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诞生点:外大陆

“Di——Di——!APLOST!Bobipera’d rustuto zli dmalyma!”

(嘀——嘀——!警告! 冰冻舱供给对象即将衰亡! )

“APLOST!Bobipera’d rustuto zli dmalyma!”

“Rustuto axks-dma.”

(供给对象死亡。)

群星默默注视着流浪一百四十六年的飞船,飞船的燃料还可以支持它流浪下一个一百四十六年。可是,渺小的生命却无法走到时间的下一个站点。

她是飞船上最后一个接受冰冻的人,在按下飞船内红色的按钮后,她将有10个小时等待死亡降临。窗外那颗蔚蓝星球绕着它的恒星,不眠不休的公转,和她记忆里的一样。

上面的生命呢,如今又走到了哪一步?

她的视野里,出现一块银白色反光,还附带有斑驳的烧焦痕迹。这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Afunti Du星系内不知道有多少。

5小时后,她仍在对窗枯坐。此时飞船轻微晃动一下,她才脱离了恍惚,拖着衰弱的身体来到操作区,干瘪的手指在摸索——红色按钮旁还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黄色按钮。

摸到按钮,她又开始枯坐,现在的身躯已无法支撑她进行高强度思考。

3小时后,她迟缓地想到:或许应该听从尼格的建议,参与赛博格改造。

思绪太多太零碎,从550.5万光年外一路穿梭而来,所剩无几。

1小时50分钟后,她动了动。550.5万光年、146年,究竟能改变多少东西。这真是个深奥的问题。

9分钟后,枯坐许久的她还是下定决心,跟随初代领导人的意志,按下那枚小小的按钮。随后躺回冰冻舱,永远阖上了眼睛。

信号从飞船出发,预计花费146年,穿越550.5万光年抵达目的地。在途经一座死寂的星系时,信号曾短暂中断3秒,好在最终还是重回正轨。

飞船红色按钮启动的一瞬间,地球生命的信息在屏幕上迅速生成又消失,共计1000条信息被确定捕捉。

下一步,飞船腹部闸门打开,银灰色的涂漆闪闪发光,吐出一个小型飞行器,如果有人能观测,就会在飞行器内看到无数生命维持舱正同时运行,机械手臂正以完全相同的频率注射药剂、植入芯片……

——————————(分割线)

【检测到绑定者抵达NRE行星外大陆,正在获取公民编码】

【系统出错】

【检测到绑定者处于濒死状态,芯片即将启动脱离自毁程序】

【自毁倒计时60秒】

……

倒计时的警告声尖锐地叫嚣在风雪中,一个埋头翻找高价值矿石的人耳朵翕动一下,向四周迷茫地望一望,选择继续弯腰翻找。

【自毁倒计时10秒】

他好像又听到了,声音离他很近。甚至,就在他翻找的积雪、尸堆下。

他低声说了一句:“Oli swillow.(好麻烦)”

但他还是开始动作了,搬开一具压一具的冰冷尸体,最终触到一具还有点温热的身体。他蹲在搬出来的小坑里,伸手拍拍她的脸。

人晕得彻底,毫无反应。

警报声在他触碰到她的时候戛然而止,他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积雪,环顾一圈,认命地把人拽到了他的背上。

暴风雪已经持续很久了,没人愿意冒险出来,雪也堆积的有他半个腿高。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她走,尖尖的耳朵和尾巴露在包裹完好的衣着外,灰毛被雪水打湿。

踽踽独行快3小时,终于在远处看见一辆载人悬浮车,幸而车主他还认识,不然愿不愿意让他带着个人搭车都成问题。等坐上车系好拉力带,他正给她调整坐姿的时候,车主人转过头问他:“Alan, eropy uli swillow?(阿朗,为什么要捡个麻烦?)”

