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进谷

顾峥璟是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醒来的,冰玉般的眼睛睁开后,便是下意识去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发现自己原是在马车内,身上覆盖着那人青白的外衫,好闻的冷香萦绕在周边。探头一看,赶车的人正是沈岫。

沈岫正无聊地坐在马上颠簸,似乎察觉后面的动静,转头一看,顾峥璟醒了,忙地担忧询问道:“身体现在怎么样了?”顾峥璟闻言回忆起晕倒前的场景,头一侧,微微闪躲了一下沈岫的探过来的掌心。沈岫的手指堪堪停在虚空中,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这孩子又在犯什么别扭,难道是到叛逆期了?

看着顾峥璟别扭的姿态,沈岫也不多加勉强,现在当务之急先找到万毒谷,将顾峥璟的毒给解了。手腕一转,拣起一旁刚刚盖在他身上的外衫,勾起袖管便将清瘦的身子套了进去,从衣袋口中翻找出一张泛黄的图纸,指着上面斑驳复杂的线条正色道:“顾峥璟,你毒发了,我们现在要去万毒谷,你能看得懂这个路线吗?”

顾峥璟看着他浮在半空的手指,还拿回自己的衣衫,思绪有些不由来的浮躁,宁舒曾说,修道最忌讳急躁,沈岫不过是暗暗压下情绪,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图纸上的线路,不一会便有了头绪,正色道:“这不是路线,是阵法图,我解一下试试。”

说罢,睫毛微动,细细将灵力传入图纸中,忽然想到什么,微微垂眸,转变方向,接着被刺了一下,图纸碎了一地。

顾峥璟有些震惊,像做错事的孩子,瞳孔带着无辜和愧疚看向沈岫,而沈岫扬了扬手,想摸摸头安抚他无妨没事,想到孩子可能到了叛逆期,情绪敏感,得多些耐心,路线一转,抓住了飘在空中的碎纸屑。墨瞳中温柔宠溺的眼神浮现,拍了拍顾峥璟肩上的灰尘,淡淡地说道:“无妨,解不出来就算了,就算有图纸我也不一定会去。”

顾峥璟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刚刚在想着如果自己像齐非那样,经常故意犯错引起他的注意......于是便这么做了,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

随即,手轻轻抓住沈岫的手腕,惊地沈岫眉眼一跳,生理性的抗拒猛然激起,但一想到孩子叛逆期,压下强烈挣开的**,眼中宠溺的情绪似揉碎了渗进一片墨黑之中。

顾峥璟嘴角微翘,放开了手,隐隐下了某种决定,一贯沉稳干净利落的声线中,带着从来未有过的讨好意味:“虽然没有全部解开,但大概知晓方向在哪的呐~”顾峥璟记得齐非就是这样跟那些女孩子说话的,卖力讨好,他们就会立马掏银子付款......

沈岫听着这语气,感觉怪怪的,有点诡异,皱着眉想打断顾峥璟说话,后一醒悟,思索着孩子叛逆期同时也会伴有变声期,这种可能是到了变声期。

入夜,两人随意挑选了一家客栈歇脚,一路上,沈岫惊觉叛逆期的孩子真是很不一样,往常待人冷漠的顾峥璟却一改往常,言笑晏晏,语气活泼可爱,逗人喜爱,也多得顾峥璟,万毒谷的路线逐渐明朗清晰。

但是心中还是有股莫名的失落,孩子长大了,懂社交了,老父亲看着欣慰但也深感孩子也会有自己是思考和小情绪了。

这不,顾峥璟一边和旁边厢房的小女童聊着,聊得人家满脸通红兴奋不已的,顾峥璟察觉到沈岫的眼神,向他抛过去一个灿烂的笑容,老父亲沈岫莫名脸上一红,躲过视线,低头抿茶,要命了,这副美人胚子,长大还得了,岂不是招蜂引蝶,一浪又一浪.....

“顾哥哥?额?”小女孩一旁兴奋地小嘴叭叭叭,却发现面前的顾峥璟原本好看的笑容止住了,眼神专注地看向不远处的男子,热气模糊了男子俊美的侧脸,而他在出神而专注地喝茶,随后顾峥璟暗暗地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不复刚刚的热情,随后机械般扯了扯嘴角,语气冰冷地像蛇吐着信子一般:“我家大人要休息了,赶紧给我滚。”说罢,小女孩被吓在原地。

顾峥璟冷冷瞄了眼嘴里吐个不停的女孩,心觉奇烦无比,吓住了女孩便狠绝地关上门,小跑到沈岫腿边,小心翼翼地斟茶。

“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沈岫放下了茶,缓过神来问道。

顾峥璟不习惯地学着孩童一般晃着脚丫子,伶俐利落地将信息整理好:“万毒谷自古避世良久,从来没有人知道怎么去,但却真真切切有人去过。东边幻月湖,西边邪灵谷,北边雪岭山,南边黄沙城,都有万毒谷弟子曾出没的踪迹,想入万毒谷,九死一生。”

是的,顾峥璟心底里不想沈岫去万毒谷,哪怕是给自己解毒......

沈岫忽视掉他说的危险性,挑着重点进行分析:“万毒谷是用毒也是用药,自然是植物能生长的地方,排除掉雪岭山和黄沙城,那么就剩两个,幻月湖和邪灵谷。”沈岫虽然排除掉两个选项,但心里却有种直觉,万毒谷应该在邪灵谷,其他地点不过是纷乱视野罢了。

顾峥璟唇角微抿,目露隐忍,最终还是泄气一般说道:“我打听到,邪灵谷有不少魔物瘴气,去过皆无一人生还。”

沈岫一听,更加坚定了万毒谷就在邪灵谷的想法,避世良久却无人知道如何去,魔物和瘴气应该可以混乱人的方向,使人无法记住来去时的路,亦或者有别的什么法子,让人无所探寻......总之,这个邪灵谷便是明日要去之地。

顾峥璟看着沈岫逐渐坚定的眼神,原本想劝说的话语停住,不禁疑惑,为什么他这般为我着想,哪怕性命都不顾吗?

