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虽然出身差些,但他们都是人,比起眼睛朝天稍微得宠就趾高气扬的主子,他们更喜欢玉梨这般言笑晏晏的。
况且玉梨长得是真美,这样一个艳丽的大美人轻言细语笑着同你讲话,听着自然心里畅快。
宋良特意对玉梨道:“司衣房的孟绒孟姑姑最是手巧,她是主事的姑姑,轻易不给人做衣服,与奴才关系交好一些,倘若太子妃想制冬衣,可去找孟绒,你让含烟在她面前提下奴才的名字就行了。”
玉梨点了点头:“宋公公在宫里多少年了?还是你的面子大,以后少不了让公公帮忙。”
宋良笑笑,他进宫将近三十多年了,可能比玉梨的岁数都要大上两辈。
玉梨在房间里又细细看了这两匹妆花缎,不住想着究竟做成什么好。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从缎面上轻轻抚摸过,这是最适合做成冬衣的,零碎边角料可以做成鞋子、香囊什么的。
玉梨叫了含烟过来,让含烟去司衣房打听打听孟绒。
含烟走后玉梨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看向怜雪:“我的琵琶从越国带来了么?”
怜雪一时片刻想不起来了:“我去找找。”
半个时辰后怜雪回来道:“公主的琵琶未带,只带您的青鱼琴。”
玉梨在榻上半躺了一会儿,将杯中茶水饮尽,眉眼低垂不晓得在想什么,片刻后她道:“我知道了。你看张青有没有闲着,如果他此时没有在太子面前伺候,就把他请到这里来。”
怜雪与含烟虽然忠心耿耿,她俩却非晋国宫人,在宫中无什么人脉,有时候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眼下还需要笼络一些晋国皇宫里的人。
怜雪将张青带来时快要天黑了。张青本来不是什么好请的人,他在太子跟前很有脸面,寻常宫人敬他三分,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妃嫔和皇子什么的也会给张青几分面子。
眼下张青猜不透太子对玉梨究竟是什么想法,说喜欢吧并不像喜欢,说厌恨吧——太子真厌恨什么人,玉梨绝对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所以张青既不敢太讨好,又不敢太得罪。
一进来就看见玉梨在窗边榻上闲适的歪坐着,玉梨也真不愧是越国皇室里容颜最出众的公主,一举一动都很有姿态,说她妩媚,她又不是勾栏青楼里那种伏小做低眼巴巴勾引人的谄媚,而是带着些许高傲与贵气,就像春日里迎着日光肆无忌惮开放的牡丹。
此时玉梨一袭绯红衣裙,身靠着一只看起来就很软的枕头,脸上妆容卸了,沉重的金簪子也摘下来了,又浓又密的墨发缎子似的散在身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张青:“张公公,我有事情要麻烦你了。”
张青:“……您说吧,说完奴才得告诉太子一声。”
“最近闲得无事可做,想弹一弹琵琶,不巧忘了带琵琶进来,”玉梨道,“张公公可不可以帮我在宫外买一只送进来?”
张青松了口气。
他还当是什么大事儿,原来仅仅是这个。对张青而言轻而易举,甚至不用告诉太子。
张青道:“明日奴才便让人给您送来。”
玉梨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张青道:“只是希望您下次不要用果核砸奴才的头了。”
玉梨一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青回去之后也不敢面对闻璨,这几日闻璨心情不悦,似乎前朝有什么事情让他心烦。玉梨的脾气到底要好一些,张青心念一动:“听说太子收藏了不少乐器,其中一把琵琶是前朝旧物,小叶紫檀木的,公主不如去太子跟前讨来,倒也省得奴才派人出去买。”
玉梨是万万不愿意再招惹闻璨的。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情愿去伺候目高于顶的太后,起码太后与玉梨无冤无仇,不会对她动杀心。
闻璨暴戾冷漠,这些天玉梨打听到了不少他的事迹,不想再做什么得罪他的事情。
能避开一点就避开一点。
“这恐怕不好吧。”玉梨揉了揉眉心,“我压根不敢见他。”
张青心里嘟囔着太后都敢招惹,后宫里还有你不敢招惹的人么,面上却挤出笑容:“太子素来大方,公主不如试试看。”
“我怕把小命给试没了,”玉梨半开玩笑道,“今日张公公没有见到太子看见我时的脸色么?”
张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正要告辞,含烟从外面回来了。
玉梨道:“有没有见到孟姑姑?”
含烟沉默了一下,继而点点头:“见到了,孟姑姑说她最近很忙,几位娘娘的衣服都做不过来,哪有时间做太子妃的,让别人去做吧。”
张青道:“司衣房的孟绒?”
