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边塞的雇佣兵极端狡猾。
这行人来去如风,罕见在同一地点久留,往往追兵刚至,他们就跑得无影无踪。
卡萨拉率领骑士团一路追逐,途经多座马场和村庄。
其中两座马场遭到严重破坏,三座村庄被洗劫,一座村子还被放火,损失不如翡翠峡谷的村庄巨大,但也足够让村人们恨得咬牙切齿。
傍晚时分,骑士团又抵达一座马场。
这座马场规模中等,由五十名士兵和马夫守卫,饲养百余匹战马。
现如今,马场外围的栅栏遭到破坏,靠近北面的大门被吊索拽倒,栅栏也成片断裂倒塌。
卡萨拉一行人抵达时,马场众人正忙着清点马匹,修复栅栏。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此时也是骂骂咧咧。
众人或是用力拽住缰绳,安抚受惊的战马;或是拿着工具维修栅栏和木门,一边干活,一边满口脏话。
“那群该死的恶棍!”
“天杀的强盗,匪徒!”
“一群下地狱的杂碎!”
“都该被绞死。不,他们该被斧子砍头!”
马夫们怒不可遏,尤其是找到受伤的战马,看到它们被故意砍断前腿,不得不红着眼睛结束它们的生命。
瘸腿的马无法站立,再不能奔跑,它们是注定活不下去的。
“别让我抓住他们!”一名马夫举起斧头,紧咬住后槽牙,脸颊因愤怒抖动。斧头落下时,鲜红的血向上飞溅,泼洒在他脸上,使他的样子格外狰狞,如同恶鬼。
马蹄声持续靠近,众人迅速警戒。
看到飞驰而来的银甲骑士,望见头盔上飘扬的长羽,他们才短暂松口气,随即又变得神经紧绷。
马场受损,战马损失近二十匹,却没能拦截入侵者,这无疑是一场大错。
需要有人承担错误。
很可能会因此失去性命。
马场管事脸色变了几变,望见银色洪流停在不远处,卡萨拉从队伍中走出,更是眼前一黑,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不,不能晕倒!
否则真的会死!
他用力咬破舌尖,突来的刺痛让他打了个哆嗦。
前方的骑士扬起马鞭,不需要出声,管事立即快步走过去,近乎一路小跑。
停在卡萨拉的战马前,管事双手拢在身前,深深在马头前弯腰。
破风声擦过耳畔,一记鞭子抽在他身上,管事不敢闪躲,硬生生扛住,当场疼出满头大汗。
“说吧。”冰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却让管事松了一口气。
要塞长官既然降下鞭笞,证明他的脑袋暂时保住,不会和脖颈分家。
“那些外来的雇佣兵,他们在黎明前出现,守夜巡逻的人没有察觉,他们甚至没有举起火把,分明能在黑暗中视物。”管事没有故意夸大,全是实话实说,“在破坏栅栏时有马受惊,他们的行踪才被暴露。”
回忆起之前的战斗,管事压下恐惧,因愤怒和仇恨咬牙切齿。
“他们的数量并不多,至少不如马场中的人多。但是,他们的速度太快,武器也很锋利,我怀疑……”
“怀疑什么?”
“他们之中很可能有巫师,或者是擅长隐匿踪迹的蛮族。”管事说道。
“你们和他们战斗,没有留下一人?”
“不,有的!”管事立刻回身招手,几名马夫小跑过来,带来了入侵雇佣兵的尸体。
显而易见,这具尸体承受了马场众人的愤怒。
纵然全力拼凑,依旧显得十分零碎。
一名骑士翻身下马,检查入侵者的皮甲、腰带和武器,很快得出结论:“狂风城的雇佣兵。”
“果然是他们。”卡萨拉的脸庞被面罩遮挡,只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显露在外,森冷的眸光令人胆寒,“和袭击翡翠峡谷的那群是同伙?”
“应该来自不同族群。”骑士说道。
说话间,他拔出佩剑,在地上刻画三角,上面叠加一只眼球。
图案成型的一刻,诡异的一幕发生,地上的尸体迅速干瘪,血肉塌陷,连骨头都变得粉碎。
与之对应,一枚血眼升空,在日暮交替之际睁开。
眼球缓慢转动,锁定一个方向。
“在那里。”
“追!”
