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手机里黑白格子相间的软件打来通话,正在琢磨新品的夏桉立马放下了手头上的事,点了接通。
对面的是一个小女孩,声音听起来甜甜的,“你好,我想烤蛋糕,能麻烦您帮我看看烤箱温度吗?”
“大概145度50分钟就好。”
小女孩的手正放在调节时间的旋钮上,夏桉凑近屏幕眯起眼睛,“向右,好,再右一点点——”
透过屏幕去调节这种灵敏的旋钮并不容易,等到时间温度都调好之后,夏桉和小女孩同时松了口气。
“小妹妹今天过生日吗?生日快乐呦~”夏桉是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聊上一两句,更别提遇上自己专业上的事情。
对面的小女孩估计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志愿者,稍稍惊讶了一下才回答:“是我哥哥,他下周生日,我想给他个惊喜。”
“好棒的生日礼物!那就提前祝你哥哥生日快乐,也祝你天天开心!”
夏桉见小女孩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忍不住又多嘴聊了几句。
这是一款专门为帮助视障人士设计的软件,注册成为志愿者,然后等待他们发来求助电话,通过视频的方式解决问题就好。夏桉是高二那年注册的,到今天为止正正好七年。
毕业后她果断放弃了父母考研考公的要求,一个人靠着上学打工攒下的钱租了这家只有十五平方的店铺,开启了疯狂做蛋糕研究新品的日子。
软件里志愿者的数量比盲人要多三倍不止,距离夏桉上次接到求助已经过了快一周了。
下午五点半,夏桉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最后一批面包,准备卖完这一盘就回家。
一个比柜台高一点点的小女孩拄着盲杖慢慢走了进来,“你好,请问还有蛋糕买吗?”
或许是夏桉的记忆力好,又或许是上次那个小女孩的嗓音太过独特,她几乎是立马听出了这次的和手机里的是同一个人。
小女孩穿着红色的波点连衣裙,梳着整整齐齐的两个小辫子。
“有的,现在就剩三款了,巧克力,栗子还有开心果的,看看要哪一种?”
“开心果就好,可以在上面刻字吗?”
小女孩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着,露出备忘录上的七个大字:祝哥哥生日快乐!
“当然可以啦!”夏桉麻利地写好字,精心包装了下,“拿好哦,回去路上小心。”
她一路跟着小女孩出门,担心她被门口的台阶绊住,想着带她走到旁边的站台。
然而这世上眼亮心盲的人不少,几个混混样的男孩刻意走过夏桉她们身边,恶狠狠地撞上两人。
“操,瞎子就是碍事!”
小女孩手里的盲杖被打飞出去,手里的蛋糕也被摔个稀烂,手心在水泥地上磨出了血。
同样被撞倒在地的夏桉简直快被这俩牛鬼蛇神气疯了,捡起不远处的盲杖对着嘴里还在不停喷屎的两人就是一顿打。
连着搅拌了一个多月面糊的手臂突然就不酸了,腰也不痛了,她直接抡圆了胳膊打,就怕哪一下下手轻了。
被打了几下的两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个稍微壮实点的握住了夏桉再次挥来的盲杖,发力夺了过去。
眼见着刚刚还拿在手里的棍子朝自己袭来,她只来得及俯身抱住在地上一点一点想要捡起蛋糕的小女孩。
夏桉心一横眼一闭,想着待会等他打完这一棒直接嘎巴一下躺地上,不讹的那孙子裤衩子不剩今儿她就跟着他姓!
盲杖在空中挥出响声,听起来像是下了死手。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夏桉眯起右眼,身前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嗯?英雄救美?路见不平?
男人抬起大长腿一脚一个,那俩货还想继续上前,被男人几个拳头揍得连滚带爬地逃开。
夏桉扶起怀里的女孩,轻声安慰:“没事儿的,姐姐再给你重做一个就成。”
又上前接过男人递来的盲杖,塞到女孩手里,“那个,这位朋友,刚刚真谢谢你啊。”
男人没出声回答,还在不停地用湿纸巾擦手,反反复复看的夏桉觉得那手都快被他磨出火星子才停下转过身。
等看清了他的面貌,夏桉直接被此人惊得连连后退两步。
“学、学长?”
她的声音很小,自己听清都够呛,更别提现在心里憋着一股火的男人。
他略过夏桉拉起女孩的手就准备离开,眉头紧皱着,步子走得飞快,被他牵着的女孩几乎没有一步是自愿的。
“等等!你是她什么人?”夏桉心里猜了个大概,但秉持着为女孩负责的想法,还是拉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
男人停下脚步,这时才分了个眼神给她,极其不爽地看了眼女孩胳膊上的手,“她,我妹,霍也。”
又抬抬下巴睨着夏桉,“我,他哥,霍霁。能带她走了吗?”
