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顿住,片刻,改口道:“我听到的,是他们在谈论多年前,摄政王推他的好友夙暄出去顶罪,以致……夙家满门抄斩的事情……”
随即又急迫地解释了一句:“可那未必与阿玖有关,所以……我……”
夙玖自然明白爱人的心意,他抚了抚元卿的面颊,笑着说:“我明白,元卿,我都明白。”
楚渊清忐忑地看着他,许多话堵在胸口,想劝阻的,想安慰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徒劳地唤:“阿玖……”
夙玖仍那样笑着,只是泪水已溢出了眼眶,珍珠似地一滴滴掉落在了地上。
夙玖哭着笑着,喃喃道:“我都明白。我都明白……可我还是放不下,元卿……我想知道他们是谁……我父母究竟是谁,元卿,我好想知道……我真的好想知道……”
楚渊清已紧紧抱住了他,心里又酸又涩、痛得发麻,却只能这样抱着,徒然指望能多分担一点爱人的苦楚与难受。
夙玖伏在楚渊清怀里,压抑地忍着泣声,忍到浑身直打哆嗦,也不肯哽咽一句。
这是在强忍什么呢?
楚渊清心疼得要命,一边轻柔地顺着夙玖的背,边努力去领会夙玖隐忍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
一定不只是表面这样……能说出口的这些,绝不是会让阿玖难过至此的事……
关键在……李碁。
李碁为什么要告诉阿玖这些?
阿玖是很在乎亲情的人,虽然自小不知父母,但依旧认认真真地为父母供奉了牌位,倘若出现了可能得知父母双亲的线索,他一定会渴望去弄个清楚明白。
但那线索偏偏与摄政王有关……
昔日是怕阿玖难过、怕阿玖涉险,才暂时隐瞒下来,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可以徐徐图之。
但竟未防李碁……
如今阿玖知道了消息,必定想去。直接通过摄政王弄清一切当然是最快的方法,但摄政王已近穷途末路,眼下已是最后的机会。
可摄政王府现在就是全天下最危险的龙潭虎穴,阿玖若去,就是“自投罗网”,自己势必不能袖手旁观。
是了,这就是李碁的目的。
李碁想借阿玖的手,引自己继续参与这件事,让自己为他保驾护航,直到彻底扳倒摄政王为止。
这才是阿玖最不能接受的——
夙玖不能接受楚渊清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去做别人手里的刀。
但楚渊清甘愿。
若是为了夙玖,楚渊清甘愿做。
“阿玖。”楚渊清低低唤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别怕。”
“我愿意。”
夙玖蓦地一僵,渐渐地使力箍紧了楚渊清,而后终于忍之不住,哀哀地呜咽了起来。
哄着哭累了的夙玖睡了过去,楚渊清将被角掖好,起身去了前厅。
“我出去一趟,约莫半个时辰就回来,阿玖刚刚睡下,若他醒了,就告诉他我去去就回。”
将名贵的昆吾九龙杯直接塞进了怀里,楚渊清同端木岚简单交代了一句,就攥着令牌出了门。
运起轻身功夫直入内城,楚渊清直驱到宫城门口才落了地,出示令牌之后,便被门外的侍卫领了进去,穿过了不知多少道门,才来到一处边廊,鲁丙初已候在了那里。
“楚大侠。”鲁丙初同他揖了一礼。
楚渊清回礼道:“鲁兄,我想见见你家主子,不知是否方便?”
鲁丙初点头道:“主子就在东阁等候,请楚大侠随我来。”
东阁是个不大的二层楼阁,就在边廊的尽端,上楼即是。
李碁正坐在案后执笔写些什么,听到有人上楼的动静,立刻抬头来看,见是楚渊清,更是眼前一亮,难掩欢喜地放下笔,起身迎道:“渊清兄,你来啦,来,坐吧。”
楚渊清拱了下手,思及称呼,刚犹豫了一瞬,便听李碁解围道:“渊清不必见外,依着往日习惯,唤我执元就好。”
楚渊清这才道:“执元兄。”
李碁高兴地应了一声,热情地将他引到圆桌旁落座。
楚渊清取出了怀中的九龙杯,端正地摆在了桌面上。
李碁见状微微一怔,不禁苦笑道:“只是个赏玩用的杯子罢了。渊清何必特意跑这一趟?”
楚渊清将九龙杯推到了李碁面前:“毕竟是价逾千金的物件,平时用不到,放在家中也守之不住,还徒添牵挂,不如还给执元兄。”
李碁叹了口气,道:“好,既然渊清坚持,就先暂存我这儿罢。”
楚渊清只当他收下了,又提起了第二件事:“听闻执元兄午后去找过阿玖?”
——来了。
李碁紧张地沉默了一瞬,谨慎应道:“是,新年伊始,我听说你们回来的消息,于是想登门拜访一二。”
说着,还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楚渊清的反应。
楚渊清没有反应。
甚尔还绕过了这句寒暄,直接问道:“你知道有什么进入摄政王府的办法吗?”
李碁的确盘算过之后的计划。
但他想要的不是这样顺利的推进……
他想看渊清生气,愤怒,挣扎,因为被夙玖所累,因为被他所威迫……
他想看楚渊清因自己而混乱、失控,因自己而浮动哪怕是一丁点的情绪……
可是……没有。
巨大的失望汹汹地拢住了他的心、扼住了他的咽喉,好半晌,李碁才得以开口:“嗯……我知道。”
楚渊清拱手道:“还请执元兄指教。”
十分平和、平静的模样,与平日里别无二致。
……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似地。
李碁不禁悄悄将手指攥回了袖里,硬压下了胸口陡然蹿升的妒火,勉强微笑着说:“谈不上指教,只是王叔的一些习惯,或许能帮上渊清兄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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