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亦忱换衣服时,解秋妜全程倚在门边,生怕这个“病人”一不留神就跑出去了。
魏亦忱换好衣服说:“好了,走吧。”
解秋妜正双手抱臂,仰着头闭眼小憩,听后只说:“躺下。”
魏亦忱已经走到他面前,道:“啊?”
解秋妜睁眼看向魏亦忱,又重复了一遍:“回你床上躺好。”
魏亦忱摆手道:“我都说了没事,有什么……”
话音未落,解秋妜就把右手食指抵在他胸前,一本正经地说:“你今天踏出这扇门一步试试。”
魏亦忱撇撇嘴,无奈坐回床上。解秋妜走到他床边问:“体温计呢?”
魏亦忱迅速抓过一边的体温计:“不知道啊,刚刚明明在这儿的,弄丢了吧,要那玩意儿干啥?”
解秋妜看魏亦忱一脸无辜地装模作样,忍不住轻笑:“你自己量还是我抢过来?”
五分钟过后,电子体温计“滴滴滴”地响起来,魏亦忱刚抽出就被解秋妜抢了去,解秋妜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想给魏亦忱一巴掌——38.4℃。
魏亦忱:“我说没烧吧,你还不信!”
没烧个屁!
解秋妜心道你对发烧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现在不想同一个“病号”讲什么大道理,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退烧药便泡,然后把杯子塞到魏亦忱手里,顺便说了句:“泡开了再喝。”
他走到窗户旁,确认紧锁后才坐到魏亦忱床边。
魏亦忱坐起来,上半身靠在墙边,待药泡开后一口闷了下去。他喝完药后才感到难受:头晕,脑热,连呼出来的的气体都是烫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无力感。
解秋妜拿过杯子放到桌上,说:“现在知道难受了?”
魏亦忱像是逗小孩一样,哑着嗓子说:“不难受啊。”
解秋妜没说话。没办法,魏亦忱有时候偏要跟他唱反调。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点没变。
房间中静了一会儿,魏亦忱问:“你不去上课?”
解秋妜低头看着手机,应道:“请假了。”
魏亦忱:“所以你现在没事了?”
解秋妜:“有事啊,我不正看着一个病号么。”
魏亦忱没忍住笑了,又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解秋妜听后就着急了:“你还讲故事?你嗓子都什么样了还讲故事,先把自己……”
话还没说完,魏亦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十年前呢,我天天都去一片梧桐树林里玩,有一天,我碰到了一个叫解秋妜的小朋友。”
解秋妜耳朵开始微微泛红,不是因为什么,只是他觉得太幼稚了,“小朋友”一词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之后我和他交了朋友,我们每天都去那里玩,,他还送了我块玉佩,喏。”他抖了抖挂在胸前的玉佩,解秋妜也不自觉地看向他的银色手环。“但是没玩多久,我就从他眼前消失了……消失了十年。”
他说完这句话,解秋妜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样。他早就不再回想十年前的事了,不对,是不愿回想。那一别十年又重逢,他忘不掉,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小事。
十年,一百二十个月,三千六百五十二天,是炽热的骄阳日复一日地东升西落,是连清风都吹不散的思念与苦涩。
魏亦忱也好长时间不说话,终于开口:“你不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走?”
