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擂鼓震。
圣女推了他们一把，让楚飞韶带姝姝快走。
随后返回战场，手执长白弓，灵力具化为一支支利箭，将被死灵蛊操控的妖兽尽数诛杀，以灵力燃起无数火球，将战场上的死灵蛊尽数清理干净。
摄政王的继位已经成为历史的必然，她既已身涉凡尘，那便顺应天命，保楚国无虞，长盛不衰！
她经过摄政王时，两人对视一眼，她眼中看透一切的目光，令摄政王略感不适。
然而圣女什么都没说，冲进匈奴严防死守的核心区域，大开杀戒，为楚国精锐开道，助其所向披靡。
她的身体逐渐透明，攻击力逐渐下降，最终如同破碎的蝶翼，化作星星闪闪的银光，消失无痕。
这边是动晚来石的代价。
地上落着一把长白弓，被纷杂的兵马踩的脏污不已，摄政王的兵马攻破匈奴阵营之后，他将长白弓拾了起来，背在了背上。
-
几日后，呼曼首领被杀，匈奴兵败，灰头土脸的滚出了楚国国境。
据说，楚王自刎了。
摄政王继位。
他以国葬之礼祭奠圣女，将长白弓送回了落日谷，封存。
楚王的子嗣死的死废的废，他四处搜查楚姝姝的下落，将楚飞韶的本家贬出国都。
他以铁血作风，肃清异党，整顿朝纲。派朝中大臣及楚军精锐，亲赴灾城，疏导水患。严惩各大贪官污吏，搜出巨额贪污资产，用于向邻国高价购粮，赈济灾民。
……
楚国起死回生，他功不可没。
提起历史名人，向来毁誉参半，难以评判功过。
但这些，都与楚氏兄妹没关系了。
他们逃入了朝林城，在这里遇到了已经有了灵体的桃花。桃花认出他们，用幻术迷惑后来的追兵，楚飞韶为了报答她，每日予她一滴血，助其修成人形。
桃花将他视为恩人，以树妖的形态，与他们结伴相处，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三年。
有时候，楚氏兄妹会外出帮人捉妖驱邪，收一点琐碎银两，维系生活开支，除去房租与餐食那些，大多都是买了宣纸笔墨。
楚飞韶画技精湛，他从落日谷只带走了那本珍奇异兽录，继续听从师父的教诲，将所见所闻的奇异动植物记录下来。
桃花小妖太常见，本没有资格被记录的，但楚飞韶还是专门给她绘制了一页。
直到有一日，摄政王的追兵还是找到了他们的踪迹，抓走了独自外出捉妖的楚姝姝。
总算是来了。
楚飞韶没觉得意外，反而更多的是释然，一直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落下来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他平静的与桃花辞别，像往常外出捉妖驱邪一样，除了灵器与那本图录，什么都没带。
只是这次，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
一念境的山洞内。
雾泠的手指动了动，意识回拢，从“前尘”中退了出来。他起身的时候，洛临渊也睁开了眼睛。
“真是世事难料。”雾泠看了看楚宁澜，后者跟桃花还没有醒。
“嗯。”洛临渊起身，跟着雾泠出了山洞。
外面天色大亮，夫诸与四翼鸣蛇正各司其职，尽忠职守的守在洞口。
雾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唏嘘感叹：“朝林城的相遇还历历在目，却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楚飞韶重新长大成为了楚宁澜，楚姝姝没死当了落日谷的圣女，我也……”
我也已经死过一次了，像一场梦一样，几十载的光阴转瞬即逝。
洛临渊听出他未尽之言，心中微动，低声道：“我还在。”
我没有改变，我还在你身边。
“可你已经封仙了。”雾泠望着天穹，自嘲一笑，“楚飞韶有句话说的没错，天道就是不公。我想成仙，努力积攒功德，却始终求而不得。有的人无意成仙，却能轻而易举飞升……”
除了仙门弟子，人、妖、鬼、魔、飞升成仙都难如登天。在修道这条路上，仙门的起点之高令其他异族望尘莫及。
“你也可以的。”洛临渊安慰他，“不要轻言放弃。”
“不。”雾泠回头一笑，“我改变主意了。”
“嗯？”
“我在罗酆山休养期间，想了很多，六界皆以天道为尊，可天道到底是什么呢？它在冥冥之中掌控着天地万物、历史兴衰、自然规律，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种力量？它就一定是对的吗？它最早是由神族创立的，从一开始就是不公的。“
雾泠向天空伸出手，虚虚一握又张开，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道：“若天道公平，那六界修道应一视同仁。”
可事实上，却是仙门备受眷顾。人族需达到人皇的级别才能得道，妖族需要成百上千年的修炼并渡雷劫才能飞升，鬼族则需积满九百九十九万功德渡雷劫业火飞升，至于魔……天生魔种已经灭绝了。
雾泠侧目，对洛临渊道：“天道不公，我便不再以它为尊，就是颠覆了这天道又如何。”
他说的轻巧平静，却令洛临渊的心底泛起波涛骇浪。
颠覆天道……
六界之中，也只有雾泠敢想敢说了，他的思维永远与别人不一样。
-
回到山洞里，楚宁澜已经醒了。
桃花正眼巴巴的看着他，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喊道：“恩人？”