阿朗沉默地摇头,顺便拒绝递过来的仿生烟卷,瞧了一眼他的手臂,手背过去一扫。

【Allspa-Qlizid(AQ)uli Dootio 2】

(邦联贡献点到账2点)

车主这下不说话了,笑眯眯地对阿朗做一个拉上嘴巴的姿势,老实开车。

悬浮车狂飙突进2.5小时后,来到一个小型住宅区停靠,阿朗勾着女生的手将她拉下来,然后默不作声地背起她,转身离开。

车主人挑眉,倚在打开的车门边,吐出口烟圈,注视了一会儿他们的背影,又钻回了车里。

住宅区的积雪人们会定时清理,阿朗第一次觉得踏在实地上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走了不到十分钟,他停在一个门牌编号W-11-98的门前,伸出手背扫描。

【Sop-Vill,Alan】

(欢迎回家,阿朗)

外表的一切都呈现银灰色的科技感,但是房间里面却仿佛时间冻结,落后了好几个世纪。阿朗将救来的女子放在破皮沙发上,打开红壳铁制取暖器,调整好角度对向她,才长舒一口气坐下。

他伸手拿过木桌上的铁皮水杯,喝了一口水,差点冻掉舌头。暂时放弃补充水分的想法后,他侧过身摸摸女子的额头,在冰凉的天地中显现出诡异的滚烫。他起身到厨房的位置,在乱七八糟的木橱里翻找,最后在深处找到一板Ciiya Ciila(中心循环)的特效药,保质期一直到10007年Ⅸ记26日。

过期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把铁皮水杯伸到取暖器前,捂了半个小时,就和着药片给她灌下去了。盯了半天,没看到反应,也就离开客厅去卧室,搬出一床毛绒被把沙发上的人裹起来。

阿朗朝窗外看了看,玻璃上冻满了冰花,一片昏黑,已经入夜了。他垂眸继续看窝在沙发上的人,又从卧室里拿来一床厚被子,压在她身上。这样他总算消停,回房间去休息,为明天养精蓄锐。

林昭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所及就是两床被子的布边,压得她近乎窒息。她的脸上、手脚心还是发烫,背后却在冒冷汗,分不清究竟是冷还是热。

【检测到绑定者-林昭苏醒】

【日期:N10007年Ⅹ记3日天气:暴风雪地点:外大陆】

【请绑定者点击“签到”按钮,芯片会时刻关注绑定者的生命体征,请努力活下去!】

林昭头痛欲裂,下意识觉得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可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她推搡开裹在身上的被子,猛地吸一口气,又被冷空气冻得咳嗽。

正咳得泪眼模糊,房间另一头传来“叮铃当啷”的声音,接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就出现在她面前。

他静静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问:“Erope janless Qo lert?(你的基因是什么?)“

【芯片已开启语言转译模式】

林昭皱眉,她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眼前的少年显然不是简单的“人类”,缓慢摇动的耳朵和大尾巴是最好的证明。

“兽世”这个词蹦到她脑海中,但等她仔细去想究竟是什么,却不能够。

她一头雾水,现在最保险的话术自然是:“我忘了。”边说,她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少年对她截然不同的话语体系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在这里语言无法构成识别人身份的属性。目前来看,这是她收获的第一个有利信息。

他的尾巴大幅度甩了甩,似乎是有点烦躁,但只是坐在沙发上,挪过铁皮水杯捏住。

“名字记得吗?”他问。

实话实说,她醒来的时候真是两眼一抹黑,像个白痴。不过,刚才的芯片提示告诉她了:绑定者-林昭。

“我叫林昭。”

她观察着他,他听完依旧没有反应,随口告诉她:“我叫阿朗。”

两人又沉默下来,气氛凝固。林昭头脑昏沉,感觉又要睡过去,连忙掐自己一下,让宕机的大脑重启。

她问他:“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朗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伸手去叠散落在沙发上的被褥:“我在堆尸地捡到你的,你的芯片一直在响。”

“堆尸地?”

“你不……”他下意识想反问林昭,说到一半又顿住,换了一句话,“内大陆每天都会有运尸船处理尸体,运到外大陆进行掩埋。不过暴风雪的天,随便乱丢就是了。”

林昭缩在沙发上,感觉到头更疼了,开局死人堆,实在是好福气。

阿朗看她眉头深锁的样子,突然站起身抽出昨天那一板药片,又重新去厨房接了水,把东西一股脑儿塞到林昭手中。

“我不会逼病号去工作,病好了再想其他也不迟。”

林昭视线移到药片的薄膜上,上面端端正正印着保质期到10007年Ⅸ记26日,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她敢怒不敢言。

“吃不死人。昨天你吃了,今天不活过来了。”

林昭语塞,只好蒙头吞了药片,在附带的安眠作用下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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