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片刻,司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朝外走去。走了没几步,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娇小人影来,恰好挡住他的去路。
司温神色一凛,随即放松下来。
好整以暇垂眸盯着这人,个头不高,虽然是个男人,却可以用“娇小”来形容。穿着还算规矩,西装颜色明艳,与他本人的气质相得益彰。
一张银白色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下颌圆润可爱,唇齿漂亮。还有那双眼睛,真是漂亮。司温在心底暗自感叹。
他见过的漂亮美人不在少数,没有哪一个能将蠢笨与娇憨融合的如此恰当。
司温来了兴趣。
抬眸望向已经不见踪影的两人,歇了跟过去的心思。
“我认得你。”这人的音色同眼睛一样,清脆和黏腻混在一起,好似掉在胶水里的玻璃。片片破碎,但又无法分开。说不上好听,也说不上难听,极为怪异。
他上前一步,在司温耳边轻声言语:“大影帝,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司温神色不变,伸出两根手指,抵着男人肩头慢慢推开了。面具下的皮肉向上提起,他勾出个不大不小的弧度,似是开心,又似不悦,说出口的话倒是好听,“我们认得?”
“不认得。”
“可你这张脸,又有谁不认得。”
司温:“从我进来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边坐着。”
男人熟稔地搭上司温肩膀,轻轻用力,将人扭向一边,指着昏暗的角落,“那里。”
角落不仅昏暗,还有装饰物遮挡。司温方才的位置看不过去,对方却能看到司温。
在心里暗自比对一番,司温点头装作信了。
“相见就是缘分,”男人扯着司温的袖子往那里去,“不如坐下喝一杯?”
司温任由他拉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等到男人将酒杯递过来,他却叼了根烟在口中,没接。
男人从善如流给他点燃烟,这才心满意足看着司温接过酒杯。
“大影帝,想不到你竟然来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
男人将酒一饮而尽,藏在面具下的眼睛灵动古怪,盯着司温像是在看什么新鲜事物。他伸长手臂,取下司温指尖的烟,含着烟蒂,声音没轻没重,“对,这种地方。”
慢慢凑近他,浓白的烟雾呼在司温脸上,“专找男人的地方。”
闻言,司温缓缓笑了。
他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掌自然垂落搭着膝盖。这双手骨节匀称,没见过任何风霜。因此指甲圆润干净,指尖若有若无透着淡红。
司温随意敲敲膝盖,“有话不妨直说。”
“听闻大影帝情人只多不少,”男人说,“更是和傅家的人有段艳情。”
“现在身边还有金家小少爷陪伴,怎么……还是要出来偷吃呢。”
司温笑而不语,定定看他。
“别这样看我,我受不住。”
男人解开领口扣子,眼皮微微下垂,眸子却是亮晶晶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何。”
“何先生。”司温唤了声,俯身取过桌上的酒杯,捏着杯梗晃来晃去,“几岁了。”
“二十五。”
“正是好年纪。”司温轻叹,向后靠着软垫。微微偏首看向他,颜色浅淡的眸子里满是笑意,稍稍一看,便会沉溺进去。
“从未在京城见过你。”
“现在见到了。”何先生眯起眼睛,像只狐狸。
司温抬手抚上何先生的侧脸,拇指沿着面具下沿缓缓扫过,最后停留在耳垂下方,又靠近了些,“你的眼睛很漂亮,好像在某个人身上见过。”
“是我好看,还是他的好看。”何先生歪首贴上司温掌心。
司温沉默不语。
何先生笑出声,舌尖抵了抵上牙膛,“既然这样,不如我把面具摘了,让你仔细看看。”
“他的记不清了,”司温抓住他腕骨突出的手腕,“现在你的最好看。”
“不愧是演员,说话真好听。”
何先生脑袋担在沙发背上,仰面望着远处的顶灯,似在感叹,又像是回味,“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重要吗。”司温反问。
何先生对上他的视线,眼珠缓缓晃动,“不重要。”
他握住司温的手,将那杯酒咽进肚里。喉结微动,看着司温的眼神也是颤的。
“既然这样,不如今晚……”
司温不轻不重按住他钻进西装下的手,轻轻拿出来放好。
在何先生挑衅地视线中泰然自若,“你的主意打错了。”
“真的?”何先生笑问,想要抓住司温的手,却连对方的袖子都没摸到。
回过身来时,见对方神色清明,哪有半分方才的荒唐。
司温已经起身,整了整西装上的褶皱,脸上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酒不错。”他走出去没几步,忽然停下,在何先生的注视下,薄唇轻启,“二十五岁还不会吸烟,看得出来,你家人把你保护的很好。”
