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饮冰一直秉持着一项原则,如果她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但是这也太尴尬了。
和师尊互诉衷肠之后,达成了某种爱的共识,然后云饮冰想要趁热打铁再来一个爱的kiss,结果被师尊一掌打开……还能有比这更社死的吗?
“出去。”师尊背对着她站着,身影清瘦,恍若仙人。她的头发散开,乌黑的长发披散一肩一背,也使得云饮冰无法窥到她任何表情。
云饮冰狼狈不堪地站在原地。她试图说一些什么,也许解释一下她其实是精神分裂,刚才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她的主人格的意图,也许想要继续头铁地继续质问“为什么,不就是亲一下,我们是师徒,难道连这样都不可以吗”,也许她还能找到任何理由继续逗留在这个房间里,看着红烛滴泪,帐幔卷起秋风秋雨。
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墨如渊的背影,随后转过身,推开门,走入了夜雨之中。
山上的秋雨,冷彻心扉。
云饮冰回到房间中之后,先是躺在那并不怎么舒服的石床上想了一会儿这都是些什么事,她下一步又应该怎么办。
现在,她拜师墨如渊门下不过区区一个月,貌似距离魔尊的半年之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云饮冰很清楚,她如果继续留在飞瑶山上,只有完全沦陷和没有那么快沦陷的区别。
最可怕之处在于,她心甘情愿沦陷。
此时此刻,她从未这般渴望过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关乎立场的痛苦之处。
不。
墨如渊只能败于她手。便是死,也要死在她手里。如果有一天终会落得两人剑锋相指的地步,她宁愿提早一步杀了墨如渊。
云饮冰如此发狠地想,又将被子蒙到头上,聆听着窗外的秋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雨停初霁,因为下了一夜雨的缘故,天气越发冷了,整个山谷之间都弥漫着白雾。
云饮冰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去瀑布潭边参悟心法,顺便练武,刚一打开房门,便吓了一跳,只见墨如渊正立在房前冷雾之中,背对着她,身姿缥缈。
“师尊。”云饮冰说。
墨如渊一转身,手中拂尘一扬,抖成一条直线,似软剑般刺向了云饮冰。
云饮冰大惊,连忙向旁边避去。墨如渊攻势不减,又再度卷扬拂尘,咄咄逼人。
怎么回事啊?
难道是墨如渊睡了一觉想通了,决定杀了云饮冰比较好?
室内狭小,云饮冰若是退回房中,必定打斗不开。她双臂伸展,硬是接住了墨如渊急送而来的拂尘,混合着铁丝的尘尾卷到了云饮冰手臂上,云饮冰伸手一抓,但觉墨如渊巍然不动。她也无意与墨如渊玩拔河,脚步轻移,已经跃到了房前空地上。
下了一夜雨,房前石块湿滑冰冷,雾气涌动。云饮冰后退,随即脱开拂尘的桎梏。
“再来。”墨如渊冷冷道。
……敢情这是早操?
“师尊,我一大早起来,还没吃饭,根本没有力气接下你的一招。”云饮冰苦着脸说。
“既要修仙,便有吞云吐雾的能为,不必吃饭。”墨如渊说,不过在清晨弥漫的冷雾中,云饮冰却看得很清楚,墨如渊脸上带着笑。她一甩拂尘,又凌厉地朝着云饮冰挥过来,似刚似柔,难以捉摸。
云饮冰一张双手,风将她的衣袖吹得鼓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早晨山间湿润的空气。
“师尊,”她的语气故作委屈,“若是这样,我只怕会让师尊失望了。”
虽然是这么说,她的身形动得飞快,借由浓雾掩身,一边小心地避让着拂尘锋芒,一边采取秦王绕柱的走位,寻找着破绽,试图接近墨如渊。
然而,就在她几乎能够触及到墨如渊时,墨如渊忽然收起了手中拂尘,云饮冰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墨如渊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纤细、瘦削、有力的手。这双手能够挑起整座仙门之大梁,能够庇佑仙门成百上千的弟子,也能够让云饮冰含恨归西。
墨如渊带着她纵身一跃,竟从一旁的悬崖上跌了下去,直直落入万丈深渊之中。
白雾笼罩,仿佛世界只剩下这蒙蒙的灰白色,风从脸颊边吹过,又冷又湿,像是刀子一般。
墨如渊却又有御风之能。两人下降的速度稍缓,又向上游弋而去。云饮冰听到雾中隐隐有水流的声音,她们已经到了瀑布的上方,仍缓慢地在雾中穿行。
“瑶台西风,一夜万顷。”墨如渊说。
云饮冰明知墨如渊是在向她传授心法,却忍不住开口抬杠。
“瑶台乃是王母居所,瑶台亦有西风,牛郎织女便是因此而分离吗?”