“亲哥也不能这么对待人家吧,她在你后边都快起飞了。”男人的气场实在强大,尽管身上穿着类似医生的白大褂,但看起来更像是刚刚那两人的老大。
夏桉也学着他扬起下巴,示意他看看自己身后的妹妹。
“你也别怪她,她想给你买蛋糕来着呢。”
霍霁撇了眼一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妹妹,语气放缓了些,但夏桉听着还是冲得不行。
“说了多少次出门要提前告诉我?真出事了怎么办?”
霍也的刘海有些长了,等她抬起头旁边的两人才发现泪水早就流了满脸。
这次换霍霁愣在原地不动了。
夏桉一个大步向前将她护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先回我店里喝点热水好不好?我给你重新做一个蛋糕,我们自己吃!”
她没再管男人,一巴掌拍掉他还拉着霍也的手。
霍霁这才反应过来,摸摸鼻头慢慢踱步跟着前面两人进了店。
“听出我的声音了没?上周啊,你还问过烤箱的温度怎么调的那个。”
“是姐姐你!”霍也捧着才泡好的茉莉花茶,从雾气中抬起头,望向夏桉的方向。
“是啊,你最开始进店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一直想问你,蛋糕做成功了吗?”
“没,烤了好多次还是糊的,这才决定出来买。”
“没事,下次我教你。”
套出了自己想要的话,夏桉挑眉看向站在门口的霍霁,满意地见到男人脸上愧疚的表情。
“抱歉,是哥哥不对。”霍霁蹲在了霍也身边,低着头,刘海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小半边脸,阴影下的他看不清情绪,倒是平添了种忧郁气质。
眼前的一幕与高中时第一次对他心动的场景重合,快要震碎耳膜的心跳声再一次响起。
高一第一次分班考就考了班级倒十的夏桉,手里捏着成绩单正一步一拖地走在回家必经的小路上,心里愁苦到不行,明明暑假老妈还花了大价钱请了一对一私教给她提前上的课。
“这下是真的完蛋了啊!!!”
她抬头望天,绝望地吼着。这么美的景色,这么暖的阳光,只是眼下压根治愈不了她这颗被高中学业狠狠摧残的心。
走出巷子,旁边是一块草地乐园,夏桉习惯性瞟了一眼,顿时就被定在了原处,手里的试卷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阳光下穿着校服的少年单膝跪在草地上,笑着抚摸一只大金毛,有些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少年的半张脸,但夏桉却一眼认出了这是开学典礼上的学生代表霍霁。
她隔着栅栏静静注视着少年,周围被夕阳染成了橘色调,为少女的第一次心动添加了不少浪漫的气息。
回忆起青春期的美好画面,夏桉还是会忍不住心动,只是这一幕在霍霁看来有些许诡异。
安慰好了妹妹,他原本想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结果一起身就看到夏桉站在桌子后边,手里拿着已经打包好的蛋糕,眼神呆滞地望着自己发笑。
“……”他伸出手在人面前挥了挥,没反应,叫她名字,也没反应,像中了邪。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他还有晚班要上,扫了桌上的二维码转了三千过去,然后牵着霍也的手酷酷地转身离开。
独留直到回家趟床上还盯着收款上三千金额的夏桉失眠到半夜。
后来霍也又偷偷跑过来几次,夏桉加了她的微信,两人一来二去的成了好友。
霍也的朋友圈里全是各种角度抓拍的他哥的照片,夏桉全部保存了下来,还做贼似的专门给这类照片设了密码。
晚上八点,老妈准时打来电话日常问候,“牙齿怎么样?还痛不痛?”
夏桉左手托着冰袋放在肿胀的左脸旁,被冰地直抽气,“疼的我一天没怎么吃饭。”
“上周就叫你去看医生,全世界就你骨头最硬,越来越严重了吧?”
夏桉对牙医有着抹不去的阴影,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检查牙齿,她到今天都忘不了嘴里塞满棉花那酸酸的感觉。偏偏每次都是她排第一,往后躲也不行,还会被面前板着脸一脸严肃的医生叫回来。
“妈,我是真不想去。”
“这事没得商量,我给你联系了家医院,明天我带你去。”
老妈说完甚至没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老妈就踩着新买的高跟鞋哒哒哒地登场,摘掉太阳镜露出化了全装的精致脸蛋,看了眼瘫在沙发上的闺女,嫌弃地啧了一声。
“大孩子了,能不能打扮打扮?”
“还有你这屋子,咱家小鱼的窝比你干净不知道多少倍。”
夏小鱼,男,三岁,是夏桉爸下班路上捡到的狗,凭借着可爱的外表和自带的拜拜大招,从此地位一跃超过夏桉。
“随便了,世界怎么还没毁灭?”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黑屏的电视,纳闷昨晚祈祷了一晚上地球爆炸居然没发生。
“行了啊,你要是去了医院,我给你这个数。”老妈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满脸势在必得。
瞬间,穿好衣服的夏桉挽着老妈的手一脸兴奋地站在了提前预约好的医院门口。
只是躺在治疗椅上的夏桉眼睛闭了睁,睁了闭,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霍霁被她看得有些烦躁,摘下手套示意检查结束,等人坐起身时冷冷来了句,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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