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两人上次见面是在慈善晚会当天,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司温都险些忘了这回事。

更不记得有东西落在郁临那里。

可在眼下的场合,当着傅望楼的面说这种话,怎么想怎么怪异。

像是故意勾起别人的兴趣,进而联想前因后果,营造出他们之间有不可言说的暧昧。

大多数谣言八卦就是这样传出来的。

始作俑者利用听者的耳目,刻意上演一出虚假的戏。

果不其然,掌心相贴的手变得僵硬,顾不上司温的挽留,执意抽离了。

“我怎么不记得。”司温反问。

郁临在司温左边坐下,摊开掌心,一只银色滑轮打火机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你对这些小事从不上心。”

上次在酒吧,司温穿上大衣转身就走,郁临顺手便把打火机收起来了。

本想着给,又因为相亲的事心里杂乱,最后竟然忘了。

“谢谢。”司温接过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一圈。

不知被捂了多久,原本冰凉的外壳,此刻带着令人舒适的温度。

想也没想,他点了根烟。

烟雾升腾,笼罩着诡异的一幕。

三人一行,司温坐在中间,右手边是爱人,左手边是爱他的人。

沉默随着呼出的烟雾蔓延,绕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司温还是抑制不住的头疼。

以傅望楼的脾气,不针对郁临是不可能的,必定会让他下不来台。

而郁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锦衣玉食,一身书生气的公子哥,拿什么和在压抑恶劣环境长大的混蛋比?

如果这是赌局,不用开场,司温就知道谁赢了。

“不必和我客气。”郁临柔声,“你忘了,小时候一起上学,你的书包都是我收拾。”

提到以前,两人都不由有些感慨。

小时候的司温受尽宠爱,上有爸妈惯着,下有哥哥宠着,久而久之变成了一个混世魔王。

后来不知怎么,反而越长大越温柔,成了现在的样子。

司温但笑不语。

“阿温,”傅望楼忽然开口,从司温烟盒里抽出根烟,夹在指尖,“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视线漫不经心擦过司温勾起的唇角,话却是说给郁临听的。

“陈年旧事,提它干什么。”司温按着滑轮,一簇火迸发出来。

傅望楼从善如流,凑过去,点燃了烟,

“过去不比现在,”郁临将两人的动作收进眼底,“总是教人怀念。”

“阿温,你说对吗。”

“有意义的事才值得怀念,”傅望楼说,“司叔叔,你还能想起以前的同学吗。”

不等司温开口,这两个人像是终于忍不住,明晃晃把枪口指向了对方。

“看来傅总对这种事很有心得。”郁临扶了下眼镜,抬眸望向傅望楼。

“不论好坏,以前的事总有价值。”

闻言,司温看好戏的心一顿,眉头微皱。

郁临无非是在嘲讽傅望楼,笑他过往都是坏的。

这足够过分,却还要傅望楼感谢它的价值。

“郁……”司温的话被打断。

“看不出来,郁总这么念旧。”傅望楼双目如墨,望着赛场,没有一丝半点被戳到痛处的暴躁。

他依旧沉稳,按着呼吸的节奏慢慢吸烟。

“这是好事。”他终于回眸和郁临对视,面色阴郁,“不过要劝郁总一句,总是活在过去,什么都会丢掉的。”

司温夹在两人中间,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起身离开,又怕他们打起来。

“行了,好好看比赛,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郁临:“不用看,这场易祎会赢。”

傅望楼:“易家小儿子,也就这点能耐了。”

司温:“……”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站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褶皱,语气冷淡又无奈。

“我看腻了,去下面打球,你们继续。”

刚迈开步子,他一字一顿:“别跟着我,好好看比赛。”

说罢,朝着地下娱乐厅走去。

待到身影不见后,傅望楼和郁临间的气氛从暗流涌动,瞬间变成不加掩饰的剑拔弩张。

“这三年,他还好吗。”

傅望楼:“跟着我不会不好。”

郁临苦笑一声,面色温和,根本不把傅望楼的针锋相对放在眼里。

他和司温同岁,意味着早已不再青涩,而是满身的成熟。

“有傅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傅望楼:“郁总的心真大,都要结婚了,还有心思来关心我的爱人?”

“我替司温谢谢你,你不会介意吧。”

四目相对,两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傅望楼恨郁临和司温有自己插不进去的过往,那些暧昧的感情,在二十多年里持续发酵,一直酝酿到现在。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两人曾更加亲密。

想到这些,他就想要弄死郁临。

哪怕司温情人再多,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或是兴趣使然,根本谈不上情与爱。

可是郁临不同,他们有情,其中一人有爱。只要司温露出一点苗头,他就会被彻彻底底踢出局。

郁临看不顺傅望楼的原因就很简单了,他得不到的人依偎在傅望楼怀里,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我和阿温的事,应该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他咬牙切齿。

傅望楼嗤笑:“三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的蠢。”

“装的人模狗样,就能掩盖自己的无能了?”

