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黄昏,天边云层聚散,镶金带红,犹如万匹汗血马奔腾驰越。夕阳渐坠,将木灵葳手中的发簪也勾勒出极细的火烧般的金边。
“先前渡月秋说,是只有八瓣铜花与我这手中的发簪一起,才能打开地图。”木灵葳躺在千尺之上的云中,打量着手中发簪:“既是如此,那就表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相加起来,要么能直接组成地图,要么就是一道类似袖中乾坤的空间术法。但不论是什么,其中一部分定是发簪。”
木灵葳想了想,黄金如玉楼此时也不太安全,她该去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拆解发簪的秘密。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于是她随便找了一座凡人虽多但也颇为繁华的城镇落脚。
因有明君良臣,人间的疆域此时早已统一,皆受大奉朝统治。征战多年一统天下后,为了休养生息,司不觉废除了前朝的宵禁制,鼓励四民发展振兴,又多设立了一些官府职位维护治安,如今属于凡人的王朝也正欣欣向荣,夜不闭户。
木灵葳走在市集中,此时光景街上行人并不多,道路两旁的房屋里倒是一个个点起了灯,烛光透过窗纸照了出来,显得格外平静安宁。
她走着准备找一家客栈先住着,却不曾想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微凉的声音。
“姑娘竟也在此。”
木灵葳回头,竟然又又又是玄朔。她深吸一口:“这里距黄金如玉楼足有千里,道君怎么在这?”
玄朔眼帘微垂,道:“此城之后的山便是泰山,乃亡妻故乡。我有时会来这里看看。”
“泰山?”木灵葳四处打量了一番,诧异道:“我记得泰山之下并无城镇的怎么现在——”
话音未落,她就心道糟糕,这不是她一个无名散修该在玄朔面前说的话。
“你……”听到这话玄朔眼神霎变,他走近几步看着木灵葳,眸光深沉:“还未问姑娘今年芳龄。”
“……”木灵葳心想自己方才是说错话了,这玄朔问自己年龄定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转世 。
脑子被门夹的人也该知道,魂飞魄散怎么还能有转世?但为了永绝后患,木灵葳心念一转,直接开口:“芳龄谈不上,小修今年满打满算也已有八百七十三岁,”
九天十地中隐士散修也是多不胜数,一个八百七十三岁的修者虽然不多,但也有不少,木灵葳自信玄朔无论怎么猜测,都只会得出一个结果,就是她与三百年前的那个姑娘毫无关系。毕竟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捏造的幻术,幻术又怎么会和真相有关呢?
玄朔却道:“八百七十三岁……姑娘修为如此高深,或许……”
玄朔手掌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柄熟悉的木剑,他递给木灵葳:“此剑,姑娘可还有印象?”
木剑非金非木,通体呈木质的深褐色泽,却隐隐散发着精铁一般的白芒,且剑身修长,剑柄泛粉处更是有一双笔锋尖锐的字,那是木灵葳的葳字。
灼华剑……
木灵葳低头看了两眼玄朔手中的灼华剑,她抬头:“这是何意?”
她现在是真弄不懂玄朔到底在想什么。从黩武盛会第一夜开始,他就像魔怔似的,说话颠三倒四,神志看着也不太清明的样子。现在哪怕已经知道自己并非转世之人,为什么还要将灼华剑拿出来呢?
玄朔目不转睛地盯着木灵葳的眼睛道:“姑娘可曾听说过神游太虚,斩三尸,庄周梦蝶等秘法?”
这人在搞什么玄虚?怎么说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木灵葳点头:“有过一点耳闻。”
“那便对了。”玄朔眼眸含笑,收起灼华剑道:“姑娘便当我是在求证吧。”
“求证?”木灵葳诧异地后退一小步,觉得玄朔此时可能又入魔了,否则这人的想法怎么会这么离奇?
“你的意思是认为散流仙子与我有关?”木灵葳试探道:“是我神游太虚时的一抹意识,三尸中的一位,或者是我的一个梦中化身?!”
玄朔只是笑道:“未有不可。”
“道君这番猜想真是……”木灵葳一时哑然,只能对玄朔拱手:“佩服佩服。不去写本出书真是可惜了。”
却不料木灵葳话音未落,她的身后就传来一道公鸭嗓一样的男声。
“看少城主我今日碰到了什么?一个身段这么漂亮的小美人!”
木灵葳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见玄朔的眼神瞬间冰冷。
他只是淡淡吐出了一个字:“滚。”
瞬间,千锋剑影如斩天灭地般擦着木灵葳的身子呼啸飞过。
身后又恢复寂静。
木灵葳扭头,此时身后已空无一人,只余下半截稻草被风卷起在半空中滚了两跟头。
她愣愣道:“人呢?”
“青楼。”玄朔眼神微眯,眸光中透着一丝尖锐。
木灵葳一时间跟不上玄朔的进度,她只是重复了一边玄朔口中的地点:“青楼 ?”
“既然色/欲难抑,就去青楼好好享受吧。”玄朔顿了一下,解释道:“以女子身份。”
木灵葳忍俊:“道君好手段?”
玄朔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木灵葳,片刻后才缓缓道:“学姑娘的。”
木灵葳懵逼:“嗯?”
“我听闻了,一神秘的红衣女子一掌风,将**阁众人全部送走。”玄朔伸手,揭下了木灵葳的面纱:“东神大人。”
说着,他低头在木灵葳额头上碰了一下。
随后飞快直起身。
木灵葳浑身僵硬,愣了半晌。
玄朔看着木灵葳笑起来,眉眼弯弯,极为好看。他道:“你怎么不打我了?”
“……是谁?”
木灵葳有些生气,不仅是因为自己被玄朔认出轻薄,更是因为有人竟然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将她的幻术认出。她确认自己的幻术并无破绽,除非有人亲眼看到了她变幻的全过程,但那时她连朝露都没有允许接近。
玄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木灵葳,他看着这双鲜活的眼睛,笑道:“黄金如玉楼之主。”
“渡月秋……”木灵葳冷笑一声:“之后再收拾他。”
木灵葳说着,抬头回看玄朔,又叹了口气:“道君大人又是何苦。”
说罢,木灵葳脸上幻术解开,又是一张遮住面容的白面具映入玄朔眼中。
玄朔却只是坚定眸光,向着木灵葳揖手道:“白玉京玄朔,久仰。”
木灵葳转过身去避过了玄朔行礼,只是淡淡道了声“久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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