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安不答，那老婆婆也不再逼问，拿出一张红纸对折后，用剪刀剪出小人的形状，纸人成形后，放置一边，周而复始。
白意安将烛柱尖对着老婆婆，试探地往前近了两步，看她依旧埋头剪纸人，这才回答：“长老定罪，屠宗灭族。”
“屠的哪宗，灭的何族？”
“老婆婆都在这无尽深渊里了，还有闲心管我灭的哪宗何族？”
白意安语气满是挑衅不屑，毫无对救命恩人的感恩戴德和对年长者的尊敬，老婆婆放下手中剪刀，抬头看她：“你这小娃不诚实。屠宗灭族早就成魔了，可你修得明明是正统仙家道术。”
白意安却不反驳：“若我进无尽深渊，便是犯了此罪才来。”
“你不愿说，老婆子也不想多问，就当我多事救了你。你既醒来便自行离去吧。”说着侧身，敞开木门。
“我得带着我朋友一起走。”说着往前去拽白不唯，发现拽不动后，又去拽苏晴，也毫无反应。这才转身看着老婆婆：“既然前辈这般有本事，能救了我们，那何不，好人做到底，将我这两位同伴也救醒。”
老婆婆双手搭在竹篮之上：“小姑娘的表情好生可怕，似乎要将我老太婆生吃活剥一样。”
“表情可怕，不一定是坏人，但如老婆婆这般能在无尽深渊这个石窟魔洞里造出屋子来的，一定不是好人。”
“倒是有恃无恐，老婆子喜欢。”说着从竹篮里拿出两个红色纸人，“这二人肉身虽在，但三魂七魄却都被拘在魇女那了，你若带走两个肉身也是无用，但若你想救二人，就带着这纸人，去魇女的心魔秘境寻吧。”
白意安偏过头，看着塌上的一排人。
“若你不愿，便出门离去。”老婆婆说着，将红色纸人挨个放在这一排人的灵台处：“当然，若你愿意，这些人的三魂七魄，你也可一并找寻，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在魇女的心魔秘境中撑多久，但你若是过不了心魔劫，便也会成为魇女的一部分。”
心魔劫？
白意安心中一凛，再偏头，那老婆婆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仙门大考中的阵考，符考都是最简单的筛选出散修中有实力者，但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普通散修学的阵法大多都是低阶下乘，偶有重金购得也多是不全的残卷。
这两个考试本质是为了留下真正的天才，以及王朝供养的散修和被挤兑的世家旁支。
第三考心魔秘境，对外透露出，说是历经心魔方能参悟得到秘境至宝，组队进入，会随机历经一人的心魔，历经别人的心魔比自己的要容易的多。
据说千珏长生，囚万千魔物在此，亦困自己于深渊中心，四十九日历经万千魔物心魔，破三千心魔后，得半仙之体。
此后，千珏宗才有了这心魔劫。
白及若真是三百年后的千珏宗宗主，那她应该知晓前尘往事，若她上一世有此劫难，她为何不避？反而像是主动送进这无尽深渊之中。
白意安蹲在地上揪着头发，她记得白及也曾说过，别人不可和她一起组队，因为她有三千心魔，那她自愿羊入虎口，岂不是想学那长生仙人一般，深渊悟道？得成半仙之体？！
亦或者她上辈子，就是这般阴差阳错才得的千珏宗宗主之位？
白意安浑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她浑身发抖，整个人兴奋到了极致，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捂着嘴看着床上的纸人，慢慢挪过去，从鞋跟处弹出一截白刃，断了白不唯和苏晴一人一缕头发，然后用术法黏在纸人头上，那俩红色纸人便慢慢爬起身子，跳到白意安身上。
魇女，心魔秘境，两个同伴的纸人，我们这三人的心魔比起你在深渊悟道中的三千心魔又如何？
一个杀友弑父的凡人旁支都敢再赌，我白意安又何惧？
思及此，她下定决心，紧闭双目推开木门，再次睁眼看着前方一片雾气寥寥处，远处有人声传来，转过头再看屋内油灯摇晃，一片祥和。
白意安深吸一口气，走进雾中。
*
“喂，哑巴，本小姐知道你能说话，你若也唤我一声阿姐，我便赏你一口饭吃。”白意安感觉自己被踹了一脚，起身发现浑身骨头如同被打断了一样疼，两眼一阵发黑，天旋地转间自己被什么东西围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一叉腰少女，眉眼不善。
“啊……啊……啊……”白意安摸着喉咙，怎么说不话来了。
“啊什么啊，阿姐！给我叫！”少女挥着马鞭拍在石凳上。
这架势怎么这么像完颜苏莲那二世祖，就是这长得差远了，这穿戴也不行，都是些俗物，无一点灵力气息。
