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妃嫔见德妃和令妃先后吃了挂落,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忙不迭地行礼告退了。
卫祯等人都走光后,才转身又迈进了房间,从柜子里把温竹卿抱了出来。
温竹卿缩在狭窄的柜子里,待了许久。被抱出来的时候,眼睛不适应地闭了闭。她不安地颤动着眼睫,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缓过来。
卫祯摸了摸温竹卿潮红的小脸,神情顿时难看起来,将人小心翼翼地包裹进大氅里,吩咐道:“裕得福,宣太医。”
乾清宫内,温竹卿意识已经模糊起来,她躺在床上,手里拉着卫祯的袖口,声音轻得几乎快听不见:“她知道了,怎么办?”
温竹卿心里又恨又怕,她怨恨德妃,更怨恨卫祯对她的纠缠不休,让她惶恐难安。
可她还是不得不求卫祯,只有卫祯才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要是德妃在外稍稍透露两句,那她只怕也难逃一死。
可这分明不是她的错,是卫祯不肯放过她。
温竹卿头一次感到自己是那般无能,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她什么都做不到。就像今日的算计,德妃想捏死她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而她毫无反抗之力。
卫祯握住那只微凉的手,塞进了被子里,语带安抚:“卿卿别怕,她没机会胡说八道的。”说着,他眼里划过一丝冷厉,还有深深的厌恶。
卫祯本想等段家倒台后,再给段简璧一杯毒酒,让她去得体面些。哪怕她恶毒跋扈,心肠狠毒,到底也是他的女人。可她偏偏不知死活,要去动温竹卿。
卫祯得知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心里难得慌张。本以为温竹卿是已经出宫了,结果是被人算计了。他甚至想过要是来不及赶过去,就把那些没事找事的通通灭口,除掉所有隐患。
卫祯深邃的脸庞隐在彩绣的帘幕后,总是含笑的眼眸,全然都是杀意。接过冬青恭敬递来的汤药,转向温竹卿时,卫祯才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模样:“太医说你忧思过度,又吹了风,有点受凉。”
他说着,吹了吹勺子里的汤药,喂到女人的嘴边。卫祯的动作透着生疏,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温竹卿却偏过了头,紧抿着唇,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一般,喉咙也干得厉害。这场无妄之灾,全拜卫祯所赐。有那么一瞬间,温竹卿觉得,真想拉着他一起去死,就清净了。
卫祯见她如此,微微蹙起了眉。他爱怜地拭去温竹卿眼角的泪,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轻哄:“卿卿,你不吃药会难受的。你要是有气,就打朕出出气,别折腾自己。”
但温竹卿根本不搭理他,只无声地流着眼泪。卫祯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像被浸在酸水里泡过似的,不算疼,却让他难受。
卫祯看着温竹卿越发红润的脸,眯了眯眼,再开口时,语气里暗含了几分威胁:“你要是不肯乖乖喝药,朕就亲自喂你。”
亲自两个字,他咬得格外地重。
温竹卿一言不发,抢过卫祯手里的药,几口就喝完了。汤药很苦,她却没了平日里的娇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长久的静默之后,温竹卿嘶哑的声音才响起:“陛下何故替我解围?反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下场只会比今日更惨。”
私通和蛊惑圣心,显然是后者的罪名更大。事情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到最后世人都会把错算在她的头上。
卫祯见温竹卿的态度又恢复了从前的冷言冷语,也不生气,只是挑眉笑道:“你与岑归远和离,朕再迎你进宫,这不好吗?也不用日日担忧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温竹卿这次并没有立刻反驳,她像是累极了一般,闭上了眼。卫祯眼里闪过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发,出了内殿。
此时已夜半三更,他却全无睡意。卫祯走到案前,朝外吩咐道:“裕得福,去把姚临叫来。”
当夜,禁军便围了德妃的钟粹宫,每处宫墙都有人把守着,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卫祯听着禁军统领姚临的复命,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挥手让人退下。半晌,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做出这样昏头的事来,就知道留下温竹卿是个祸端。