次日,邪灵谷门口,曼烟遍布,偶尔发出几声乌鸦诡异的叫声,叫人惊悚害怕,不敢踏入半分,顾峥璟看场景继续劝说:“沈哥哥,万一万毒谷不在此处......”

沈岫淡定地掏出一束粗大的熏香,用火点燃,丝丝缕缕的艾草香从中传来,驱散了不少瘴气和虫兽。“半年来铺子赚下来的钱,买了不少好法器,放心好了。”

两人随即走进邪灵谷,谷中迷雾四起,瘴气横生,哪怕是艾草焚烧着也无法驱散迷雾,很快两人便在谷中失去方向,走进一片森林里,随即焚烧的艾草被一阵狂风吹熄,霎那间,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无数人在低语,越来越近,待一丝冰冷触及沈岫脸上,沈岫立即驱动法器,驱散一隅之地的迷雾,瞬间,看清了四周环绕的东西。

原是无数只大王具足虫从四面八方涌来,一没了艾草的驱散,就连蛇虫鼠蚁都踊至两人周边,渴望疯狂地吸吮两人鲜活的血液。

沈岫被数目震惊到了,恶心片刻,瞬间将自己带有的法器祭出,方便使用,展示的煞那间,迷雾更加浓密地罩住,而四周虫子的低响却消失了,徒留浓雾厚厚地罩着,随即是一股芳香涌入鼻腔,沈岫惊觉不对,想要屏住呼吸,却还是吸入了些许,两人很快便陷入了昏迷。

“师姐师姐,这两人咋办。”

“我看这个有些钱财,先劫了再丢出去。”

“好的嘞,师姐。”

“啊啊啊,师姐救命!!!”顾峥璟用匕首顶着女孩的娇嫩的脖颈,眼神冷漠如刀子,“想你师妹活命,先让我哥哥醒来!”

名为师姐的女子微微皱眉,疑惑着为何迷香对这男孩不管用,自家可爱师妹还不慎被抓在手里,眉间露出一丝慌张:“好好好,你家哥哥中了我们万毒谷的迷药,一时半会醒不来,咱不如先到谷里坐坐?”

顾峥璟听闻竟是万毒谷的人,略微迟疑,匕首却仍未放下,“为何对我们用迷香?”

“谷中避世,因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如何入谷,便将所有入谷的人迷晕了丢出去。小弟弟,我们并无恶意。”师姐一脸认真,试图缓住面前人的情绪。

“那如果你带我进谷里,岂不是我就知道如何进谷了。”顾峥璟眼睛微眯,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发出了疑问。

面前的女子沉疑片刻,看着师妹心惊胆战的,心里焦急如焚,连忙用道心起誓:“我,杜沁,以道心起誓,只要你放开我的师妹,我可以带你们进谷,且保你们在谷中性命无忧。”顾峥璟听了,放开了匕首下的楚楚可怜的女孩,师姐很快接住摇摇欲坠的师妹,凌冽的眼神一闪而过,一记点穴,直接将顾峥璟一同放晕。

顾峥璟摇着脑袋,眼前逐渐模糊,只见那女人淡淡地说道:“咱万毒谷有一万种法子让你们俩性命无忧呢。”

沈岫微微转醒,只见自己躺在床上,脑袋昏沉,像被一锤子敲过一般沉重,一个陌生女孩的面孔闯进眼前。看见面前的醒了,忙不地喊着外头:“师姐师姐,这人醒了!”

只见门口有一名女子缓缓踱步而来,身穿紫色外衣,头上草草地用树枝绑着乌发,手指缠着吐信子的小猪鼻蛇,蛇蛇讨好地蹭了蹭手指,便得到了一小块肉。沈岫四处张望却迟迟见不着顾峥璟,透亮的眸子里映着着急。

女子看着这美丽的眼睛,微愣,坐在床边,淡淡地说道:“那小子在别处房间,安全的很,说吧,来我们谷里想干什么。”

沈岫听闻人安全,心下安稳些许,想必这里就是万毒谷了,掀起被子,缓缓地作揖行礼:“与我同行另一人,名为顾峥璟,他身中奇毒,即要毒发,求神医一救!”

女子抚着小蛇,冷冷地嗤笑一声,就连旁边的小女孩也捂着嘴笑了起来:“神医,哈哈哈!万毒谷用毒还被称作神医,师姐我原来是神医吗!”

师姐给师妹来了一掌子告诫不得无礼,随后便开口:“万毒谷,向来求救之人无数,能毒人也能治人,万毒谷的规矩 ,治病救人,先付诊金。”

沈岫了然,打算掏出自己沉甸甸的银两出来,却发现两袖空空,空无一物,面前的女子瞅见此行为,好心地提醒:“别找了,你那些钱早被我们拿走了,顶多算入谷费,更何况,我们收的诊金并非真金白银。”

“那你们想要什么?”交流片刻,沈岫很快便意识到,这群人就是土匪!还是会用毒的土匪!

女子从上到下打量着沈岫片刻,最终定格在他的眼睛上,步步靠近,直至呼吸瞬间,女子扯出一丝笑容,“我看你着双眼睛不错,不如剐了给我入药吧。”

沈岫一惊,大力推开女子,眼神闪烁着惊慌,喉咙吞咽了一下,沈岫当下便明白了,这群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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