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笑道:“好。若能赢一招半式,今晚给你加个甜羹。”
小师弟眼睛一亮,立刻抱着剑朝台上跑去。
比武台上站着的是在刚刚的比斗中获胜的丐帮弟子,见爬上来一个孩子,不禁取笑道:“哪儿来的乳臭未干的娃娃?快回家去,跑错地方了。”
小师弟跑到位置站定,也不理他,只利索地拔出剑来,自顾自摆了个天山剑法的起势,认真道:“天山派越心竺,这位师兄,请招了。”
小师弟年纪虽小,但基本功确实练得扎实,一招一式都合规合范,舞得一丝不苟,显然授自名家,初对招时竟不落下风,将对面因年纪而轻视他的丐帮弟子打得一时手足无措,直到后续跟不上体力了,才被推出战圈。
还换得丐帮弟子朝他正经拱手,客气了句:“多谢指教。”
小师弟踏踏实实还了个礼,扭头欢呼雀跃地跳下台来,边跑边喊:“师父!你看见了没?我刚开始赢了两招半,我要喝两碗甜羹!”
景和笑眯眯接住他:“一次喝两碗未免太多,还是分两个晚上给你吧。”
之后的三天,景和真人陆陆续续将广济带来的随行弟子也一一送上去比试,大多都能撑上两三个回合,最出彩的一个一连战了五人才告落败。
至第四日,景和又转向夙玖,温声问:“小玖,你要去试试吗?”
夙玖正闲闲在袖下戏弄元卿的手指,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坐直了身体问:“我也可以上去比武?”
景和微笑道:“你也是我天山弟子,自然可以。”
夙玖有些迟疑。
他这些天差不多将天山剑法练会了八成,但大多只是孤立的剑招,连着用还很不熟练,只是平日练功时与元卿过招确实得了趣味,此刻的确有心一试,不过……念头左右摇摆间,便左右为难起来。
见他犹豫,景和又妥帖地补充了一句:“不必拘泥于天山剑式,按你的长处来。有师父在这里,你尽管放心去试。”
言下之意,是即便夙玖用了以往在阁外楼学习的招式,也不妨事,师父都给他罩着。
楚渊清也鼓励似地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夙玖于是下定决心,持剑起身,看准了上一回合结束,轻盈地自座位前纵出,两步跃上了高台。
轻功之俊之美,还引起了一众惊呼。
“……好飘逸的身法,好秀雅的后生,这是天山派的吗?”
如此这般的窃窃私语纷纷灌入了楚渊清的耳朵,让他看向夙玖的眼中除了欣赏和喜爱,还不自禁地泛起了一丝得意。
“与有荣焉”……大抵便是这种感觉吧。
夙玖的功夫在这里许只算中庸,但他使剑的姿态绝对是全场最漂亮的,每动一下都挟着既凌厉又优雅的韵味,激得台下断续涌动着一阵阵压抑的呼声,让与他对手的华山弟子脸色铁青、频频走神,连招式和步伐都被搅扰得混乱了许多,竟叫夙玖一个反身刺击,迫得退出了边线半步。
“妙啊!”
“好一招燕子回头!”