“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找男人的地方。”
他转身离去,何先生只能眼睁睁看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底的神色更是变幻莫测。
从大厅出来,司温先是摘了面具,朝着于洮定好的包厢走去。
推开门,包厢里已经坐了几个人。
见到他来了,纷纷起身让座,留出了最靠近于洮的位置。
这些人司温不算认得,但零星几个,就足以猜出他们在商讨什么。
稍稍听了几句,和猜测的内容相同,他便不再有兴趣坐在那里,起身亲自调酒。
或许是顾及司温在场,于洮与他们并没聊太久,把那些人送走后才松了口气。
“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是不是碰见有意思的了。”于洮随口调侃,没当真。等看到司温点头承认时,含在嘴里的酒险些没咽下去。
“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司温言简意赅,看于洮沉默看他,轻笑出声,“如果我没记错,除了傅怀霄,傅家就只有傅望楼一个正经继承人。”
“是。”
于洮倚着吧台,指尖在酒杯上敲击,“一个私生子,一个婚生子,没别人了。”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想着方才见过的人,司温调酒的速度变慢,先将见到傅怀霖和“周夫人”的事说了。
看于洮若有所思,又将何先生说了出来。
“何先生?”于洮皱起眉头,京城圈子没人比他更熟,从上到下数了一遍,能叫上名的几个何家,没有一个年龄符合的男性。
年龄符合的男性又不好男人这一口,思来想去,竟然圈子里查无此人。
“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我问问我朋友,看他那里有没有资料。”
说着,于洮就要打电话去问。
司温把他拦下了,“不用,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谁?”
“傅望楼的母亲,姓何。”司温垂眸淡淡说。
于洮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慢慢想通后,后背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不知为何笑了声,“你不会是想说,傅望楼忽然冒出个同母不同父的双胞胎兄弟吧。”
“只是相像而已,特别是那双眼睛。”司温说,他是娱乐圈的,谁的脸上动没动刀他最清楚,哪怕技术再高超也会有痕迹。可姓何的那双眼睛,分明是真货。
“和他同岁的年轻人,还有傅怀霖的参与。”
于洮念念有词,“这就有意思了。”由衷感叹,“私生子真是命苦。”
余光扫他一眼,司温没有说话。
“总不会想演一出狸猫换太子,把私生子逐出家门吧。”于洮眼里熠熠生辉,对这场幻想出来的大戏极为期待。
头顶灯光落在司温身上,映亮他挺直的两肩,以及手边没有任何温度的面具。
眼睑下垂时,他那副温和的面容就像卸下了伪装,露出了真正面目。
司温神色冷淡,语气更加淡薄,“他演什么戏,和我有什么关系。”
“坐山观虎斗,”于洮转着戒指,属于另一种漫不经心的俊美脸庞上充满了讥讽,“你难道不想得点好处?”
“有的饭能吃,有的吃了会拉肚子。”
司温离开吧台,站在落地窗前。从这里望出去,入眼是绵延不绝的江景。
“之前提的事你可以做,我实在没兴趣。”
于洮知道这是司温最大的让步了,也不再勉强。
“不过我听说,金氏虎视眈眈,馋这块蛋糕很久了。”
“金家不该蹚浑水。”司温侧身看他,“傅家不是他们能吃下的。”
“这话没错。”
于洮点头,“近两年金家日落西山,能保持现在的规模已经不错了。偏偏他打肿脸充胖子……”
说着,他像是才想起司温和金世舟的关系,笑盈盈问:“司家当然能吃下。”
“如果金世舟和你要,你给不给。”
在司温心里,这是个不成立的问题。
首先,以金世舟的脾气,绝对不会向他来讨要。
不过既然是假设,说一说也无妨。
“你向来知道我对情人的态度,”司温单手插兜,深色衬衣尽情勾勒出身体弧度,那双眼睛从琥珀色酒水移到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神色自若,仿佛在说不值一提的小事,甚至还没给影帝选猫粮品牌重要。
“只要别太过分,我都会一一满足。”
“那这个条件过分吗。”
司温笑了,嘴唇微动,说出口的话只有于洮一人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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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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