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屋就是不一样,荡荡漾漾的,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睡不好,结果睡得好极了。
梦里项目大卖,她大大大赚了一笔,得意洋洋的跟程淮安炫耀,而此时程淮安已经破产了,穷得叮当响,房子车子都卖了,惨兮兮的跟她借钱。
“荣苏苏,你行行好借我点儿钱吧。”程淮安胡子拉碴的,衣服上也满是补丁。
“程淮安没想到你也有求我的一天,哈哈哈!”
光鲜亮丽的荣女王极其大方的把一沓钱扔到那张俊脸上,哈哈大笑,搂着身边的小帅哥别提多得意了。
不过帅哥不是严嘉瑜,荣苏苏还在想看来她也没有多喜欢这个人啊。
只是这美梦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阵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一大早的,难道有人放烟花?她不耐的翻了个身,下一秒,眼罩耳塞就都被人拽走了。
荣苏苏睡眼惺忪的,因为美梦被打断而怒火中烧,只不过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再大的怒气也没有了。
“外面下暴雨了?”她呆呆的问。
程淮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爽的,湿的不能再透了,全身的衣物都贴在身上,单薄的衣料掩盖不住他健硕的线条,看来最近这人也没有放弃健身啊,只是为什么一大早此人破门而入出现在她面前,不仅一脑袋的问号。
“你怎么在这里?”荣苏苏有些戒备的抱着被子,倒不是防着程淮安,她还穿着单薄的睡衣呢,晚上房间里开着空调还暖洋洋的,这人一大早闯进来一身冷意,赶紧把被子往肩膀上提了提。
不过这举动在程淮安眼中欲盖弥彰,他再对荣苏苏有想法也不可能挑这个时候吧。
“荣苏苏,看看你脚底下!”他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水都快漫到床沿了,行李箱里各种各项的物品都漂了起来,甚至程淮安的脚边就是她的内衣!
“这怎么了?”荣苏苏彻底懵了。
昨晚上她明明住的是水屋不是住在水上吧,怎么一觉醒来周围全是水啊!
荣苏苏不会游泳,再懵也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警惕的往窗外看去,好家伙,她这哪还是在岸边啊,简直就是湖中心啊!
下意识的就搂住了程淮安的脖子,声音也不自觉的发抖,上下牙直打架,“怎么办,我怎么跑到湖中央了?”
这些水屋是为了吸引旅客的新创意,说白了都是违建,这种房子不结实不说,连地基都没有,要是程淮安知道这玩意儿,是绝对不会允许园方这种行为的。
“别怕,快把衣服穿好。”他柔声哄劝安抚。
温香软玉在怀,但是他可没有什么别的旖旎想法,荣苏苏最怕水了,此刻怀中的人瑟瑟发抖,一看就是害怕极了。
他身上全是湿的,太凉,荣苏苏是暖暖的,但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抱着人,以防一冷一热的,不然荣苏苏这小身板儿铁定感冒。
“程淮安,怎么办啊?”荣苏苏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此刻都泡在水里了,身上就一件睡衣,茫然的问。
等不及了,水再漫上来房子越来越重只会加速下沉,他们再想出去就晚了,程淮安一把抓起被子把荣苏苏一裹,一脚踹下门板,把人抱了上去。
荣苏苏小心翼翼的坐在窄窄的门板上,一动不敢动,身子下面就是荡漾的湖水,纵然身上裹着棉被,但是全身上下还是凉飕飕的,门板起起伏伏,早就湿了,还好今天风平浪静,不然她早掉水里了。
“程淮安,你冷不冷?”荣苏苏问,声音闷闷的,跟感冒一样的鼻音。
冷,当然冷,这水太凉了,程淮安奋力的扶着门板,边游边奋力往前推,一大早的游了好几公里,纵然是他常年健身也体力不支,消耗太大,速度就慢了下来。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
“谢谢你能来救我。”一行泪珠滑过脸颊,淹没在无垠的湖水中,悄无声息,荣苏苏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止不住掉下来。
她不是爱哭的人,好像从记事起就没有怎么哭过,大多数的眼泪好像都因为程淮安,因为他忽略自己,因为他和自己吵架了,因为他们离婚了。
没人回答,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程淮安可以不顾一切的来救她,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程淮安来不及多想,也没有力气多想,水温太低导致热量消耗过快,每当他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都咬紧牙关,但是他要救的人是荣苏苏啊,绝不能让荣苏苏有事,这个念头就是他的精神支撑。
“放心,这点儿距离不算什么。”他安慰道,也就还有一千多米,他看见有人下水了,是来接应他们。
“程总!荣总!”远处一艘小快艇出现在他们视线中,越来越近,激起一条长长的水花,救生员在振臂高呼。
“程淮安,快看,船来啦!”荣苏苏惊喜的喊,一回头,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苍白无比,犹如千山暮雪,青色的嘴唇微微上扬,虚弱的朝她一笑,她甚至来不及去抓不住程淮安的手,就眼见着他沉了下去。
“程淮安!”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昏昏沉沉的,明知自己在梦中就是睁不开眼睛,他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索性就放任自己睡一会儿吧,但是他好像听到荣苏苏焦急的声音。
“医生,他怎么还没有醒啊?”荣苏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由于体力不支程淮安昏了过去,被救生员救起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就是太累了,加上还没有退,别着急。”医生解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还好年轻力壮,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静养而已。
程淮安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喉咙干得发痛,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清晰。陌生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贴着输液针。
然后他感觉到重量,荣苏苏趴在床边睡着了,头枕着手臂,浓密的睫毛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她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被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被角。
程淮安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窗外天色已暗,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疲惫的侧脸。他记得上次她这样守着他,还是刚结婚那会儿他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的时候。
他极轻地动了下手指,想去碰碰她的头发,却又停住,荣苏苏却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惊醒,抬头对上他清醒的目光,她眼底瞬间涌上复杂的情绪,担忧,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懊悔。
“你醒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立刻起身去按呼叫铃,又转身倒水,动作有些匆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你体力透支,还有点炎症,所以需要住几天院观察。”
她扶着他坐起来,将温水递到他唇边,程淮安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比她还哑。
“两天一夜了。”荣苏苏放下水杯,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饿不饿?我让人熬了粥,一直温着。”
程淮安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头发随意扎着,脸色也不太好。
“你呢?”他问,“有没有受伤?着凉没有?”
