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及轻松调侃的语气不同,她的脸涨成猪肝色,脖颈上的指痕印记越来越深,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在活活掐死白及之前,南枝蓝陡然放手。
白及并没有掉落在地,而是在一股急速地令人晕厥的失落感下,掉进了无想山的七重梦境。
这是南枝蓝随心所欲的杀人术之一。
白及喘息,还没来得睁开眼,就被男人的一拳打得吐血。
‘别打脸!脸花了谁还要她!’
白及被打得蜷缩身子,五脏六腑疼得痉挛。
‘别打了,直接把手印按好了事’女人上前拦住男人:‘她为了弟弟肯定是愿意的’说着看着白及:‘你不同意,你弟弟怎么娶妻,你是要我们家绝后吗?要是绝后了,还不如当初你和你那早死的娘一起坠河好。’
“你出生的时候,你母亲想去河边淹死你,结果意外坠河,她死了,你活了。”
“于是你爹又娶了后娘,后娘生了儿子,父亲酗酒,醉了就打后娘,后娘害怕,就天天冤枉你做错事,于是后来家里挨打的成了你。”
‘弟弟长大了,要娶媳妇,家里穷,卖了你也抵不过,于是你家把你卖进了花巷。’
白及索性闭了眼,嫌弃地抹干净了脸上被打出的血泪和鼻涕,然后被强行按了手印,麻袋一套,脚腕一捆丢进了牛车。
“你以为以前的日子已是煎熬,等进了花巷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暗无天日。”
白及在无数次殴打和鞭笞中被冷水泼醒,她恹恹地睁眼,就听见老鸨在那里大喊:‘别伤脸!伤脸卖不了好价钱。’
“在这里,死都是奢望。”
白及抹了把脸,下一秒她就从满身伤痕的农女,变成了枯槁憔悴,满脸病容的卖笑女。
“上白绫自尽是最愚蠢的方式。”
“彻底断气需要一盏茶的时间。”
白及抓紧了绳子,踢掉了板凳,她充血地眼珠死死地盯着对着她微笑的南枝蓝。
她笑着嘲讽:“这种强制性的窒息,你的求生本能会让你剧烈挣扎……浑身的血液宛如冥河逆流,你会因为挣扎过度导致亵裤落地……十分……”还没说完南枝蓝歪着头:“你为什么没挣扎?”
南枝蓝十分疑惑地看着白及慢慢断气,直到她的身子如死鱼一般僵硬,毫无生机,南枝蓝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鼓起掌来:“你不是第一次吊死,准确来说,你被吊死至少上百次才能克服本能不挣扎。”
*
又一阵的失重感,等白及站稳身子,才睁开眼。
“你知道这是在梦境?”南枝蓝站在河上,抬起下巴看着白及:“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懂很多,那你可知梦境杀人。”
白及:“一重梦境毁人神智,二重梦境夺人七魄,三重梦境无常锁魂。”
南枝蓝一脸惊喜:“小娘不愧是蜀中白氏出身,那小娘可知如何解梦?”
白及:“为何要解?”
此话一出,南枝蓝顿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突然从河边飘到白及身边,带着丝丝寒气:“小娘,这次是沉河。”
白及转脸,南枝蓝消失了,随之出现的是一群打着火把的家丁把她按在地上。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敢无谋苟合,怀了孽种,那奸夫已被我们压井了,如今留着你也是污了门楣!’
白及被塞了破布在嘴里,然后被麻绳七捆八捆,踩在地上。
“对了,其实你没错,你本是闺中待嫁女子,无意撞破姑姑和外男的私情,但你高嫁,你姑姑自幼待你不好,你爹也窝囊,她怕你嫁后报仇,不肯守秘,于是狠心杀了情郎,又侮你名声,把你沉河,永绝后患。”
南枝蓝话还没说完,白及就和绑着的两个大石头丢进了河里。
夜里,漆黑一边,河里更是幽深,突然一阵光亮,白及睁开了眼睛,看着南枝蓝近在眼前,她白色的发丝如上百条白蛇游动,纯白的衣衫也在水里层层翻开。
【溺水的人,腿会抽筋,会惨叫,挣扎,痛苦,面容扭曲,可你……】
河底土腥味重,河水又粘稠,白及脸色苍白,被捆缚着,她一个刀都提不动的凡人,神色却十分嚣张。
陷入死亡的万千丑态,她一个都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南枝蓝,完颜璃的身体跟着白及下坠,但这具被夺舍的肉身的血液却开始沸腾。
到白及彻底断气之前,南枝蓝都一直死死盯着她。
*
等从翻江倒海的溺水里出来后,白及穿着一身红火的嫁衣坐在摇晃的轿子上,外面锣鼓声喧天。
“这和嫁我爹不同,我爹还没死,所以离小娘陪葬还有时间,可这次小娘嫁的是已死之人,要活殉,活殉就是用绳索把你捆起来,然后被活钉在棺材里,你在小小的棺材里,无法呼吸,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恐惧,你拼命挣脱束缚后,手指会因为急切求生在棺材板上挠来挠去,你的痛觉被极度的恐惧麻痹,直到手指头都磨没了,你才闻到了血腥味……真想马上看到你痛苦的死相。”
下了花轿,白及和一只鸡拜了堂,为了防止新娘逃跑,宅子里三层外三层,层层把手,礼毕后,白及马上就被绑起来,捆成了粽子,钉死在了棺材里。
下葬当夜,狂风暴雨,雨水浸进棺材,凝成水珠落在白及的睫毛上。
南枝蓝浮在棺材上方,细细地端详着她。
但直到咽气的那一息,她都没有睁过眼。
*
“你为什么哭?”
“奇怪,你明明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还是因为恐惧?”
白及抹了一把脸,似乎棺材里的那滴水珠还在她的脸上:“这是两个问题。”
南枝蓝的眼神充满探究欲:“没有人不怕死,你却毫无感觉,你曾被谁杀过千万次?”
白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她。
南枝蓝紧紧地注视着白及,这一次她没有再进入下一重梦境,将白及继续带入不幸殒命残魂的过去里,而是慢慢地一步步地朝她走进,南枝蓝伸出剑指探究白及的灵台,刚刚一触碰,白及便后退一步,而南枝蓝却缓缓笑了起来。
“三重梦境可杀掉任何一个凡人,却不可能杀死你,你,到底是谁?”
白及怂了怂肩膀,往后退了三步,朝南枝蓝露出了一个迷人又恶劣的微笑。
南枝蓝顿了一下,随即感受到浑身如烈火般灼烧,她低头看着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布得法阵和四周腾空而起诡谲的符箓,瞳孔频闪。
“三千鬼蜮。”
“你居然会三千鬼蜮。”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南枝蓝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委屈着说:“我快要死了,却不知你是谁。”
白及:“一个问题。”
南枝蓝面露难色想了半响,完全不顾脚下的业火:“所以你为什么哭?”
“因为心疼她们。”
南枝蓝:“心疼?不是恐惧?”
“即使你让我再次死上千百次,我也不会恐惧。”
“南枝蓝,你不该将这些身世悲苦的残魂们,作为炼制杀人梦境的材料,这是我一定要杀你的原因之一。”
南枝蓝:就因为我杀过她,她就要非得杀我不可吗?!
邱:你说呢?(微笑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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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游鱼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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