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一刻,顾云来看着那道消失的背影,突然有点安静,屋里只剩下暖气的低鸣,和一丝陌生却让人安心的气息。
他拉过被子,缓缓闭上眼,心跳却莫名慢了下来。
一大早,馄饨店后厨的蒸汽升腾,热汤的香味顺着楼梯缝隙往上飘。
顾云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头不怎么痛了,只是嗓子还有些干,他翻身坐起,脚刚踩到地板上,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林星澈探头进来,朝他扬了扬下巴:“醒了?下楼吃饭,今天早上包的是三鲜馅,别错过。”
顾云来蹭地站起来,随手捋了捋还乱着的头发,乖乖跟着下楼。
店里早早开了门,林建中正站在灶台后熟练地下馄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空气里全是面皮和胡椒的香味。
林星澈把一大碗馄饨端到顾云来面前:“吃吧,快饿死了吧?”
顾云来低头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一时没动筷子。
林星澈坐在他对面,靠着椅背,语气看似随意,实际盯着他每一个细微反应:“说吧,顾大少爷,为什么离家出走?”
顾云来低着头,舀了一勺汤喝下去,声音闷闷的:“你管呢,反正我就是不想回家。”
林星澈挑了挑眉:“哟,那你这么有骨气,别吃我家的东西啊。”
顾云来筷子一顿,低声说:“我不是……我就是不想花他们的钱。”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的眼神避开了林星澈,像是压了太久的委屈在此刻找到了一个缺口。
林星澈盯了他两秒,忽然笑出声,嗓音轻飘飘的,带着点讽刺的意味:“哥们你这实在是太蠢了。”
她端起自己的碗,语气里满是不客气的调侃:“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个不是花你爸妈钱买的?你穿的鞋、戴的表、你这副傲气的脸,全是他们给的。你说你不想花他们的钱,然后跑来蹭我家的早餐?你这逻辑,我要给你打满分了。”
顾云来被呛得一愣,咳了一声,干巴巴地反驳:“我这不……也没别的地方去了嘛。”
林星澈耸耸肩:“那你就承认你没地方去,别装什么自我放逐的深情主角。我又不吃那一套。”
顾云来咬了咬牙,盯着碗里的馄饨,不再说话,但那一刻,他眼里那点无措,连林星澈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收了收玩笑的语气,终于缓了缓声:“你爸妈不管你,你就自己学着管自己,但别靠赌气活着,赌气,是最贵的东西。”
顾云来抿着唇,眼睛还盯着碗底,像是怕一抬头情绪就藏不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没爸了。我爸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说得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过去,却敲在了林星澈心上。
她一怔,下意识地低声回了一句:“……对不起。”
空气一时有些沉,顾云来没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再多谈这件事。
林星澈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自嘲:“没事。我妈也早就没了,我都快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两个人坐在热气升腾的小店里,外头街道还带着午后的暖光,可那一刻的沉默却像是从冬天吹进来的风,短暂,却格外安静。
从那天起,顾云来就暂时住进了林星澈家楼上的小房间。
他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不知在忙些什么。
房间不大,杂物堆了一角,木制书桌靠窗摆着,阳光洒进来时,他低头盯着屏幕的模样倒还有几分认真。
林星澈偶尔上楼找人,一推开门,看见他皱着眉头写代码,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分子结构图和算法模型。
“你又在玩什么高深的东西?”她靠着门框,语气漫不经心,“成天咔咔咔的,不会是在偷偷玩游戏吧?”
“模拟实验模型。”顾云来头也没抬,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我之前帮导师设计的算法拿了竞赛奖,你懂吗?”
林星澈闻言轻哼了一声,语气里不见敬畏,倒透着一点打趣的冷意:“哟,那敢情好。咱们这儿竟然来了位天才科学家。那你家那堆基因编辑的项目呢?不搞了?跑我这来端盘子,是研究社会适应性进化?”
顾云来被噎了一下,没接话,只是耳根悄悄泛了红,闷声埋头继续敲键盘。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林星澈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会被喊下楼帮忙。刚开始,他手忙脚乱,经常把四号桌的馄饨端到六号,还不小心把湿抹布甩到了椅子上。
林星澈一脸嫌弃:“你这端盘子手法要是放你们实验室,老鼠都该跑了。”
“我又不是来打工的。”他不服气地小声反驳,却还是默默把盘子擦了干净,又跑去厨房打下手。
但次数一多,顾云来也慢慢摸出些门道。端菜、收碗、清理桌面,动作越来越麻利,偶尔还能自己记住两三桌的点单。
某天晚饭高峰,林星澈一边接单一边指着他:“快,这桌要加一碗虾仁的。”
顾云来皱了皱眉,看了看人满为患的小店,忍不住抱怨:“你们这破店怎么这么多人?不嫌累吗?”
“累也得干啊。”林星澈头也不抬,回他一句,“不然你以为馄饨会长翅膀飞过去?”
说完,把盘子塞进他怀里,“四号单,快去。”
顾云来接过盘子,嘴上“啧”了一声,脚下却没再慢吞吞地磨蹭。
就在他们的小楼里传来煮馄饨的咕嘟声时,城的另一端,却正悄然翻开一个惊悚的篇章。
二月的午后,阳光穿过城市高楼的罅隙,洒落在东华区合意村老旧的居民楼上,斑驳的墙面映出斜斜的光影,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变得缓慢而沉默。
302的房东李大姐拎着一串钥匙,咚咚地踏上三楼的水泥台阶。她喘了口气,站定在那扇斑驳的门前,伸手敲了敲。
“小程啊,该交房租了。”
她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带着南方人惯有的温婉与不容置疑的坚定。但门内一片寂静,连回声都像被什么吞噬了一般,悄无声息。
李大姐微微皱眉,脑中闪过一丝不安,她记得女租客上个月说过打算搬走,可这段时间既没见人搬东西,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她又敲了两下,掌心抵在门上,却依旧无人回应,正打算放弃,一股若有似无的异味悄然钻入鼻端。
她身形微顿,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那股味道里混杂着霉气与**,令人作呕,却不够浓烈,只像一根细针,从感官深处缓缓扎入心头。
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悄然升腾,她的手在钥匙串上顿了顿,“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门板缓缓推开,一道黏稠沉闷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像从阴影中翻涌而出的潮水,将她瞬间吞没。李大姐一手捂住鼻口,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屋里昏暗沉寂,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阳光无法穿透分毫,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一层死气厚重地封住。
陈旧的家具覆盖着一层薄尘,角落的地毯受潮微卷,墙角甚至渗出了浅浅的霉痕。
“……小程?”
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嗓音被浓烈的气味呛得发虚,像是落进棉絮堆里。
她硬着头皮探手摸索着打开墙边的灯,老旧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了客厅有限的一隅。
她的视线下意识转向卧室的方向。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不自然的黑暗与沉默,像极了闭合前的一只眼睛。
她迟疑地迈出一步,指尖刚碰到门沿,门便轻轻弹开。
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那张床上。
她整个人仿佛被什么钉在了原地,瞳孔骤然放大,随后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发出一声尖叫,在安静的楼道中炸裂开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Chapter 9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