……
在满场的吹捧声中,夙玖难得地觉着有些害羞,又按捺不住满心自得,目光寻到正专注地看向他的楚渊清,立刻眼眸粲然、面带桃色、志得意满地盈盈笑了一下。
全场一静,顿时更加喧嚷起来。
这般明艳舒朗的笑分明就是笑给自己的。
楚渊清被他笑得脸颊一热,心头一酥,指尖一麻,不禁稍稍蜷抵住手心,一股熟悉的、细微的刺痛与麻痒已隐隐流窜在体内,可明明羞得不敢再看,眼睛却还不舍得撇开,一直贪恋地瞧着夙玖。
这对视缱绻得几乎能拧出水了。
望着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广济真人,景和真人浅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新上台的华山弟子适时打断了这阵愈趋明朗的暧昧,来人笑着拱手,介绍了自己的出身和名姓。
这也是一个皮相姣好的英俊男子,许是在中原武林已传出了些名气,甫一上台,就有人低低惊呼出他的名号。
此人功夫也属上流,剑法耿介、正派、规矩,与夙玖全然不同,但在赏心悦目上二人却各有千秋。
夙玖在对方一阵快似一阵的进逼下连连后退,被迫暴露出自己基础薄弱、应招不熟的缺陷,勉力坚持了多一炷香的时间便自觉认输。
虽然做了他人名声的垫脚石,但至少赢了一场,也算没下了元卿和师父的面子。
思及刚刚元卿回望自己时无比歆慕眷恋、暗藏思欲与渴求的眼神,夙玖心神一荡,迫不及待跃下台来,直接落到楚渊清身侧,亲密地贴近了坐下,袖下的手指业已熟练地攀缠了上去。
可这私底下的亲昵只到第六天就不得不停止了——景和真人唤了楚渊清上台。
楚渊清悄悄安慰了一下夙玖,起身拱手应是,执起夙玖的剑,轻巧纵至台上。
“天山派,楚渊清,请赐教。”他持剑告礼,便负剑而立,半点没有出招的意思。
对面是本地名门泰山派的弟子,见楚渊清如此做派,又想起这些天他在群英阁内流传的名声,冷哼一声,运足全身力气,挺剑直刺而来。
楚渊清动也未动,只从容地轻轻一指敲打了一下泰山弟子递来的剑身,将剑锋引至身侧,又伸手扣住已来不及变招撤身的对手的左肩,单手一带一扭,就将人牢牢压在了身前。
但压制只是一瞬,楚渊清转手柔缓地一推,那泰山弟子踉跄两步,又反退回了方才的位置。
比武台上下已然鸦雀无声。
这是绝对实力的压制,楚渊清甚至不能说是“出招”。
“我认输了。”对方干脆地拱手告退。
楚渊清在台上连站了五日,期间仅寥寥十余人能与他以“剑法”过招,实打实领略天山剑法的精髓和奥妙。
武斗的最后一天,各大门派几乎已没有弟子能上台应战,丐帮更是所有人都上了一遍、仍不敌楚渊清,结果领队长老愤而登台,一手“打狗棒法”千变万化,或缠或挑,或绊或引,却还是被楚渊清岿然不动、静中取机的法子牵制掣肘,一时像打在一块坚硬如铁的石头上,一时又像戳进了一团软绵的棉花里,渐渐被迫得心浮气躁、大失方寸,最终在某一瞬被楚渊清寻到破绽、剑抵咽喉。
胜负已分,楚渊清立刻收招,后退一步,拱手道:“齐长老,得罪了。”
齐铭豫的脸色已黑如锅底,勉强还了个礼,便气哼哼扭头下台。
这场比斗精彩以极,结束之后良久,仍场内寂寂、落针可闻,直到骆千山起身宣布楚渊清夺魁,才轰然沸腾、满堂喝彩。
“当之无愧”是其中被重复了最多次的字眼。
楚渊清多少还陷在方才应招时的状态里,一脸平静地朝四方致谢,如往日一般跃下台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却忽然被汹汹而来的各派弟子们堵住了去路,人人都在贺他夺魁,顺便向他介绍自己、或者引荐他人。
夙玖本想第一个贺喜的,但竟慢人一步,试图挤了两下无果,只得停在外围抱臂叹气。目光一转,忽然注意到了人群对侧另外一个正站在外围苦笑的“熟人”。
景和真人笑吟吟看了片晌,才起身拨开人群,把被围得脸色赤红、手足无措的自家长徒“救”了出来。
楚渊清总算是能顺利地喘口气了,感谢师父之余,又下意识去寻那个此刻最想见到的身影。
……但是没有。
左右四顾,都不见夙玖。
夙玖反手闭门,挑眉看向对方。
唐故笑嘻嘻同他打招呼:“呦,久不见了,九爷。”
夙玖还记着唐故硬拉元卿重回清远寺的仇呢,闻言只冷笑一下,讽道:“唐长老如今出人头地了,今非昔比啊。”
唐故坦然笑道:“托福托福,都是托贵人的洪福。”
是,元卿怎么不是唐故的贵人呢?对唐故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贵人。
唐故又道:“贵人今日又顺手帮了我一个小忙,本想当面感激的,可惜贵人事忙,看来没这个机会了。”
夙玖微微一顿,道了个名字:“齐铭豫?”
唐故点头。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一向是唐故做生意的原则。
夙玖心念电转,双手叉腰,昂首道:“跟我说跟他说都一样。说说看吧,这回你又有什么‘秘密’可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