楚宁澜脸色一僵，他还没有适应双重身份，对于“前尘”中发生的事情，他需要时间消化。但看着桃花期盼又担忧的眼神，他心软的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桃花顿时哽咽不已，这熟悉的温柔语调，是她心心念念的恩人没有错！
楚宁澜问：“我跟姝姝离开朝林城后，你……”
“她一直在找你们。”雾泠逆光进来，替桃花回答：“起初在朝林城附近日复一日的等待，后来迷惑过路商旅打听你们的下落，再后来被我连根拔起带回了冥界，几十年从未停止过找寻你。”
雾泠在楚宁澜面前驻足，伸出拳头，说毫无怀念那是假的，“飞韶兄，多年不见，你成我的晚辈了。”
楚宁澜看着伸到眼前的拳头，静默几秒，也伸出拳头与他对击了一下，“你还是老样子，哪里都敢闯。”
“你是说这破仙门？不过是一些狐假虎威的臭道士罢了。”见楚宁澜瞥向他身后，雾泠随即改口道：“当然了，仙门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只是大多数人我看不顺眼罢了。”
兴许是有了楚飞韶的部分记忆，楚宁澜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了，拒人千里的气质被如沐春风所覆盖，雾泠觉得他比之前顺眼多了。
至少以后不会一见面就开打了。
他在楚宁澜面前盘腿坐下来，问：“之后有什么打算？”
楚宁澜垂着眼眸，沉吟一会说：“我想回楚国，拿回被封存的所有记忆。”见姝姝一面。
他现在恢复的记忆，都是出谷历练之后的。与姝姝青梅竹马的时光、在师父膝下听教求学的时光，还有很多以前令他感到美好的记忆，都被摄政王封存了。
摄政王需要一张听话的白纸，自然不会允许他有过多地人情味，这也造就了楚宁澜这一世冷冰冰的性格。
雾泠道：“但你现在无法离开一念境。”
楚宁澜沉默。
“我可以帮你。”
楚宁澜抬眼，问：“如何帮我？”
“我替你去一趟楚国，拿回你被摄政王封存的魂魄记忆。”雾泠心中早有打算，此时借着这个契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作为回报，我要你们落日谷一样宝物。”
楚宁澜些微迟疑，雾泠张口索要的定然不是普通东西，他无法代替落日谷答应。
雾泠道：“姝姝是落日谷圣女，又是你妹妹，她一向最听你的，你肯给，她定然不会说什么。”
“落日谷现在是摄政王掌管……”
“他一个凡人要了也没用。”
楚宁澜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雾泠眯着眼睛，一字一顿道：“晚、来、石。”
-
落日谷的镇谷之宝，可预言吉凶、探知未来的晚来石。
洛临渊轻轻蹙眉：“动用晚来石都要付出代价的，你要它做什么？”
“自然是有用的。”雾泠浑不在意的模样，“再大的代价，我也付得起。”
反正他是不死之身，只要元神在，回罗酆山养段时日就可以重新凝聚躯体了。
雾泠撑着下巴开嘲道：“说好听点是镇谷之宝，说难听点就是个摆设，与你想找回的记忆相比，哪个重要，你可考虑好了。”
楚宁澜：“……”
话糙理不糙。
-
桃花留下来陪伴楚宁澜，洛临渊带着雾泠离开一念境。
站在水流潺潺的河边，他一手捏诀，缓慢的画着法阵，河里倒映出一念殿的影像。
他们进入一念境有些时日了，外界已经过了半月之久，有些个锲而不舍的仙门人士还堵在一念殿内，苦大仇深的盯着波光粼粼的上古法器。
雾泠看着水面，啧了一声，“我还真是受欢迎。”
“嗯……”洛临渊想，这话确实没毛病。
“要不我先出去吧，你过两天再出来，就说是被我迷惑了，一时头脑发热才救了我。”雾泠对自己出的馊主意甚是满意，“嗯没错，就这么说，你只要一口咬定是受我蛊惑，这些臭道士不会为难你，也就仗着辈分颐指气使了，准确来说仙君的身份可比他们高多了。”
“雾泠。”洛临渊突然喊他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自诩聪明，洋洋得意。
“？”雾泠一脑门问号：“突然这么正经干什么？”弄得他心里也有点忐忑起来。
洛临渊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会站在你身边，不止是说说而已。”
“……”
雾泠惊了，“你在表白吗？”
深情气氛，一秒破碎。
“你表白也不是不行，但得让我考虑考虑……”雾泠咬着手指甲，一脸为难的作精样儿，“主要是我太受欢迎了，长期一对一关系不适合我，左拥右抱才是我的人生理想……”
“……”
洛临渊被他气的够呛，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跳进了波光粼粼的河面。
上古法器的立面上，水纹剧烈颤动，发出耀眼的白光。
光芒散去，洛临渊牵着雾泠，站在了一念殿内。
出一念境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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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048：小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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