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屏阙从竹林小舍的一张软榻上醒来,她浑身都疼,痛得难以言喻,就好像摧心剖肝一般,连起身都非常艰难,凭借自己根本没法完成。
双侧肋骨的地方痛得麻木了,痛楚深入骨骼深处,没法根除,尖刀一样绞着她的皮肉。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看窗外的样子,现在已经是白昼了。
阿满坐在窗前的木椅上,双手抱胸,头低而歪着,好像睡着了。
温屏阙尝试爬起来,她支手撑在床单上,强行把自己的腰杆抬起来,但曲下胸口的那一刹那,血肉淋漓的感觉在她的脾脏间炸开,好像自己的肋骨生生刺穿了胸腔,钻心剜骨的感觉让她难以抑制地呻吟了一声。
阿满登时便被惊醒了,她抬眼看见温屏阙痛苦的神情,立刻站起身去扶她。
温屏阙重重地摔在阿满的小臂上,她咬着唇,破了一些血,眉目颤抖着,心下怒斥着自己的无力。
阿满知道她不能曲背,将她扶得正直,轻轻地摆成坐姿。
温屏阙的手掌捏在被褥上,支撑着她的背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腔,略靠近腰腹的位置。
那里有些许的空落,已经抽出了两根肋骨。
阿满忙着给她弄热茶,杯子放在她唇边几寸处,轻轻吹凉了。
温屏阙看了看她,说道:“你别吹了,我不怕烫的。”
阿满摇了摇头:“主人拿不住的。”
于是温屏阙一直看着她吹凉了,才喝到了那杯茶。
她干裂出血的嘴唇终于得到了甘霖,虽然是茶叶的苦涩,还有铁锈的血腥味。
温屏阙呛了几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茶杯被重新盛了大半,里面是她的血。
阿满的眉头紧锁,直接拿手拭过她的唇。
白净的指骨洇上了些许艳色,从嘴角抚到唇瓣中间,四指全都浸血,从她的指尖,滴到腕骨那里,抚也抚不干净。
“主人生了怎样的病,从来没有告诉过奴。”
温屏阙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她的眉目都皱了起来,少见地露出了脆弱悲惘的样子。
温屏阙扫了一眼阿满染血的手指,眉目含笑。
“告诉你有什么用,难道你会治吗?”
阿满捻着帕子,擦过她的唇。
“奴虽不会,但是奴会去给主人找医师的。”
温屏阙偏头躲过她的动作。
“不一样,这个病是治不好的。”
阿满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盯着她。
“为什么?”
温屏阙却不再看她了,她转头望着窗外被盲风吹乱的杨柳,千枝错乱,花摇翠茵。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病。”
温屏阙喃喃道。
阿满没有听清,向着她凑近了些。
温屏阙不打算再说一遍,她对着阿满吩咐道:“你再去找江世清要一床被子过来,这床染了我的血,不能睡了 。”
阿满愣了愣:“主人还要宿在这里吗?”
温屏阙低下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现在除了睡觉,我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阿满没说话,按她的吩咐去拿新被子了。
温屏阙继续盯着窗外面看,她的思绪万千,无处纷飞,只能盘亘在她的脑海里。
她的一生,目标分明,总是在追逐的路上。
童年只有灵犬,凭秋还有母亲陪着她,她的母亲即便自己受冻,也不许她薄了被衾,即便自己挨饿,也要努力全她的饭食。
母亲对她的好,她从来记在脑中,刻在心里。
主母从来看不惯一个歌女存活在温家这样带金佩紫的显赫宗门,她总是次次羞辱,处处刁难,不让她的母亲好过。
母亲死去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稚童而已,从此尺雪山陇千万方顷,再也没有能容下她的地方。
她从小立下目标,她要杀了温氏主母,于是含垢忍辱,十年磨剑,最终祠堂的一把大火终于成就了她的心愿。
仇人被烧死了,但仇人的女儿还活在这世上。
温屏满是主母之女,出生名门世家,天赋异禀,颖悟绝伦,自小东西要煨好了给她吃,被衾要暖好了给她睡,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万千宠爱,视若奇珍,即便后来失去了声音,她的身份依旧没有改变分毫。
比起温屏阙来说,她们有着云泥之别,是不可以相提并论的存在。
所以她恨她,就算是恨屋及屋也好,嫉贤妒能也罢,她很恨她。
她又立下一个目标,她要毁了温屏满这样成功的人生,她要她庸庸碌碌,要她一无所成。
但这个目标却有些难以完成,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温屏满那张懵懂而漂亮的脸,她的计划都失败得透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她的眉可以自语,她的眼可以自话,就算她失去了嗓音,却依然生动得不得了。
即便难以完成,最终还是让她寻到了机会。
当时帝君之手足恓孟君向帝君求娶她,她反胃得想吐,却毫无办法。
那样暴戾残忍的男人,只在瑶台清池上见了她一面,就要把她带回去折磨余生。
幸而恓孟君不知道她是温家的老几,婚书写得不清不楚,暧昧有余。
但她依旧逃不掉,毕竟是老大先出嫁的。
难道这一生都要葬送在这里了吗。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很久没有落过泪了,毕竟衷肠不知道向谁诉说,苦痛也只有自己吞下。
而温屏满居然恰好在她的身旁。
温屏满不会说话,她神情无措极了,双手胡乱地比划来比划去,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意思。
温屏阙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脆弱无能的一面,拿袖子捂住了眼睛,闷声让她赶紧滚。
她再也不能翻身了。
再也不能超过她了。
……她满意了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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