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白衣姑娘突如其来的杀招和“魔族”称谓让坛子们齐齐愣住。
便是玄朔，这么多年严刑拷打下来，也只是认为他们都是妖族细作，从未怀疑道魔族头上，怎么她会一眼看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木灵葳缓缓踱到另一坛子前，敲敲坛壁，轻快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越过初神解荧设下的界壁，来到这人间的？”
坛子们听言，纷纷嘴硬:“什么界壁？什么魔族？姑娘莫要侮人清白，我等皆是人族，姑娘若是想杀我们直接动手就好，不用找什么理由。”
“哦？”木灵葳心想这些坛子受困多年还能有如此随机应变，倒打一耙的本事，却是有点意思。
思到这里，木灵葳忽然想起先前玉逍子对黑衣人说过自己除了人族肉身，还有一魔身。
她试探性地开口：“被困在这肉身中多年，很想念自己的魔身吧。”
本还在乱扯理由的坛子们听此霎时闭嘴，驳杂吵闹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凝固下来。
他们惊讶地看着木灵葳：“你——”
见到坛子们这等反应，木灵葳知晓这群人应是与玉逍子一样，舍去了魔族身体，附在人族肉身上。
她又问：“你们是何时投身入人间？”
坛子们闻言，或闭口不言，或左右言他，总之就是不回答木灵葳的问话。
木灵葳见状，眉头一皱，心下不悦道：“恰好我与玄朔有仇，你们谁若是能回答我，我便帮他将这坛子打破。”
“这么拙劣的威逼利诱，你认为我们会上当吗？”坛子中有一人开口，哑着嗓子道：“你既能一眼看穿我们的身份，想必也不是什么一般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木灵葳冷笑一声，缓缓道：“我只是不想随便对人族肉身造下杀孽。但若你们一直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以搜魂术探灵取息，将你等魔魂绞成一滩烂泥。”
“哼，我们可不像玉逍子那样，因为受到过恩典能保存魔身，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直接将全部魔魂都投入到人身上。”另一坛子开口，嘲笑道：“为了维持魔身不坏，我们最多只能以三分之二的魔魂进入人身，虽然限制极多，也很容易被濒临渡劫飞升的修者察觉异样，但也因此不惧什么搜魂术之流。小姑娘，别白费心思了。”
木灵葳没想到这群魔族竟然阴差阳错，在某种程度上斩断了自己直接获取情报的道路，但她也不是没有第二手准备。
她顺势改变策略，诚恳道：“我想，你们可以相信我。”
木灵葳说着，抬手用食指抬起了面具的一角，将自己的脸露给坛子们看清楚：“我与玄朔之间有着比海还深的血仇，你们不必担心我在骗你们。我想知道的只是你们究竟是何时进入这人间，至于你们出去后会怎样对玄朔，怎样对天下苍生都与我无关，我绝不阻拦。”才怪，魔族死不足惜。承诺不骗你们的是木灵葳，与我东神青帝有什么关系？
于是坛子们亲眼看到，在这素白面具之下揭露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他们脸色大变：“是你——！”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还活着？！”
“不可能！”“竟然有凡人能在北辰下活下来……”
先前一直回应木灵葳的坛子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既然是你，那我相信你绝不会站在玄朔那方。当年的那件事情虽然我等都知晓，但我们并未参与。所以我等与你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怨，而你与玄朔之间却有着刻骨的仇恨……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诉你我们进入人间的具体时间，但你还需要再答应我们一件事。”
木灵葳微微颔首：“讲来听听。”
见木灵葳并非是一口答应，坛子反而更安下心来，他心想这玉逍子精心谋划数百年，还算是有点用处，能让玄朔后院起火，也是大功德一件。
