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祯对温竹卿这模样是又怜又气,低低地笑了声,也不逼她,只将人拉着坐下,才开口问道:“要送朕的画,可完成了?”
温竹卿坐在龙椅上,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总想站起来,可又被卫祯摁着肩膀,动弹不得。
她索性也就卸下了力气,听卫祯的问话,点着头道:“确实是画好了,不过还在马车上放着。”
她画的可是皇帝,温竹卿又哪里敢被其他人知晓,连绿枝和红叶都瞒着,偷偷摸摸和做贼似的。
这种东西,放哪都不安全。此次进宫,她也是想着卫祯若要,就给出去,省得担惊受怕。
温竹卿作画的时候,当真是冥思苦想,好一番构思才落笔的。她并不擅长画人物,平日里也只是偶尔作一些山水画。
可脑海里卫祯的面容那般清晰,温竹卿灵思如泉涌,毫无滞涩。
平心而论,卫祯目若悬珠,鼻梁高挺,周身的贵气浑然天成,生得很是俊美。便是以美男子扬名的岑归远,在他面前,也逊色许多。
不过,所有人看到皇帝,首先感觉到的都是不容挑衅的威严,又哪里敢细看他的容貌?
温竹卿也曾惊艳过他的好相貌,实在是太出众了。
卫祯听说是放在了马车上后,当即便着人去拿,他眼神落在温竹卿饱满的红唇上,想要一亲香泽,却被躲了过去。
看着温竹卿秀丽的侧颜,卫祯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把怀中人给放开了,起身拿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盒递给了她:“新年礼物。”
温竹卿迟疑片刻,还是收了下来。里面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一打开盒子,盛放的光芒就将昏暗的内室都照映得亮堂了不少。
温竹认出这应当是临海的八闽进献上来的,恐怕百年都难寻这么大一颗洁白无瑕的夜明珠。
登时就觉着烫手了,那双潋滟秋眸也从珠子上移开,有些艰难地说道:“这礼太贵重了,陛下还是收回吧。”
她确实是喜欢好看又稀奇的东西,但什么不能要,温竹卿还是心中有数的。
“朕送出去的,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卫祯的态度很是强硬,温竹卿也不想惹恼他,也就没有执着地想要还回去了。
“朕听说,岑爱卿似乎又纳了一位美妾”卫祯漫不经心地问道,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温竹卿变得僵硬的脸色。
年前,翟沅芷便进了门。岑归远待她不像沈繁瑶那般不闻不问,首饰衣服都往翟沅芷房里送。
有次,绿枝心里头不痛快抱怨了两句,恰巧被岑归远给听了去。他就只道翟沅芷可怜,才多加照顾,甚至还觉得皇帝不该抄了忠勤伯府。毕竟翟沅芷说到底也没做成四皇子的侧妃,罪不至此。
温竹卿不舒坦归不舒坦,却不想在卫祯面前表露分毫:“陛下对臣子的微末小事,都了解得如此清楚,想必对归远也是极为看重的。”
卫祯被堵了这么一句,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起来。如果不是因着温竹卿,他哪里有闲心关注这些。
“竹卿,做朕的贵妃不好吗?”卫祯听着那声归远很是刺耳,眼里阴嗖嗖的,要是岑归远本人就在眼前,他还真想提剑砍人。
温竹卿觉得不怎么好,当贵妃是很风光,可她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有花不完的钱财,买自己喜欢的物件,已然是足够了。
太后就曾感慨过,温竹卿的性子像极了她的母亲,不争不抢,也不爱冒头掐尖,好似万事都不过心一般。
可温竹卿不能说她不稀罕这贵妃的位置,只能敛眉恭恭敬敬道:“陛下,我的身份不合适。”
卫祯起身,在案前来回踱步,语气难得有些气恼:“岑归远忘恩在先,负你在后。你怎么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卫祯更想说温竹卿自轻自贱,可瞧着她娴静的面容,又舍不得骂了。
自从当上皇帝,卫祯还没把火憋在心里过,可现下发不出来,又暗暗给岑归远记了一笔。
温竹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眼眶都控制不住地有些红了。
愿意又怎么样?不愿意又怎么样?
她没得选。
岑归远是父亲考察过,又让她自己躲在屏风后面瞧过,才点头应允的亲事。
那般精挑细选,温竹卿如今过得也不尽人意。
岑归远是个负心人不假,可卫祯又能好到哪里去?他的女人比岑归远还要多,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凭什么来指责她?