墨如渊侧头看了她一眼。在狂风与流岚之间,她的长发飘飞而舞,显得极美。
“静心,阿冰,静心。”墨如渊沉声道。可她的眉眼却含着笑,分明不似一个断绝情|欲的修道之人。
“不,我无法静心,”云饮冰坚持道,“师尊心也不静,不是吗?”
墨如渊猛地松开了云饮冰的手。
云饮冰以为自己会就这么落下去,然后摔在深谷之中,粉身碎骨。可她紧接着就感觉到自己落到了地面上。再仔细看,她与墨如渊正站在瀑布上方山间的溪涧之间。下了一夜的雨,溪水变大了一些,潺潺从石头间流过去。
“在此地,你能否静心?”
墨如渊负手,望着石上溪水问道。不过,云饮冰总觉得墨如渊的语气和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只是内心有许多疑惑不解而已。”云饮冰说。
“何等疑惑?”
云饮冰走到墨如渊身边,与她并肩站立着。她侧头悄悄去瞧墨如渊。她发现自己的个头与墨如渊几乎是同样的,这也意味着,如果她能够将墨如渊全然拥入怀中,墨如渊的头就能够温顺地低垂在她的肩膀上。
“师尊可有朋友?”云饮冰问。
“何为朋友?”墨如渊语气似有些落寞,“若能把酒论道,原始道君或许能算一个。只是他已羽化。”
“原始道君乃是师尊同修,朋友倒应算不上。”云饮冰说。
“那么,阿冰你在上山之前,可有朋友?”墨如渊反问。
云饮冰沉默了好一阵子。
山泉流淌而过,远处瀑布发出哗哗的声响。太阳似乎从云层中露出了半个脸,雾气渐渐也就散了,湿冷的空气显出半点暖意。
而云饮冰一直在想她的“朋友”这个问题。
她在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朋友?
根据原著的描写,云饮冰与她的大哥二哥还有小妹关系都不差,但那是有着共同利益目标的兄妹,而非朋友;墨影是她师姐,若非墨如渊两人应当不会有任何交集,自然更不可能称得上是朋友;东方复……这厮值得一个被叉出去。
“没有。”云饮冰说。
墨如渊向云饮冰这个方向挪了半步。说来也怪,云饮冰并没有看到她的脚步是如何移动的,大概是一种类似于超能力般的瞬移,总之,墨如渊忽然又攥住了她的手。
比起冰冷的溪流和岩石,墨如渊的掌心是这般温暖。
“阿冰,”墨如渊说,“我们也许能够成为朋友。”
云饮冰转头看了墨如渊一眼,墨如渊的神色很柔和,似乎还带了点笑意,这让云饮冰相信她所说的这句话是出自真心。
“不。”云饮冰却拒绝了。
墨如渊微一挑眉:“为什么?”
“师尊,你我是师徒,我自然最为敬重的便是您,我们不可能是朋友,”云饮冰道,“更何况,我还想要打败师尊。”
墨如渊轻叹一口气,似有些落寞的样子。
云饮冰无端又想,她怎么会因为这话就感到落寞?明明昨天她一掌把云饮冰打得好疼……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疼,至少现在云饮冰就感觉不疼了。
“打败我并非一时半时之事,但飞瑶山上岁月寂寞,如果你能留在此处,为师也会十分高兴。”墨如渊说。
云饮冰不语。
她想着魔尊的军令,想着小妹云漱雨的面容,想着魔界中许多子民的期望乃至于贪婪的神情。但她随即就觉得,她什么都不在乎。
墨如渊在她身旁轻咳一声。
“今日带你来此处,是为传授你剑法。之前你一直在修习心法和内功,现在也该传授你一些招式了。”
云饮冰说:“师尊,我并没有剑。”
墨如渊说:“有大成者,不一定非有武器。内功深厚,便是一指一掌,也能伤人。”
说罢,她移步到云饮冰身后,双手便抓住云饮冰的双腕,将真气输给云饮冰的同时,牵引着她,摆出招式。
“变化虚随一夜风。”墨如渊道。双臂展开,向前摊去,柔中带刚。
“过眼浑如一梦中。“墨如渊又说。手臂合拢,凝立不动,再度出手,疾如电光。
她的身体与云饮冰贴合,她的衣带搭到了云饮冰身上,云饮冰犹能嗅到墨如渊身上极淡的香味。雾气蒙蒙,山泉潺潺,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墨如渊都极有耐心地教导着她。
云饮冰的眉心隐隐发痛,魔火在她心底燃烧着,这山上的冷泉也无法将之浇灭。
墨如渊说过,修道需心静,但她知晓,她此时无法心静。
或许比她所想象得更早,她便不能心静了。
阿冰:*表白*
师尊:*拒绝*
阿冰:*病娇表现ing*
师尊:*发好人卡*
阿冰:*拒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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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瑶台方知有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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