坛子道：“我要你去极北之地，取一株小梧桐放到人间天都府城外的驿站中。”
木灵葳猜测这应是什么传递消息的暗语，但她万万没想到竟还有其他魔族隐藏在人间，或者说藏在奉朝的天都府，距离司不觉如此近的地方。
“为什么要我去？”木灵葳说出自己心中的不解：“我若放了你们，你们不就可以自由行动自己去吗？”
“你也知道，我们是魔，魔的想法你又怎么能猜得到呢？”坛子嗬嗬笑起来，像是破了几个大洞的木风箱在超负荷工作一般，喑哑尖锐，犹如风嚎：“怎么样，交易吗？”
“不想说就算了。”木灵葳正回面具，神在地点了点头道：“可以。”
如此，坛子才松口，向木灵葳和盘托出了他们进入人间的具体时间。
她听完坛子的信息，一时有些震惊。她没想到竟然早在五百年前，便已有魔族找到了越过界壁的方法。
果然封印注定会被人破解的，办法总是比困难多。
师傅为数不多留下的东西，已经逐渐被岁月抛弃，她已不知道到最后能留给自己想念自豪的，还会剩下什么。
她按捺下心中的焦虑，低声道：“你们既然久远之前便已经进入人间，为何偏偏会有一百多人聚集在这小小的白玉京之中？虽说白玉京为仙道第一仙门，可是与这九天十地相比，还是过于狭小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更分散一点。”
坛子警惕地瞥了木灵葳一眼，冷淡道：“你问这做什么？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心中本就压着一块泰山巨石，现在还涉及到师傅，木灵葳本该伪装成平静的情绪忽然剧烈波动起来，心中百感莫测的酸涩犹如一簇遇风自燃的火星，见风就涨熊熊烈烈，来得迅猛又突然。
为了套取信息，已经忍这群魔族很久的木灵葳终于出手。
噌——
一声兵器出鞘的呼啸嗡鸣。
刹那间，木灵葳握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一根枯枝，正巧与从坛子中伸出来的脸颊堪堪擦过，挨着坛口处露出点半寸的脖子，在坛子紧口那里插出了个窟窿。
这枯枝在青帝的手中犹带神威，宛如一柄绝世神兵一般的锋利尖锐，带着遮天蔽日的凶狠煞气，与坛子的脖颈近距离接触，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咔嚓。
坛子瞬间裂开几道缝隙。
坛子碎裂，这本该是坛中之人喜闻乐见的发展，但他此时却被吓得胆战魂飞，嘴唇直哆嗦。
这坛子可是玄朔专门炼祭出来，囚禁他们的法器，以阴阳二气借用乾坤造化制成，坚硬无比，非一般修仙者的仙剑可破。
但此时，这坛子就这样在木灵葳随手抄起的枯枝下如此脆弱，如薄纸一般，一戳一个窟窿不说，还差点把他的脖子也给戳穿了。即使自己现在死不了，但这么一惊一乍的，确实让久未见天日心神敏感的他心中不由得一阵胆寒。
“你你你——”坛子惊吓到说不出话来，他的头颅在疯狂摆动，心中不住升腾的求生欲和危机感让他不住地要远离木灵葳手中的枯枝：“你，你要干什么？！”
“我很不喜欢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木灵葳凑近坛子的头，轻声道：“在我与你正常交流的时候，请你也端正好态度，好好说话，否则，我现在反悔一剑杀了你也是轻而易举。”
可即使现在的自己如此惊恐，浑身都在坛子中颤抖不已，但他仍自信着自己的底牌，得意洋洋道：“又蠢又毒的人族，你刚刚已经与魔达缔结了交易的契约。从现在开始，你将会受到我魔神之力的制约，你杀不了我！”
这坛子说话色厉内荏的，也不知道是在吓唬木灵葳还是在大声安慰他自己心中未知缘由的恐惧感。
“呵。”木灵葳讽笑一声，她将手中被神力灌注，质地非金非玉显得有些古朴雅意的枯枝从坛口的窟窿中缓缓抽出，冷冷道：“魔神之力？你可以试试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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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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