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环顾四周,眼光所及皆是一片空空荡荡的白色,连鸟儿的踪迹都没有。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天空是青灰色的,低沉、压抑,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向习惯被宫婢绕身的雪儿,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了。父兄已死,阿桑也没了,如今连唯一的爱马也被人骗走了!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无助。
雪儿心中一片迷茫,她咬了咬唇,低声自问:“我该怎么办?我不要被莫夷氏抓住,我要逃出去救出我的母后和叔父!可我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拿什么去救他们?”想到这里,她不禁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无意中,她的目光瞥到了自己手上的金镯。这镯子是成人礼那日,远在大辽的姨母相送的。
“对了,我可以去大辽寻求姨母的庇护,还要请她设法救出母亲和叔父!”想到这里,雪儿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然而,她很快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大辽路途遥远,莫夷氏的追兵随时会到来,没有了千里马图雅,在这天寒地冻的遥远荒野,生存下去都是问题,又怎能去幻想到辽国寻亲?
雪儿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刚才睡觉的地方。树杈丛中挂着一个锦袋,正是国玺!想必是头天晚上,她趴在清城身上睡觉时,从怀中掉出来的。
“原来是我误会清城了!”她心中一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喜滋滋地捡起地上的长树枝,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袋子挑了下来。
雪儿心想,清城眼神锐利,应该是瞧见锦袋了,但他却没有趁机拿走。这家伙虽然常与她拌嘴,但关键时刻总是舍命相救。而自己却总是怀疑他。她把头埋进臂弯,内疚地坐在雪地里,嘴里自责道:“真是个大傻瓜!大傻瓜!”
“哎,我回来迟了也不用这么恶狠狠地骂我啊!”清城的声音在雪儿身后响起,“殿下看看这是什么!”
雪儿听到他的声音,心情顿时快活了起来。她转过头,立刻睁大了眼睛,喊道:“飞龙鸟!?”
只见清城手中抓着一只五彩锦鸡,它的头如凤管,羽毛华丽绚烂,长长的绿色羽尾一直拖在雪地上。这种鸟名叫“飞龙”,因为视力极好,动作又十分敏捷,极难捉到。它飞翔起来飘逸华丽,如游龙一般,所以人们叫它“飞龙鸟”。
可此时的飞龙再也神气不起来了,它垂头耷脑,已气绝而亡。
雪儿对这珍禽惋惜得直摇头。她想起每年宫中狩猎,除了虎豹豺狼,大家最想捉的就是飞龙鸟。可是这么多年,她只见过父王李元昊亲手活捉到过一只。父王将这鸟赐给了她的哥哥,也就是太子宁令哥豢养。
哥哥命人将飞龙鸟的羽毛全部摘下,又重金请来十名宋朝的绣娘,她们是当时最顶尖的巧手,用整整一年的时间,将这些珍贵的羽毛绣成了一条华美无比的彩裙。那彩裙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色彩,美得令人窒息。然而,这份倾尽心血的礼物,却并没有换来莫夷俐玛的真心,反而让她的野心愈加膨胀。
想到这里,雪儿不禁为哥哥感到深深的悲哀。哥哥的付出,最终换来的不过是莫夷氏的虚情假意和父王的疏离。他将自己的真心和未来,都托付给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命运如此残酷地嘲弄了哥哥的痴情。
雪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清城看她不喜反愁,有些着急地对雪儿道:“早知道我就活捉了给你。”
“你从哪儿弄到的?”雪儿问。
“我曾经住在附近,当地猎户告诉我这里是飞龙鸟经常出没的地方。这方圆五里都没有住户,无法采买东西。我就只好挖了飞龙鸟爱吃的雪虫,在这种鸟栖息的岩壁上设了个陷阱。正好赶上这几日大雪漫天,这倒霉鬼饿坏了,自投罗网。就算它叫飞龙,也输给了本少爷这只飞虎啦!饿了吧?我马上剥了皮给你烤来吃!”清城说罢,掰了一些胡杨树枝,又拿出怀中火石,选了根粗枝条将收拾好的飞龙穿在上面,慢慢炙烤。
火苗一沾到鸟肉,瞬间弥漫出一股扑鼻的香气。
清城从腰间掏出一只精巧的银色小盒,他掀开盒盖,将里面的黄色粉末撒在肉上,肉中的淡淡腥味立时消失,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雪儿好奇地问道。
“这是汴梁城的‘香怡坊’的香料,用五十七种花蕊粉调制而成,专门用来去除肉上面的各种腥味,无论什么肉洒上一点,吃完都会唇齿留香。”清城淡淡地说道。
雪儿听说过宋国都城鼎鼎大名的香怡坊,他们家的香粉香膏是母后的最爱,但她不知道这铺子还售卖烤肉的香料。据她所知,香怡坊的东西价格极高,被称为“一两粉、一锭金”,他这香粉由五十七种花蕊制成想必价格不菲,清城怎么会是个穷得连饭都吃不上的商人学徒呢?
雪儿看着忙碌的清城,心中暗想:飞龙鸟爱吃的雪虫她也听说过,这种虫通体雪白,极为怕冷,冬眠在深深的地底,想要挖出来,必须费尽力气。而飞龙鸟筑巢在滑不留脚的高耸悬崖,人若去捉,稍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他为我找到这顿美味,想必没少费心思和气力,却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这人真是深藏不露。
“别发呆,来一口。”清城的话音一落,就将一只硕大如火鸡腿的烤肉递给了雪儿。饿了一天一夜的雪儿,闻到这勾人魂魄的奇香,再也按耐不住。她抽出佩在身侧的小刀刚要开始切肉,抬眼却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从树后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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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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