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12：00，酒吧破旧的门开始频繁开合，客人大多是在附近工作，来不及回家吃饭的。
林昭模糊的潜意识里，酒总是和夜晚绑定，然而这里却不符合她的潜意识。哪怕是穿得最褴褛的人，也会舍弃营养液和仿生肉，点上一瓶高价酒。
吧台所处的大厅尚开了两个窗户，光影落在吞咽、咀嚼的人脸上，不停耸动，一模一样的动作和阒然无声的气氛，无端让人头皮发麻。林昭的目光他们的脸上停留、滑过，确如阿朗所言，没有合适的目标。
忽然，门大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来。领头的人有半张烧焦的脸，裸露盘虬曲折的经脉，手像鹰爪，甲长而骨弯，异常锋利。
他的声音沙哑，大概是喉咙和脸一样被烧过：“包舞池一小时。”黄毛接待的他。
【邦联贡献点到账300点】
结账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移到站在一旁的林昭身上，鼻子发出意味不明的喷气声，更粗粝的声音传来：“新人？”他身后一大群人的目光也全部集结在她身上，带着毛骨悚然的气息，仿佛这样就能烫出一个洞。
黄毛憨厚地挠挠头，像是恍然不觉蔓延的恶意：“那今天就让她带你们去吧，”说罢，他手往林昭背上一推，“好好干。”她承受这力道不小的击打，面无表情，同时要求AI501开启视频录像模式，然后对着那焦脸颔首，示意他跟着走。
林昭为他们推开门，舞池的昏暗结束，五彩斑斓的灯光开始运作，扫在人的每一寸肌肤上。守候在此的服务机器人上前：“请确定您需要的商品。”他的手掐住机器人的机线铁脖子，就要扭动。
“检测到此行为触犯《机器人条例（Dasbot Ifllise）》第十四条，请立即停手！请立即停手！”机器人的警报器开始闪烁红光，但他不为所动，盯着林昭，扯断了它的头，扔在地上。
真像是杀鸡儆猴。林昭还是保持淡定的表情，实际在意识里询问AI501：“《机器人条例（Dasbot Ifllise）》第十四条是什么？外大陆还有法律实施机构吗？”
“《机器人条例（Dasbot Ifllise）》第十四条规定‘禁止对机器人实施非法的暴力行为，机器人有权做出不危害广义原生人生命的反抗；另外，如是配有神经模拟系统的机器人，可申请上诉’。
外大陆工作区仍然设有法律实施机构-巡卫队。”
面对这种法外狂徒的行为，林昭知道自己遇到了新一批病入膏肓的人群，最好占据主动权：“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点——”他的爪子钩住林昭的手腕，“点了你啊——”
“即使先生破坏欲旺盛，但若还想在酒吧消费，恐怕不好对工作人员下手吧，”她迅速抽开手，瞥一眼地上的机器人头，“现在老板那里，我都不好交代。”
领头人还没有说话，就有一个人嘟囔着：“怕什么，谁都知道酒吧里没有——”
“闭嘴！”那人被领头的大吼一声，差点吓得瘫倒在地，但领头人很快又恢复正常语气，阴恻恻地笑，“新人，我们来日方长。今天就先给我们送三柜戈尔果榙酒和两柜幽灵酒。”
然后他又状似无意地说：“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是原生主义者，或是原生人？”
林昭调出方才AI501的录像画面，转动显示屏幕把玩，突然笑起来，随口说：“我当然想成为，但过去是无法改变的。”她眼看着面前所有人脸色铁青。
“录像好看吗，”她放低了声音，“我是送给老板，还是送给巡卫队呢？”
“新人，酒吧可是承诺过不录制影像资料的。你亲手打破你老板的规定，还指望他撑腰么？”
“我看你们既怕我们老板，又对破坏酒吧物品的事干得熟练，自相矛盾。原来是这点依仗，准备糊弄过去。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录下来了，总是你们要被清算，我又怕什么呢？”
“你要什么？”
林昭抛了一下虚拟显示屏：“帮我冲个业绩，五柜‘桑塔’；另外，给我看你们的芯片系统。”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干脆杀了她！”
林昭踢了一脚机器人的身体，又拎起它的头，眼里幽光滑过，仍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那么在杀死我之前，录像会被分别传送给老板和巡卫队。花钱消灾、法律判罚，齐活。”
“第一个条件我答应；第二个，你只能指定一个人。”
“一个就一个。”本来，动了手的也只有一个人，其他人抽身而退容易得很。
林昭指着领头人：“就你了。”
很快，他的显示屏显现，划分和林昭自己的M型号稍有区别，只有两栏：第一栏【基本信息】，第二栏【智能服务】。
【基本信息】-【流放者姓名：科瑞克】
【流放编码：W1201-99520101-LJ
（废弃公民编码：LA118-995201012-LJ）】
【账户：（请输入密码解锁）】
【新消息：11】
【智能服务】-【网络购物】【网络交互】【地图实况】
林昭退开一步，示意自己已经看完了，并且当场删除录像资料，随后就出去送订单。
一边走她一边问：“刚才的芯片是L型吗？”
“经芯片扫描，对方芯片应为K型。”
“流放编码、公民编码的获取与组成？”
“经检测绑定者-林昭已获得编码样本，资料库开启。
流放编码专为流放外大陆的罪犯设计，由流放圈层、住址、出生日期、性别、身份组成；
根据《邦联民法（Allspa Puipliy Ifllise）》第三百一十二条规定：居住在邦联境内的年满十八周岁的邦联公民，自动获得公民编码，并应当依照规定办理身份证件。
同时第三百一十四条规定：公民编码是每个公民唯一的、终身不变的身份代码，由邦联秘书处按照公民编码邦联标准编制：联邦码、住址、出生日期、校验码、性别、身份。”
“那么，外大陆流放者还有机会恢复公民编码吗？”
“请完成主线任务‘探索外大陆’。”
又来了，林昭感到有些恼火，每次问到最重要的部分，就从人工智能变成人工智障。
她一抬眼，正好看见黄毛，想起他装憨把自己推给那群人的重重一掌，立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连带着订单一拳轰在他胸口上。
黄毛身形一晃，委屈巴巴地问：“怎么脾气这么大，哪儿得罪你了？”
林昭嘴角扯了扯，也不跟他客气，坐在一旁。
阿朗说得对，全是精神病，都憋着坏。
“哟，五柜‘桑塔’，有实力啊，姐，”黄毛一点没介意她的态度，兀自吹了个口哨，神情稍微端正了点，“怎么称呼？”
“我叫林昭。双木林，日召昭。”莫名地，她强调了一遍字形，明明知道他们的语言体系毫无关联。
她不是说给他听的。
最需要把名字记牢的，其实是她自己。她微弱的，也是唯一的记忆连结。
这时候，阿朗从厨房探出头来，灰色的大耳朵轻轻转动：“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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