“你什么表情？你敢瞪我，你一个被家族丢到我家的弃女，生死皆在本小姐的手里，有什么可傲！”说着便用马鞭便抽在白意安身上，旁边还站了个嗑瓜子的女孩。
不是，这磕瓜子女孩的站位，怎么这么像曾经的自己，以往完颜苏莲欺负其他世家子弟时，她用狐尾鞭抽人，自己就站在旁边磕瓜子，我这不是历心魔吗？历得谁的心魔？
苏晴的？
不对啊，灵兽门被桃下庇佑，只有抢灵兽的时候才合众欺负他们，但欺负人的一般是完颜苏莲啊，白意安左看右看，这旁边围着自己的看着像是凡人啊，毫无灵力。
“还敢东张西望！真是仙家来的！看不起我等凡胎！”说着一鞭就要往白意安脸上抽，白意安本能地闭上眼，可鞭子并没有抽上来。
“好啊！白及！你自身难保，还管别人的闲事！你搞清楚，你是谁的姐姐！”
这话怎么听着醋味这么大呢？
不对，白及？
白意安睁开眼，面前背影看起来瘦如竹竿，头发也干枯如草。
白及却没理她，反而朝前方福身行礼：“问祖母安，问父亲安。”
白净这才慌乱藏起马鞭，转身问安，慌乱解释：“祖母，父亲，净儿不是有意与这白什么不唯的为难，是我这姐妹来府里寻我，她也对求仙问道一事感兴趣，我这才找了这白……白……不唯想问问本家的事。”
白意安垂下头看看自己，这手脚腕细得能直接折断，这身上全是排骨天哪，这浑身加起来都没有二两肉。
白不唯在蜀中白家的日子，虽说不是锦衣玉食，但她记得自己在供奉堂见过白不唯，那个时候长得膀大腰圆的，活脱脱就是一白团子。
叔父与长老明明是因为族宗联姻婚事，人多口杂，才将白不唯送到旁支，避人耳目。
这天生剑骨的奇才，即使不会开口，族中也无人欺凌，怎么到了你这旁支府中，竟糟蹋成了这般模样。
白意安气得跳起来，抱着白净的大腿一口下去。
白净疼得边哭边叫：“祖母！这定是白及教得！她坏透了，和她阿娘一样坏！”
颠倒黑白！你竟敢欺负白不唯，我咬死你！
众人不觉得白不唯有问题，却责罚了白及，白府人人都知，这傻子只听白及的话，只对白及开口，那众目睽睽伤了白净，定也是白及教得，于是白及又被罚跪祠堂。
白意安站在祠堂外，看着祠堂内烛火森森，说不出的阴冷。
这白及看起来怎么比自己还瘦，这旁边人都没有，这些府中家丁都过节去了，她怎么还跪得如此板正。
不应该啊，这白及怎么看起来像个一根筋傻子。
想着想着白意安不知怎么就走到祠堂里，蹲着看白及，这长得嘛，还是没我小时候好看，怎么几年后就女大十五变了呢？是不是吃了啥美容丹药哦。
“饿了？”白及突然开口，把白意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白意安想说不饿，但她肚子突然咕噜叫了起来，她摸摸这瘪了的肚子，确实该饿了，正想着，白及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手帕里包着几块月饼：“今日中秋，你应该很想念家人吧？”
不是，你啥时候藏得月饼啊？白意安实在好奇，在白及衣袖衣服衣摆处四处检查，把白及逗笑了：“小傻瓜，快吃吧。”
发现白及身上暗伤众多，白意安拧着眉头看她，一脸：这你居然笑得出来？结果白及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快吃吧，别被发现了。”
不是，这破月饼，有啥怕被发现的？
白意安也确实饿了，她拿着月饼狼吞虎咽，边吃边做贼似得看四周，吃完觉得梗得慌，看着祠堂前供的金器中有水，咕噜一下就喝了。
“那是香油！”白及阻止不成，白意安拿手扣嗓子眼，吐了整个祠堂供台全是秽物。
“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偷月饼的贼是在这里！”白意安吐得难受，转脸就看到白净带着两个嬷嬷，一脸义正言辞地指着她俩：“中秋月圆，你俩不好好在祠堂静思己过，竟然还毁了供奉，张嬷嬷，李嬷嬷，好好给我教训她们两个！”
不是，白及！你就看着我，被这两个老不死的打？
不对，白及，你怎么也被这两个老不死的打？
等等，你上辈子不是千珏宗宗主，你不是教白不唯读书练字，撬开了她的剑道天赋么，你能屠城入魔，搅弄风云，这区区凡人俗世，你不该在这白府称王称霸，为所欲为吗？你不是白府长女么？！
怎么还会任人欺凌？
不是，你被打就算了，白不唯呢！你得保护她啊！她被打废了怎么办？！
天空一声巨响，白妹窝囊返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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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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