撩骚不断,防不胜防。

离城镇又远,遇上些不要脸的霸王硬上弓,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的,跑都跑不了。

农村,淳朴是淳朴,恶,也是**裸的恶,没有家族、没有家人在农村互相扶持,只会沦为被人生吞活剥的最底层。

虽然离开京城穿街而过的时候晨雾皑皑,见不着太多人,但所见之人多着绸缎,哪怕是贩夫走卒,也穿着整齐洁净的衣物。

而李家村人,除了村长李远,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补丁,房屋多是泥砖房、半木结构,甚至透过寥落的篱笆墙,还有人睡在草棚里,肉眼可见的贫困落后。

可见村人们生活并不富裕,种田仅够温饱。

而罗燕飞可不允许自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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