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子,室内一片清冷昏暗,此时窗外夜幕四合,月已攀上梢头。
木灵葳施术将屋内油灯点燃,靠在软塌上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两瓣铜花:“看材质结构,似乎并非是钥匙碎片,而是阵式一角。”
她又以神力感应片刻,沉吟道:“虽隐隐含有道家乾坤之术,但也掺着些许儒门五常之意。这阵式精巧变化莫测,若想仅凭两瓣铜花就破解此阵尚有一点困难。”
如今这天下所有有野心的人都在黄金如玉楼哄抢铜花,她作为东神也不好直接破坏规则,轻举妄动只会被众人群起攻之,届时反而更束手束脚。
“更何况还有人想杀我。”木灵葳收起八瓣铜花,思索道:“这修仙界中的杀机威胁真是半点不弱,我一中立的监督者都能被人惦记暗杀。果然人多的地方,就是危机四伏。”
修仙,虽修的是仙道,但终归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太上忘情,超脱物外。
圣人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归根究柢,修仙之人大多都是因为贪生怕死,不愿被强者欺压奴役才踏入这漫漫仙途。冠冕堂皇着说,这叫逆天改命与天地争道;一语破的着说,这就是放纵强欲争先成为欺压他人的强者。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心怀天下无欲无求的仙圣神人,更多的都是活得够久的人心叵测和老谋深算。说什么修仙之人竟敢对神界青帝有杀心,他们若非是遇不上神帝师叔,否则怕是连神帝都敢拉下来。
想到这里,木灵葳叹了叹气,又有些唾弃自己的咸鱼思维:“只被师叔带了几万年,怎么这心思也变得跟他一样厌世消极起来了。”
她正感叹着,大门就被人轻轻敲了两敲:“大人,城主府送来了请帖。”
“城主?”木灵葳从软塌上坐起来:“想必是那位在玄朔那碰了一鼻子灰的海棠姑娘搬来的救兵。这挤兑走了小的就来了个老的,果然是一个一个送。”
只见她懒洋洋地挥出一道神光透门而出,淡淡道:“给我看看。”
绿粉色的神光如流萤般飞出房门,将小二中的请帖带回屋内。
“请我一个时辰后去城主府赏花?”木灵葳看着请帖上不矜不伐的措辞,上面说自己不久前得了一朵奇花,恰巧今晚盛开,邀请木灵葳前去同赏。
她略有些新奇:“这当爹的还真是奇怪,将他亲儿子变成女子扔去青楼,结果他不仅没有上门理论讨说法,反而像是根本没有这个儿子一样,坦然自若地邀我赏花?”
要知道她年少时还因为过于胡闹,欲围观师叔与妻子的好事,被恼羞成怒的死宅师叔下了千年的男身法咒教训,又被当成无名小古神扔去跟紫薇帝君一起在无尽之海共同修剑悟法。
无尽之海可是神界最艰苦的地方,先天的罡煞之气猛烈到能压制近九成的五帝权能,她一个神界小公主当时过得连天寰穹宇宫门前的守门神兽都不如,每天被人鄙视身娇体弱不说,还要被一眼看上的紫薇帝君怼得怀疑人生。神生过毫无生趣,伤得她差点没夜袭紫薇将他给推下无尽之海,再自尽殉情算了。
反正上古五帝应大道而生不死不灭,先把看上的男人杀了,既报仇又能防止他被其他神女勾走;再自杀等万年后回归,说不定到时人师叔的气也早消了。
最后她没成事,还不是因为师傅心软,隔三差五把她带下神界去玩几天散心,注意力被转移后,反而让她期待起了每隔一段时间的凡间之旅。
“我那师傅可是神界公认的意志坚定说一不二,结果每次还是见不得我受苦。就这怎么这个当爹的反而就忍了?”木灵葳发散了一下:“八成还是因为四方客栈的礼遇让他别有心思。”
“大人可否需要派人跟随?”小二在门外低声问:“四方客栈是陛下私产,这云诸呈只是陛下多年前分封的一个小小城主,有四方客栈的随从跟着,晾他也不敢对大人不敬。”
云诸呈便是此城的城主,也是海棠姑娘,和那位被玄朔扔去青楼的倒霉纨绔的亲爹。
木灵葳阖上请帖,眼中透着兴致盎然的眸光,笑道:“不必,这人就是冲着你们陛下来的,你们若跟上还有还有什么好戏看?我稍后一个人去看看,你且退下罢。”
听此,小二才喏了声,退了下去。
云换星移,一个时辰很快就要到了。
恰巧此时东神青帝的面具装扮传遍天下,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木灵葳给面具施术换了个样式后,捏着请帖独自一个人去了城主府。
跟着仆人走进府邸,一身后追坠着一群仆从婢子的中年男人刮风下雨般,声势浩荡地吹到她面前来,连道欢迎。原是城主云诸呈亲自来迎。