骑士跃身上马,银色的洪流急速向前,直扑血眼指引的方向。
隆隆的马蹄声穿越边境,火红的日轮沉入地平线。
残阳的余晖覆在骑士身上,为骑士和战马镀上一层血色光影。
在一座边境村庄,骑士团咬住目标。
雇佣兵们再无法逃脱,刀锋反射冷光,一场杀戮即将开始。入侵边境的雇佣兵再不可能逃脱,注定沦为刀下亡魂。
晚霞湮灭,黑夜降临。
未见皎洁的月光,反而有大团乌云聚集天空。
石崖领被乌云笼罩,天地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骑士团出征未归,依照惯例,边境要塞在入夜后关闭,唯有钟楼下点燃火把。
缠绕火把的布条浸满海兽油脂,能够燃烧整夜,雨水也无法熄灭。
要塞内静悄悄,除了守夜的侏儒,其余人多去休息。
马厩中鼾声四起,连马僮都钻进草堆,和看管的战马一同入眠。
黑石城堡内,夏维没有再走进卡萨拉的卧室。
要塞长官离开期间,他被要求留在自己的房间中,依旧不能走出城堡,活动区域小得可怜。
房间内烛火通明,与白昼并无区别。
厚实的窗帘垂落地面,床幔掀开一角,夏维赤脚踩在地上,悄无声息穿过室内,站在窗前,双手拉开窗帘。
窗外骤起狂风,乌云堆积天空,昭示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于秋收而言,这是个糟糕的天气。
但对夏维来说,更利于推动他的脱身计划。
少年的身影伫立在窗后,单薄的衬衫自然垂落,勾勒出略显纤瘦的腰肢。
夏维抬起右手,掌心覆在窗上,手腕上的血痕再次浮现,有生命一般交错穿梭,某一刻停住,组成一枚奇特的团案,覆盖他的手背。
“快了,就快了。”
夏维自言自语,抬头望向窗外,云后隐有电光闪烁。
闪电沿着城堡边缘砸下,紫蓝色的电光划过窗前,与室内的烛火辉映,极端炫目,却也无比骇人。
雷声轰鸣,银蛇狂舞。
电闪雷鸣持续数个小时,雨水却始终不曾落下。
天明时分,一只信鹰飞入城堡,带来一封秘信。
很可惜,卡萨拉不在要塞,它只能放下信件,栖息在黄金打造的鹰架上,等待这座城堡的主人归来。
隔壁房间内,夏维用过早餐,开始阅读卡萨拉给他的书籍。
书很厚,记录帕托拉平原的历史。
大部分语句读起来十分晦涩,像是某种预言和史诗的结合体,朦朦胧胧,令人难以捉摸。
夏维却读得津津有味。
再见女仆长,他表现得十分安静,没有针锋相对,乖巧得近似虚伪。
女仆长不确定他在打什么主意,只要他不走出房间,也就无意刨根问底。纵然有再多思量,也要等卡萨拉归来再说。
鉴于夏维的安分,安娜获得更多自由。
她被允许走出城堡。当然,是在另一名女仆的陪同下,这个人选多数时间是尼可。
“马上就要到祭祀日。”两人各自抱着一只水壶,结伴前往取水,安娜趁机提出祭祀农神。
“每年这个时候,大麦收割完毕,村子里都会燃起篝火,向农神献上祭品。”
来到水井边,前方已经有打水的队伍。
安娜正准备排队,却被尼可拉着越过众人,直接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女仆十分自然地放下水壶,交代井边的人帮忙打水,同时询问安娜:“对神明的祭祀的确重要,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要塞中完成献祭。”安娜随口提出,借弯腰的动作掩饰紧张,“你觉得女仆长会答应吗?”
尼可没有立即回答。
她重新抱起水壶,认真打量着安娜,在对方略显紧张时,终于开口:“你可以试着问问她,或许能成。”
安娜当即长舒一口气:“那就太好了。”
两人带着沉甸甸的水壶返回城堡,安娜遵照尼可的建议,找到正在清点金银器皿的女仆长。
“祭祀?”
“是的,对农神的祭祀。”
大方提出来,适当的紧张,这是安娜之前行动无果,夏维交代她的做法。
果不其然,这个方法奏效了。
女仆长没有拒绝安娜,但只给她半天时间。
“只有半天,必须在日落前返回城堡,也不能走出这座要塞。”她说道。
“我会遵守规矩。”强压下心中激动,安娜低下头,表现得十分顺从,这令女仆长颇为满意。
接下来数日,要塞内风平浪静。
安娜完成夏维的叮嘱,将裁剪的羊皮纸埋设在不同地点。过程中为取信女仆,她认真完成一场祭祀,祭品包括大麦和她自己的血。她没有将具体细节告诉夏维,只为避免对方担忧。
日暮时分,安娜给夏维送去晚餐,并告知他事情完成。
夏维撕开餐盘中的面包,叮嘱道:“不要再去那些地方,时机来临,我会通知你。”
“好。”安娜点点头,坐在夏维腿边,吃下属于她的那份面包和熏肉。
今夜的一切都很寻常,与前几日并无区别。
夜深之时,夏维放下阅读至末页的书籍,拉下床幔入睡。
踟蹰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下,伴随着雷鸣闪电,昭示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雨水滂沱中,要塞大门敞开,外出的骑士团冒雨归来。
冰冷的雨水冲刷过全身,仍冲不去弥漫在战马周围的血腥味。
坚硬的马蹄踩踏泥浆,骑士的马背上挂着头颅,马后拖拽一串人影,他们是战利品和俘虏,雇佣兵之外,还有三名少见的蛮族。
钟声在暗夜中敲响,穿透雷声和雨幕。
夏维在睡梦中惊醒,急促的脚步声穿过走廊,下一刻,他的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闯入室内,身上犹带着冰冷的水汽。
卡萨拉摘掉头盔,单手耙梳过凌乱的长发。
他一步步逼近床尾,同时解开身上的铠甲,随意丢掉长剑和挂着水珠的腰带。
床幔被掀开,一只冰凉的大手隔着毯子扣住夏维的脚踝,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醒目的淤痕。
冰蓝色的瞳孔在烛光下变形,锁定近处的少年,如同饥饿许久,急于放纵食欲的野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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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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