“如果当时强硬的是你,现在就不用眼巴巴看着司温在我怀里。”

他还拿着司温的烟盒,随手拨弄,又抽出一根。

“郁总,既然要结婚了,就管好自己。”

郁临直挺挺坐着,眉眼间满是阴鸷。

傅望楼不想再看这张让他倒胃口的脸,起身要走,路过郁临时,脚步停了。

锃亮的鞋尖微微转向他,如同一把锋利的剑。

“还有,隔了半个月才敢还打火机。”

“怎么?拿着它睹物思人吗。”

话音落下,他脚步不停,径直离开了,独留郁临坐在原地。

久久的寂静过后,郁临冷哼一声,不是讥笑傅望楼高高在上的姿态。

而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隔了半个月才敢借着今天的机会见司温一面。

这是什么?

是懦弱。

而他最恨的就是自己懦弱,如果当时再勇敢一点,或许现在就是另一副光景。

郁临深深吸了口气,摘下眼镜,闭上了双眸。

*

地下娱乐厅,

司温正弯身打桌球,手臂刚要发力,肩膀猝不及防被拍了一下。

用力之大,球杆直接脱了手。

他不耐皱眉,已经才到是谁了。

起身一看,果真是许久不见的易祎。

“司哥,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嗓门太过嘹亮,以至于周围的人都笑了出来。

在场知道司温和易祎好过的人不在少数,看他们在一起,默契的去别桌玩了。

骤然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司温勾唇笑了。

实话实说:“不是。”

易祎刚从赛道上下来,还穿着红白相间赛车服,单手抱着头盔。

他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容貌俊朗,热情洋溢,染成金色的头发湿哒哒贴着额头。

尽管如此,依旧帅气的迷人。

他和司温好了不过一个月,真正意义上的玩闹。

易祎啧了声,把头盔和手套放在桌上,痞痞倚着台球桌,双手环臂,不赞同的看着司温。

“我早和你说过,说话太直是不会被人喜欢的。”

司温在头盔上拍了拍,双手一撑,坐上了桌沿。

“是事实。”

“可是事实就是难听呀。”易祎吹了声口哨,“我不爱听,得要大影帝哄一哄。”

司温好整以暇看着他。

他和易祎好聚好散,没什么深仇大恨,虽说极少来往,看在易家的面子上,还能做朋友。

“恶不恶心,”司温挑眉,“多大的人了还要哄?”

“我给你大哥打个电话,让他来哄你吧。”

提到易大哥,易祎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他正经起来,“司哥,你一个人来的?”

“怎么没和郁哥一起?我上场前还叫他来着。”

“不是。”司温说,“有人陪着。”

易祎正想抽烟,手在身上摸索片刻,后知后觉穿的是赛车服。

他懊恼,没经大脑,也没注意司温的神情,随口问了声:“和谁来的?”

忽然,一根烟递到眼前,他笑着接过,正要道谢,转头猝不及防看到傅望楼那张脸,惊呼一声,吓的烟都掉了。

傅望楼神情不变:“和我来的。”

“傅……傅总?真巧哈。”易祎艰难勾起嘴角,大脑终于开始转动。

视线在司温和傅望楼之间转了转,识趣的离开了。

“怎么我一不在,什么东西都往你身边凑。”傅望楼不满开口。

司温:“你不放心,随时跟着我就可以了,”

他捏了捏傅望楼的手臂,从内到外深知这具身体有多么大的爆发力。

“正好我缺个随身助理,欢迎你来应聘。”

傅望楼垂眸看他,捏着他的下颌摇了摇。

压低声音:“就是这副模样,勾的人只想爱你。”

“他们爱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傅总不喜欢他们爱我,又生气吃醋了。”

对待傅望楼,司温总是笑。似乎一看见他,什么烦恼都不见了。

傅望楼不说话。

司温啧了声,难得在傅望楼面前表现出装模作样的娇纵。

“我可以不理你,但你不行。”

“司总要求太多了。”傅望楼双手环臂,“我做不到。”

“既然这样,”司温同样低声,“那就只能勉为其难哄哄傅总了。”

“怎么哄?”

“秘密。”司温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下个月你就知道了。”

傅望楼挑眉,已经猜到了。

下个月是他生日,

司温的秘密就是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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