这欢迎来得颇有喜感,人下午刚把他儿子送去青楼磨砺学习,拒绝女儿示好,这一双儿女接连碰壁受挫,堪称绝顶侮辱,结果当晚还把人请到家里来热情宴款,如此魔幻现实,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她象征性拱手给了一礼,笑道:“城主好生客气,我今日黄昏初到此地,晚上就有这么大的阵仗欢迎,真是受宠若惊。”
他笑得一团和气,一张弥勒笑脸慈眉善目,亲自为木灵葳引着路道:“不知大人驾临云城,云诸呈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木灵葳也扬起营业假笑道:“是我一时决定,与城主无关。”
说着,木灵葳被迎入一间灯火辉煌,装饰不凡的大厅内。
“大人请上座。”城主请木灵葳上座后,又寒暄几句,最后才提了一嘴他那还在青楼受苦的倒霉儿子:“是我教导无妨,让犬子冒犯大人,如今犬子在那烟柳之地形如女子不得自由,也是他该得的惩罚。”
木灵葳听言,正欲开口。
却不想一道粉色身影冲了出来,噙着泪水对城主福身道:“都是海棠的错,是海棠学艺不精,既没有习得**天/一阁的高深仙术,又没有教好小弟,才让父亲现在于理该任,却于情伤心,左右不及如此为难。”
原来是先前被玄朔气走的绿茶,不对是海棠姑娘。不过,这海棠竟然师从**天/一阁?原来植物特性是一脉相承的吗?
木灵葳看向海棠,只见绿茶姑娘继续发功,双眼红肿,抽噎啜泣:“是海棠无能,姑娘有何怨气尽管对着海棠,只愿姑娘能放小弟一马。”
合着这两人搁这演双簧呢?
木灵葳仔细回忆朝露那小白莲在受到委屈时无辜单纯的样子,照本宣科,故作着急道:“海棠姑娘快快起来。先前我又想了一下,觉得海棠姑娘下午那番话说得对,是我不够素颜,过度打扮,才让令弟一时起了邪念。都是我的错,我要去龙象寺削发为尼!”
毕竟能打赢绿茶的只有白莲。植物的挑衅要用植物的方式还击才够意思。
海棠听言,双眸瞬间瞪得溜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亲爹城主,见他目露不悦后又飞快撤回视线。她瞪着木灵葳浑身颤抖好一会,才抖着嗓子开口:“姑,姑娘不要冲动。”
木灵葳听此,更是一声做作至极的哀叹:“海棠姑娘不要劝我,是我有错,我意已决,等我一回天都府,就去奏禀陛下……”
听到天都府时,城主就有点坐不住了,再听到陛下时,他就更是从椅子跳起来,连忙安抚木灵葳,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见这城主光是听“陛下”二字就如此反应,木灵葳乐了,她从怀中拿出请帖,放在桌上。
她黯然低头,轻声道:“都是我的错,让海棠姑娘和城主如此伤心,还搅了城主赏花的心思,这去青楼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今日那位同行的朋友突有要事早已离去,我一介弱女子也不会什么仙家术法,解不开那位的神通,城主放心,我这就去青楼用我自己换令公子出来。”
城主听言脑门出了一头汗,连说没有。
木灵葳这一番连消带打,意料之外的脆弱哭泣硬是打乱了他先前想好的全部节奏。他没想到堂堂大奉皇帝手下的重要人士,竟然如此做派,或许这女子只是障眼法,海棠说的那位男性才是真正的皇帝暗使?
城主心中摸不着头脑,但现在也无法冷静下来细细剖析,只是一门心思想着不能让木灵葳真去出家。
木灵葳继续呜呼哀哉几声,见两人被自己吓的魂不守舍,满头大汗才止住了恐怖发言。
她打起精神,柔道:“是我失态了。城主,这花还赏吗?”
终于不再喊着要出家,城主急忙点头:“赏的,赏的!”
“此花是我花重金从一散修手里买来的。”说着,城主唤人抬来了一条大瓮:“这花形如荼蘼色如碧玉,开花后散出的香味会引一种极为稀有的灵翼凤蝶前来相伴……”
木灵葳抬眸看去,却是一惊。
这花竟与渡月秋的八瓣铜花一模一样!
试图强行稳定更新时间,每天上午九点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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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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