温竹卿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胆子,居然挺直着腰背,扬声道:“那留在陛下身边,就会不一样吗?我不想做贵妃,要进宫就要当皇后。”
温竹卿不过是气头上来,随口一说。毕竟一国之母自然是尊贵无比,那得从家世,品貌,才学多方位考量。宣朝建国以来,还没有二嫁妇能做皇后的。
也有皇帝看上寡妇或者和离过的女子,比如卫祯的皇祖父便喜欢上了守寡的弟妹,一入宫就封为了贵妃,宠爱异常,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温竹卿这么讲,不过也是难堪之余,讽人亦讽己罢了。
卫祯先是拧眉,顿住了脚步,目光沉沉地落在温竹卿身上。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半晌,又恢复了以往宽和含笑的姿态:“待你做了几年贵妃,朕再封你做皇后,如何?”
这立后关乎国本,与册封寻常妃嫔自是不同。就算卫祯有意要温竹卿当皇后,那些个文武百官也不可能答应,说不定还有几个以死相谏的老顽固。
卫祯如今是很喜欢温竹卿,满心盘算着怎么把人给拐进宫来,但也不想因此背负上一个昏君的千古骂名。
如若温竹卿想做皇后,那便要先在后宫熬几年资历,树立声望。到时候中宫无主,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卫祯也不意外温竹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在后宫会被人欺负了去,便又开口承诺:“有朕护着你,照样没人敢给你气受。”
温竹卿有些懵了,她想过卫祯或许会直接拒绝她,甚至是斥责她异想天开。
可没想到,卫祯还真的有这个意思。可温竹卿,并不愿意。她看着卫祯那一脸温和宠溺的神情,登时骑虎难下了。
如果自己摇头,他会不会立刻变脸,要把她给杀了。
就在这个时候,裕得福捧着一个长扁的木盒走了进来,里面正是温竹卿的画。他是在马车边守着的绿枝那里取来的,可难为这把老胳膊老腿了。
温竹卿对着裕得福客气地道谢,拿过他手里的画,转交给了卫祯:“陛下看看可否还满意?”
卫祯发现了她逃避的这点小心思,也不逼着人非要个答案,只是将手里的画展开,然后挑起了眉。
温竹卿画的是一副月下独酌图,皎洁的月光下,身穿玄衣的男子正独坐饮酒。俊美的五官端正持重,瞧着与这氛围,既冲突又和谐,少了几分潇洒恣意,却更增添了神秘之感。
“原来竹卿喜欢这样的风格”卫祯的眉眼若有所思,似乎在想着什么,唇角也微微上扬。
但念头一转,想到岑归远那厮不就最爱这套风花雪月吗?月下独酌更像是他爱干的事。
卫祯唇角的笑意冷却下来,看着这幅画的眼神,也不如方才那般欣赏了。
温竹卿抿了抿唇,语气里有几分窘迫,解释着:“我只是觉着这般好看,突生灵感。若有不妥之处,还望陛下莫要见怪。”
虽说卫祯和她是名义上的表兄妹,但两人的关系算不上亲近。年幼时,卫祯课业繁重,要学的东西很多,便是太后也不常见到。长大后,男女有别,接触就更少了。
说起来,他们真正熟悉起来,就是卫祯中了春药,遇上温竹卿的那场阴差阳错。
温竹卿也是自卫祯做出那些胁迫她的荒唐事后才明白,这个表哥并不像他展现出来的那样仁德和宽厚。
她不知如何把自己见过的卫祯画下来,便就虚构了一个场景。反正这样的手法创作,也是很正常的。
卫祯的面色缓和了不少,对着不远处低着头的裕得福吩咐道:“把国夫人的这幅图,挂到朕的内殿。”
温竹卿眼角抽动了一下,感觉有些难为情。但她不好质疑卫祯的决定,就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去,没多久,便月上柳梢了。
温竹卿想先行去保和殿赴宴,她本就不是皇家中人,身份最低,又怎好晚到。
卫祯也没拦着她,只是叫人备好轿子,非要看着温竹卿上去了,才折回乾清宫,批了会奏折。
好在现下是年节,大臣们写的折子并不多,还有好些是专门贺岁的,看得卫祯一阵不耐,废话挺多。
温竹卿到保和殿的时候,没想到还看见了博陵王府的人,也受邀前来参加晚宴了。
想来也是,博陵王好歹也是卫祯的叔父,来宫中贺岁,并不稀奇。
她对面坐着的依然是南嘉郡主,少女的脸色比上回拒婚时的苍白好了不少。
博陵王保持着一贯儒雅的翩翩姿态,他身边坐着的王妃,看起来却十分年轻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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