可杀了她,抑或是不见她、不管她,他都做不到,只能认栽。
翌日,天边方露出一点鱼肚白,温竹卿便强撑着回了定国公府,不想在宫中久留。
而另一处院落,翟沅芷正坐在镜前梳妆。当听到侍女说温竹卿回府时,眼里露出了些许嘲弄。
她的院子离折露院并不远,宽敞向阳,还央着岑归远写了匾额,名为春晓院。屋里的摆设家具,也是岑归远特意让人从库房拿的,一应俱全。
岑归远醒来时,翟沅芷的妆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正盯着一件衣服出神。岑归远揉了揉眼,起身穿着靴子,随意问道:“沅芷,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女人的眼睛就红了。岑归远有些心疼,把人揽进怀里:“哭什么?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翟沅芷只是哭,不说话。岑归远柔声哄了好半天,她才哽咽着开口:“夫君,我只是伤心罢了。做妾室,到底和以前不同了。红色的衣裙不能穿,生了孩子,也要交给主母抚养。”
岑归远闻言顿了顿,语气迟疑:“沅芷,委屈你了。”翟沅芷摇了摇头,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笑着擦了擦眼泪:“我不该说这些,穿玫红桃红,都一样的。”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让岑归远心软了,他拿起那件胭脂红刻丝绣海棠长裙,叹气妥协:“年节就该穿得喜庆些,你要喜欢,便穿吧。”
翟沅芷眼底闪过欣喜,旋即咬了咬唇,怯生生地开口:“温姐姐不会介意吧。”
岑归远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抚:“无妨,竹卿最是温柔大度。”
反正,温竹卿现下并不在家中,不一定能撞见翟沅芷的。就算发现了,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就一件衣服颜色而已。
宣朝新年,官员前三日都是不用上朝的。吃过早膳,翟沅芷就求着岑归远陪她去湖心亭坐一坐。岑归远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小要求,当即便同意了。
他们去湖心亭的途上,会路过温竹卿的折露院。两人相偕,有说有笑的。好巧不巧,正好就迎头遇上了温竹卿。
红色实在太过刺目,她一眼就扫见了,但脑袋昏昏沉沉的,没空去想其他的。
翟沅芷却拦在温竹卿面前,慢吞吞地行了个礼,笑盈盈地问道:“姐姐这是去给夫人请安了吗?”
温竹卿头昏脑胀,又被拦住了路,冷下脸来:“让开!”
岑归远的神色登时不满起来,将翟沅芷拉到了身后:“竹卿,你怎么说话的?”
温竹卿当着他的面,对沅芷都这么不客气,大声呵斥。那他不在的时候呢?
岑归远没注意到温竹卿苍白的脸色,只顾着翟沅芷的情绪,生怕她受到了委屈。
翟沅芷却一脸惶惶,拽着岑归远的衣袖,又红了眼眶:“姐姐是因为我穿红色生气吗?那我现在就去换。”
岑归远正怒气上头,哪里听得这话,牵着翟沅芷的手径直往前走去:“不必理会她。”
温竹卿咳嗽了两声,大冷天的,额间还渗出些汗。绿枝心疼坏了,这一大早,世子妃就被夫人叫去质问昨晚怎么没回来,眼下又被这般戳心窝子,简直是宠妾灭妻的作派。
温竹卿这一遭,直接大病了一场,喝了好几天的药才好。她身体刚好一些,就接过了红叶从店铺掌柜那里收来的账簿。
温竹卿不喜欢把事情放着不管,总会挂记着。绿枝端来一碗鸽子汤,叹了口气:“好好的年节,世子也不来看看世子妃,整日都去那个翟氏房里。”
温竹卿放下倚翠楼交上来的账簿,喝了几口鸽子汤。这些天因风寒伤了气血,绿枝让小厨房做了不少汤膳给她补补。
温竹卿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她今年攒下了大抵六十万的白银,比以往几年都多上不少。也是因为近来的这几个月,她没再填补府中的亏空。
没好一会,红叶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在温竹卿耳边低低道:“世子妃,奴婢这些天派人盯着沈姨娘的院子,终于有了点线索。院子里洒扫的婆子和三小姐的贴身侍女,这两天经常在假山碰面,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而且那个贴身侍女,还采买过春信香。”
温竹卿微微一怔,淡然的脸上颇有几分古怪:“岑照仪?”还真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她的头上。可岑照仪,为的是什么啊?
温竹卿揉了揉眉心,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直接让人先去把沈氏房里的洒扫婆子找来。
那婆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无儿无女,又没一技之长,只能做点洒扫的活。
温竹卿没和她绕弯子,将那盒头油扔到了她脚下:“认得这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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