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临淇发觉自己变得奇怪，每当顾笠靠近时，脸颊便无端发烫，心跳快得像山间受惊的野兔。
在顾笠看着自己时，她又开始在意自己额前的碎发是否整齐，说话时也不自觉放轻嗓音，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扯着嗓子喊他。
这日溪边洗衣，她支支吾吾向王大爷家的孙女提起这些异样。
于霏霏猛地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呆子！你这是喜欢上你家小乞丐了！”
临淇手中的衣衫随水流飘走，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对岸的顾笠正在练剑，一个月的调养让他身形拔高不少，粗布衣衫下隐约可见流畅的肩线。他抬手将柴枝捆好时，小臂肌肉绷出好看的弧度。
“瞧你这呆样。”于霏霏甩了甩湿漉漉的手，从怀里掏出几本卷边的小册子，“喏，这是我私藏的话本子。”
“忍痛割爱借你看看。”
临淇慌忙将话本塞进衣襟，粗粝的封面蹭得心口发烫。抬眼时，正撞见顾笠的清俊模样，顿时连耳尖都红透。
“临丫头！衣裳还要不要了？”老渔翁用竹竿挑起那件顺流而下的衣衫，嗓门洪亮的让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
她下意识望向顾笠，却见他低头抿唇，肩头可疑的抖动着。
太丢脸了！
临淇耷拉着脑袋蹚过浅塘，接过的衣服还在滴水，就像她此刻蔫蔫的心情。
——
近来顾笠注意到临淇的异样。
饭桌上，她不再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地抿着汤，偶尔还会用帕子轻拭嘴角。
往日里那些粗话也不知何时从她的口中消失了，最奇怪的是，她总是对着铜镜摆弄发髻，时而蹙眉，时而浅笑。
入夜后，她房里的烛火常常亮到三更，更有次顾笠起夜，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官人，夫婿。”这样的词汇，以及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顾笠将这一切归结于少女怀春。尤其是近日常见她往王大爷家跑，那户有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孙辈。
某个黄昏收药时，他恰巧看见临淇倚在王家篱笆外。王家的少年郎正比划着说什么，逗得她掩唇轻笑，发间别上的野花随笑声轻颤。
顾笠默默转身，药锄磕在青石板上，“当”的一声惊飞了檐下麻雀。
转眼到了临淇生辰这日。
顾笠记得她曾说过，父母走后便再无人记得她的生辰。
他悄悄攥紧袖中的发簪——这是他在山下搬了整整七日货物买来的。
木簪算不得贵重，却被打磨得极光滑，簪尾还雕了一朵小小的梨花。
夕阳西沉时，竹屋的烟囱飘出袅袅炊烟。临淇顺着香味小跑回家，扒在厨房窗边偷看——顾笠正专注地搅动锅里的面条，额角还沾了几道面粉印子。
她蹑手蹑脚溜进去，猛地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
“面要糊了。“顾笠笑着拉下她的手，转身又撒了葱花点缀上去。
锅里白雾蒸腾，一根不断的长寿面上卧着浑圆的荷包蛋。
临淇愣住，呆呆看着锅里香气扑鼻的面条。
“你…给我做的？”
“不然给谁，今日可不是我的生辰。”
“行了，你去凳子上等着。”
过了几分钟，顾笠端着碗走了进来，摆在了临淇面前，又从袖中取出那支梨木簪，他温声道：十六岁生辰快乐！”
簪头的雕花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临淇的指尖轻轻抚过花瓣纹路，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我…”
“快吃吧，面要坨了。”
临淇低头搅动面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她扒了一大口面条，醇香汤汁滑过喉咙，咽下了某种说不出口的情绪。
“这面咸了。”
“嗯？有吗？”
“有。”
“你说他送我簪子…是什么意思？”临淇捏着簪尾的梨花不解道。
于霏霏一把抓住他的：“那个小乞丐送你簪子？！”她眼睛瞪得溜圆，使劲晃了晃临淇：“傻丫头，这是定情信物啊！”
临淇被晃得头晕，簪子差点脱手：“定，定情？”
“可不是！”于霏霏戳她额头，“哪有人平白无故送姑娘簪子的？”
“所以你是说，顾笠他也喜欢我！”
于霏霏扶额长叹：“不然呢？”
“自古男子赠簪，便是托付终身之意。”于霏霏指尖绕着发梢，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至于女子嘛...”
她突然凑近，手肘轻碰临淇：“若绣个鸳鸯荷包回赠，那便是...”尾音拖得老长，临淇的耳根瞬间红透。
“两情相悦，自然水到渠成。”
近来顾笠发觉临淇变得越加奇怪。她清晨不上山采药了，下午也不去邻居家串门了，晚上更不点灯看书了。
整日整日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唯有饭点时，她才匆匆露面，扒几口饭就又躲回屋里。
这让他几次欲言又止的话都未说出口。
直到那天上元灯节，临淇主动邀他去村里看花灯。
小村落里花灯如昼，竟有外乡人慕名来赏这云雾山景。
临淇咬着梨子，看着那群白衣道士问顾笠：“顾笠，你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吗？”
顾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下微诧——修仙者怎会来这偏僻山野？
“嗯，我想成为心向正道之人。”他目光澄澈，声音清朗如泉。
短短四月光阴，顾笠的变化令人惊异。
曾经那个被她一逗弄就耳根通红的小乞丐，如今眉宇间已经有了沉稳之色。
他分明与她同岁，分明只比她大上六个月。
临淇收回目光，摇摇头甩开那些杂念。
如果，如果她和顾笠在一起，顾笠就不会再离开了吧。
她第一次，有如此自私的想法，竟奢望喜欢的人抛弃自己的夙愿与她在这山间做一对闲散夫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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