玉梨点了点头:“太后赏我两匹妆花缎,想做两件衣服。”
“孟绒平时只给妃位以上的娘娘制衣,”张青道,“她不好请动。”
玉梨身为太子妃,在后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按理说孟绒不该拒绝。
只是——谁让玉梨是越国的公主呢?玉梨没有朝中支持她的父兄和家族,又听说太子与她关系不佳,多数宫人并不把玉梨当成正儿八经的太子妃去看待。
玉梨道:“回头我再打听打听,张公公,你先回去吧。”
等房中没有外人了,玉梨看向含烟:“她是怎么说的?宋良的面子也不给么?”
含烟叹了口气:“兴许宋公公的面子用的次数太多了,孟姑姑并不太信,一直推说她很忙,还说司衣房有不少事情要做,顾不得您。”
玉梨一阵头疼。
她还真的无可奈何。这些芝麻大的事情不能告到太后跟前,在后宫中无人撑腰,凭着这个越国公主的身份简直寸步难行。
“算了。”玉梨眉目微微垂敛,“改日再去司衣房教教她们规矩,你来给我捏一捏腿。”
今日走了不少路,现在玉梨觉着小腿有些酸痛。
含烟给玉梨捏了一会儿,玉梨舒服得趴在了枕上:“还有肩膀,腰也捏一捏,我先睡下了,用膳时将我叫醒。”
含烟关上了窗户,她将玉梨身上的外衣脱掉,今日不算太冷,玉梨雪白臂膀暴露在了含烟面前,含烟看得脸红心跳,她不敢一直盯着去看,专心的给玉梨捏了肩膀和后颈处。
“臂膀上要不要擦些玫瑰花露?”含烟道,“公主您睡着了?”
玉梨没有吭声,她现在已经睡了过去。
含烟想着玉梨倘若清醒着肯定是要擦的,她去里面拿了玫瑰花露出来,还未走到玉梨的跟前,便见到一人也走了进来。
含烟抬头看到来人的时候吃了一惊,她怔怔的不知道行礼,心里头想着要不要把玉梨给喊醒。
闻璨面无表情的开口:“出去。”
含烟赶紧出去了。
含烟一离开,她身后遮挡着的玉梨便出现在了闻璨的面前。
闻璨未想到玉梨此时居然衣衫不整的趴在榻上,他正打算出去,玉梨轻轻开口了:“再捏一捏腰上。”
她本就是很娇媚的腔调,声音和她的脸一样诱人。
闻璨心中不悦。
如今玉梨落在了他的手中,成了他的太子妃,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躲避的。
他按在了玉梨的腰上。
按上之后才觉得不对劲,玉梨的腰比他想象得还要纤细,盈盈不足一握,软得就像三月柳枝,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身体的温热。
玉梨半睡半醒觉得腰身被箍得难受,含烟的力道似乎并没有这么大,她抬手按住了闻璨的手腕,一点一点向下触碰。
玉梨葱根似的指尖贴在闻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背上,若有若无的轻轻摸索,片刻后玉梨觉着这只手太大了,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闻璨寒声道:“还需要伺候你哪里?”
玉梨觉着自己肩膀也挺难受的,如果能捏一捏就好了——当然,不能让闻璨来捏,闻璨肯定把她骨头给捏碎。
“多谢太子殿下,现在哪里都不用了。”
玉梨赶紧翻身起来,起来之后玉梨才发现含烟把自己的外衣脱了。
她这幅样子大概很狼狈,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闻璨目光移到了别的地方。
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正人君子,只是玉梨现在这幅模样——双肩和手臂上都无衣物遮挡,身前风光呼之欲出,一片能掐出水似的娇美,偏偏墨发浓黑,衬得人如雪玉,从脚踝到脚尖处也没有套袜子,看起来实在不够雅观,闻璨不愿去看。
玉梨将自己墨发放了下来遮挡肩膀,一手拿了旁边衣物,她轻轻咳嗽声:“太子是有什么事情?”
“那只琵琶给你了。”闻璨声若冷玉,“只有一点要求,每天晚上去孤的住处弹奏一曲。”
玉梨没打算要闻璨的琵琶,她是让张青出去给她买,未想到张青的嘴巴这么大,什么都告诉闻璨。
“多谢太子殿下。”
玉梨想从榻上下来,可惜她躺久了体力不支,身子不稳倒向了闻璨,双臂紧紧攀住闻璨的脖颈。
像是故意投怀送抱。
玉梨一身甜美馥郁的香气,这种香气与众不同,似乎是从肌肤里透出来的。
闻璨下巴贴着玉梨温香柔软的雪肩,沉默片刻,他提着玉梨后腰将她放下来。
“日后小心一些。”
说完这句话,闻璨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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