荣苏苏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事。”她垂下眼睛,“谢谢你,还好你来。”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医生进来检查,确认他烧退了,身体仍需静养,护士换完输液袋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阵沉默,荣苏苏重新坐下来,这次坐在离床稍远的椅子上,她的手指绞在一起,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那个水屋…是违规建筑。”她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园区负责人已经被停职了,会全面整改。”
程淮安“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
“你怎么会来湿地?”荣苏苏终于问出这个问题,“那么早…”
程淮安看向窗外。“听说你们在那里团建。”
这个回答含糊,但他没有解释更多。
荣苏苏却突然想起一件事——程淮安有严重的胃病,不能受凉。这么冷的湖水…
“你的胃…”她脱口而出,“疼不疼?”
程淮安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他沉默片刻,才淡淡地说:“没事。”
但荣苏苏看见他无意识按在胃部的手。
她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保温桶。“还是喝点粥吧,空着肚子更不好。”
她盛粥的动作娴熟,避开了姜丝,程淮安不爱吃这个,曾经他们刚结婚时,他应酬多,她总是这样为他准备宵夜。
程淮安看着她递过来的粥碗,没有立刻接。
“苏苏。”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极轻,“你没事就好。”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荣苏苏却觉得眼眶发酸,她急忙转过身,假装去放保温桶。
“那天…你推着门板游了那么远…”她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不先上板子休息一下?门板应该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你怕水。”程淮安简单地说。
就因为这个,因为她怕水,所以他不敢冒险让门板有任何不稳,宁可自己在冷水里泡着。
荣苏苏深吸一口气,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
她回到床边,接过空碗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他的指尖冰凉。
“冷吗?”她问。
程淮安摇头。
但她还是起身,又拿来一床被子,仔细替他盖好,她的手轻轻拂过他肩膀时,能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
“程淮安。”她突然说,“对不起。”
他抬眼看着她,目光深邃。
“为什么道歉?”
荣苏苏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为离婚时的决绝?为这些年对他的误解?为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付出?
最终她只是说:“为我之前…许多事。”
程淮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太过深沉,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荣苏苏,你没有什么需要抱歉的。”
“你该回去休息了。”良久,他说,“让齐硕来就好。”
荣苏苏摇头:“我等你输完液。”
她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态度坚决。
程淮安没有再劝,他闭上眼,但荣苏苏知道他没睡,他睡着时呼吸不是这样的。
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滴落下,在寂静的病房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荣苏苏看着他的脸,他瘦了很多,眼下有淡淡的阴影,她想起医生说的话——“程先生身体透支严重,胃也不好,这次又受凉,要好好调养。”
她从未想过程淮安也会倒下,在她记忆里,他永远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
可现在她知道了,他不是不会倒下,只是从不让她看见。
就像当年离婚时,她只看见他的冷静和干脆,却没看见他签字时微微发抖的手,那时她以为他是迫不及待要摆脱她。
“程淮安。”她轻声唤他。
他睁开眼。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湿地吗?”她问。
程淮安的眸光微动。“记得,你非要坐那种小木船,结果晕船了。”
荣苏苏微微一愣。“你还记得?”
“嗯。”他简短地应道。
她以为他早忘了。那些年的点点滴滴,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珍藏在记忆里。
“其实…”她斟酌着词句,“我一直想问你,当年为什么同意离婚?”
问出这个问题,她几乎屏住呼吸。
程淮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
“我们有场硬仗要打,把你摘出去,我更安心。”
“其实荣苏苏,我从来都没有放弃你,其他人都是障眼法,迷惑敌人就要做全套。”
“我们早晚要复婚的,不管有没有其他人。”
什么?!荣苏苏惊讶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程淮安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算计我!”
就这么简单,因为她想要自由,所以他给,但是短暂的而已。
荣苏苏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气得脸都红了。
“别生气,我可是刚救了你,让你飘在水上,这可不是计划内。”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又恢复了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荣苏苏还想说什么,但看着他疲惫的脸色,最终咽了回去。
“不久以后再次成为程太太的人,上来睡吧。”程淮安掀起被子的一角,却被无情的拒绝了。
“呸!做梦吧。”她杏眼圆瞪。
程淮安没有再说话,但呼吸平稳,这一次,他真的睡着了。
荣苏苏坐在黑暗中,看着他的睡颜,想起他沉入水前那个虚弱的微笑。
她终于明白,有些爱,他们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了,这辈子她都要和程淮安纠缠下去,谁也放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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