不是搬家吗?但主要原因不止这个。解秋妜心中涌出更多的呐喊。
“不想知道。”
“还是不要说出来好。”
他选择了沉默。
“那天挺突然的,我爸……”魏亦忱顿了一下,“你就当他是我爸好了。我以为他还会和他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夜不归宿,但他那天晚上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回来了,还一个劲儿地打我妈,然后我妈就吵着要离婚,那个煞笔可能是借着酒劲就同意了。也就那天晚上,我妈带我搬到了另一个城市,说实话,我当初真替我妈高兴,那煞笔不知道和她纠葛了多少年,她终于解脱了。
“走后的第七年,我以为日子终于安宁了……结果不是,那个混蛋不知道怎么又找上我妈,一边道歉一边嚷嚷着要复婚,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说到这里,他用力抓紧被子,努力咽下这口怒气。
“你猜怎么着?我妈……把他杀了。”解秋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希望魏亦忱赶紧说这是假的,可事与愿违,魏亦忱依然在说,语气十分平静,好像这一切都与他不相关似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她转身进厨房拿了一把刀就刺向那个男的……她扎了好几下,那个人死了她还在扎,好像没有停过。”魏亦忱的声音开始颤抖,“最后,她……她自杀了,当时屋子里面都是血,真的,满屋都是。之后邻居进来了,我姥姥也来了,安排完后事又把我带回来了。我妈死后,她大病一场,但是没过几天就好了。
“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总之,往后的事跟现在差不多,你转过来了,所以呢……”魏亦忱抬眼看着解秋妜,眼底映出无尽温柔。
“我也算是有苦衷的,我突然离开这件事,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不知不觉中,解秋妜早就握住他的手,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魏亦忱:“不能吗?”
回应他的是解秋妜哽咽的话语:“你有病吧。”
魏亦忱:“啊?怎么了?”
解秋妜抬头,眼底盛着泪:“你是不是有病啊?!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一点破事儿,你就把自己的伤口揭开来解释,值不值?!”
魏亦忱:“怎么不值?”
解秋妜:“你别说了!”
明明不是他的痛处,心里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比魏亦忱还难受。
他知道了,这是共情。
“我原谅你。”
他丢下这句话便夺门而去。
其实解秋妜也没走多远,关上门后就靠在旁边的墙上。,身体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无数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角跑出。
他觉得他做错了,他不该揪着这件事不放。十年了,已经十年了!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直到它成为尘封在心中的秘密。
总比让魏亦忱把不堪回首的经历说出来好。
魏亦忱刚刚顶着嗓子的剧痛说了那么多,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是很痛苦的。他实在搞不懂,为了得到一个原谅而这么做,到底值不值。
值,对于魏亦忱来说肯定是值得的。谁让某人对他来说总是例外呢。
他终于得到了十年之后的原谅。
解秋妜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拿起手机打字——
什锦糖:对不起。
几秒后,那边回了条语音,解秋妜不忍听魏亦忱沙哑的声音,点开“转文字”——
“你道什么歉啊?是我自己说的又不是你逼着我说的,真摸不清你,一天天的小脑袋里想什么呢。”
解秋妜不用听就知道魏亦忱是什么语气,还是把他当小孩一样。
解秋妜抹了把脸,转身回去,推开门,魏亦忱还是半坐在床上,正低头看手机,应该是在等他回消息,听到动静后抬起头来,看见解秋妜,刚想抬头说什么,却被解秋妜拦下。
“你别说话了!”半晌,他又道:“你再说我就……我就……”
魏亦忱果然不说话了,挑挑眉,像是在问他:“你就怎么样?”
解秋妜一咬牙,说:“我就不理你了!”
魏亦忱一愣,随即轻笑两声,用口型对解秋妜说了一句“幼稚”便不再说话了,解秋妜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椅子昨到他旁边。
房间内,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临近傍晚,解秋妜发出一条消息:吃什么?
树洞:烧烤!
什锦糖:找死?
树洞:那随便吧,你买啥我吃啥。
解秋妜起身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拎着两袋粥。
魏亦忱接过粥,皱了皱眉。
解秋妜:“不想喝?”
魏亦忱用口型道:“有一点。”
解秋妜就这么瞪着他。
魏亦忱看一下解秋妜,再看一下手里的粥,喝了一口,解秋妜这才坐下。
魏亦忱又抿了几口,拿起手机,指腹在屏幕上轻快地跳跃。
树洞:我感觉我病好了。
男朋友:?
男朋友:你骗你的,你没好。
树洞:真的!
树洞:我能从这飞出去!!!
男朋友: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解秋妜关上手机继续喝粥。他没注意到,魏亦忱抬眼看了他一下,那一看,魏亦忱眼中像是划过满天流星,更像绽放着无数娇艳的花。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拥有你,我便无懈可击。
魏亦忱:看什么看!没见过妻管严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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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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