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的秋夜静得只剩虫鸣，沈枢跟着凌舟往偏院走时，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苏琼姑娘递来的桂花糕甜意——白日里凌夫人拉着苏姑娘说私房话，他远远瞥见苏姑娘红了耳尖，心里像被塞了团湿棉絮，沉得发闷。
偏院的烛火晃着暖光，酒壶已空了大半，沈枢的指尖沾了酒渍，在石桌上无意识画着圈——方才他举杯时，手腕不慎撞进凌舟掌心，对方指腹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颤，连酒都忘了喝。
“苏姑娘性子温软，”凌舟的声音带着酒气的哑，目光落在沈枢泛红的耳尖上，喉结轻轻滚动，“若你们……”话没说完，他忽然倾身，指腹擦过沈枢唇角的酒渍，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沈枢浑身一僵，呼吸瞬间乱了。他能清晰感受到凌舟掌心的热度，混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脸上，惹得他指尖发麻。他想靠近，想把那句藏了许久的“我心悦你”说出口，可理智却像根绳，死死拽着他——凌舟有家室，他不能毁了他。
“凌兄，别这样。”沈枢轻轻偏头避开，指尖却不小心蹭过凌舟的手背。这一下轻触像火星，瞬间点燃了两人间压抑的欲念。凌舟的手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发疼，眼底翻涌着挣扎：“沈枢，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彼此的心意，知道这份牵挂早已深入骨髓。沈枢望着他泛红的眼，心口又疼又烫，刚想开口，却听见远处传来丫鬟的脚步声——是凌夫人让丫鬟来催凌舟回房。
凌舟的身体瞬间僵住，攥着沈枢手腕的手缓缓松开，指节泛白。他望着沈枢眼底的落寞，喉间发紧，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咳：“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沈枢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转身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却藏不住难掩的慌乱。烛火下，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攥红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凌舟的温度，心口像被堵住，连呼吸都带着涩。
凌舟回到卧房时，酒意混着未散的欲念在体内翻涌。夫人见他脸色泛红，连忙上前想帮他解衣，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他望着夫人熟悉的脸，眼前却不受控地浮现出沈枢方才泛红的眼、微颤的唇，那些压抑的渴望瞬间找到了出口。
他没说话，只是俯身吻住夫人，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指尖攥着夫人的衣襟，像是在宣泄什么，又像是在逃避什么。烛火渐渐暗下去，帐内的喘息声混着窗外的虫鸣，却掩不住他心底的空——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借着夫人的体温，填补那份求而不得的空缺，可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意，却像根刺，扎得他连呼吸都疼。
而偏院的卧房里，沈枢坐在床沿，指尖反复摩挲着腕间的红痕。凌府的夜很静，可两人的心却都乱了，明明借着酒意触到了彼此的欲念，却只能点到为止，任由那份情意，在世俗的规矩里，越缠越疼。
秋日里的太阳暖得刚好，沈枢握着缰绳立在城门口时，指尖还捏着苏姑娘今早送来的桂花糕——她笑着说“留着垫肚子”，眼底的情意藏都藏不住，可他望着远处街角缓缓走来的凌舟，心口还是先一步发了颤。
凌舟穿了件月白锦袍，腰间系着那枚双鱼佩，是去年沈枢送他的生辰礼。他走近时，目光先落在沈枢攥着桂花糕的手上，喉结轻轻滚了滚，才勉强牵出笑：“苏姑娘没同你一起来？”
“她今日不往。”沈枢将桂花糕塞进袖中，指尖蹭过冰凉的玉佩，“说让我们……好好玩。”这话像在解释，又像在刻意划清界限，惹得凌舟的耳尖瞬间泛红，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两人并辔走在曲江池畔，秋风吹起柳丝，拂过彼此的衣摆。沈枢望着水面上的画舫，想起去年夏夜两人在舫里饮酒的模样，忽然开口：“前几日苏姑娘说，想在城南置处宅子。”
凌舟的缰绳顿了顿，马速慢了下来。他侧头看沈枢，眼底的光暗了暗：“那很好，城南清静，适合居住。”他想说“你若喜欢，我也能帮你寻”，却怕这话越界，只能把牵挂咽回心底——他知道沈枢在试着接受苏姑娘，却控制不住地贪恋此刻并肩的时光。
行至一处枫林，两人翻身下马。枫叶红得似火，落在沈枢的发间，凌舟下意识伸手想拂去，指尖刚触到发丝，又慌忙收回，转而捡起一片枫叶递过去：“这叶子好看，可作书签。”
沈枢接过枫叶，指尖擦过他的指腹，像触电般缩了缩。他望着枫叶上的纹路，忽然想起昨夜梦见凌舟的场景——梦里两人还在画舫里看星，凌舟的吻落在他眉骨，温柔得让他舍不得醒。可梦醒后，苏姑娘送来的桂花糕还在桌上，提醒他该走的“正途”是什么。
“凌兄，”沈枢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哑，“你……近来和夫人还好吗？”
凌舟握着枫叶的手猛地收紧，叶缘划破指尖，渗出血珠。他望着沈枢避开的目光，心口像被枫叶的尖刺扎了下：“还好。”两个字说得轻，却藏着满肚子的委屈——他夜里抱着夫人，眼前却总浮现沈枢的脸，那些亲密的缠绵，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夕阳西下时，两人往回走。马背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相触，又很快分开。沈枢攥着袖中的桂花糕，糕点早已冷透，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想试着接受苏姑娘，想断了对凌舟的念想，可每一次与凌舟相处，那些刻意压制的思念都会疯长，连秋日的风，都吹不散心底的牵挂。
而凌舟望着沈枢的背影，指尖的血珠早已凝固。他知道自己该放手，该祝沈枢找到“正途”，却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想把那句“我想你”说出口。秋天的枫叶还在落，两人的情意却像这秋阳，看似温暖，实则藏着化不开的凉——他们都在思念里挣扎，都在世俗里徘徊，连一次坦诚的拥抱，都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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