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姨回京城娘家了?”肖恒满脸错愕。
稍早丁娴领着丁文川敲响肖恒家的门,一进屋丁娴就噼里啪啦的把不久前在小镇上巧遇梁家总管吴伯的事情全部告知肖恒听。
此刻他们三人正坐在饭桌前,喝着水润喉的丁娴一听肖恒惊愕的语气立马大感不妙,丁文川到底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以为娘亲就是单纯的回娘家看望外婆。
肖恒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他不动声色的与丁娴对视一眼,两人是默契的一致决定先把这个小家伙安抚好了再说。
对上丁文川明亮又单纯的双眸,肖恒轻咳一声:“文川别担心,梁姨回娘家也是因为你的外婆大病未愈,都说百善孝为先,她此番的决定是正确的,再说那也是她的家,我相信你们很快就能收到她送出来的信。”
“对呀,”丁娴笑着接上,“再说了你还不相信咱们娘的魄力?就问有谁能欺负她敢占她的便宜?”
别说,丁明书把梁素华照顾得很好,除了无尽的宠爱,同时也教会她勇敢和坚强,令她在失去他以后不是一个只会伤心难过一蹶不振的年轻寡妇,而是一个可以勇敢面对失去爱人的悲痛以及坚强照顾一双儿女的伟大母亲。
“嗯,我知道的。”丁文川的小脸终于挂上笑意,“我会乖乖等娘回来的。”
丁娴神色复杂的看着丁文川努力微笑的小脸沉思,心中的不安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必须找个时间把事情问个清楚,她相信肖恒一定知道些什么。
说来丁娴也十分能忍,肖恒以为她会马上寻个借口把丁文川支走就来问他事情,不曾想她还能若无其事的监督丁文川打拳,并厚着脸皮赖在他家吃饭。
对此丁娴是咧着嘴笑:“你梁姨说了,让我们姐弟来投靠你,相信肖大哥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的。”
肖恒乐了,他倒是不在乎,多两双筷子的小事罢了,梁素华说得没错,于情于理他都会好好照顾他们。
饭后,王大勇和刘福生是默契的跑来肖恒家练习打拳,没曾想丁家姐弟也在,还真是巧了。
刚好丁娴想问肖恒关于梁家的事,便大发慈悲的允许他们今晚休息,可以好好的玩耍放松,看着在前院时而疯跑追逐时而相互切磋的三个小家伙,丁娴拉着肖恒坐在屋前的石凳上说话。
刚坐下丁娴就开门见山的问:“肖大哥你就直白的告诉我吧,这梁家是否真的出了什么事?”
肖恒看向她一时没有说话,心道这个女娃娃确实敏锐,这梁家最近还真就出了事。
“你可千万别把我当成文川这个未成年来哄骗啊,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丁娴严肃认真的盯着肖恒,其实事情的大概她也能猜得个七七八八,现在不过是想在肖恒这得到个验证。
肖恒收回视线,摸着下巴说:“你猜得没错,这梁家最近确实是出了一件大事。”
就在前一天肖恒带着猎物到镇上去卖,中午到酒馆歇息的时候听见有人谈论起最近发生在京城梁家的一件大事,还是一件不好的事。
众所周知梁家现在的生意基本都由姑爷打理,可最终的实权依旧掌握在梁老爷子的手里,尽管退居幕后,但偶尔还是会亲自参与一些较大的生意买卖。
这做生意的哪能没有几个对手,哪能面面俱到不得罪几个同行,而那梁老爷子又是个急性子的人,加上年纪一大头脑不再如年轻时的灵光,更别说此次又是被人有意的设圈下套,就在半个月前他亲自拍板的一笔大生意是被坑得那叫一个彻底,雄厚的家底也差点赔个精光。
这钱财没了可以再赚,损失最为惨重的还是口碑及声誉,偏偏这两样都是生意人最为看重的,这可把梁老爷子是气得差点驾鹤仙去,可即便是这样对方也没有轻易放过他。
就在梁素华的爹顶着巨大压力四处寻求朋友帮忙的时候,对方亲自上门找到梁老爷子,明说只要他们梁家答应一件事,非但可以立马止损,还能帮着出面澄清还他们梁家一个声誉,若是不答应,那他们就等着继续被整。
“所以那件事是?”丁娴咬牙切齿的问。
肖恒神色复杂,缓缓吐出两个字:“联姻。”
“联姻?”丁娴细品了一会,随即被气得一拳锤在石桌上。
肖恒垂下双眸缓缓道:“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
“一群不要脸的禽兽!”
可不就是不要脸么,对方有个年过四十还未婚娶的智障儿子,而人丁稀少子嗣更少的梁家能与之联姻的自然只有梁素华一人,更别说她刚巧又死了丈夫,这寡妇配智障,主意打的还真是有够变态贱格的。
若非知晓丁明书是死于突发疾病,丁娴还真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把他弄死的。
这条件梁家自然不会答应,别说是侮辱了梁素华,简直就是对梁家红果果的欺辱。
然而对方有备而来,这段时间不断打压梁家的各种生意,明显就是逼迫他们答应。
为此梁素华的亲娘确实是被气得重病不起,她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这样被人糟蹋,梁素华的亲爹倒不愧是条汉子,既心疼夫人也宝贝女儿,当即与对方撂下狠话,约定只要在一个半月内可以东山再起,对方不但不许再打他家女儿的主意,还要在京城最热闹的酒馆大摆宴席给梁家赔罪。
对方吃准梁家在京城无法顺利开展生意,心道这一个半月不过是他们在拖延时间的无畏挣扎,当即就被激得应了下来,更是得寸进尺的提出若是梁家无法在规定时间内赚回损失的三分之二,那梁素华就得自己走后门送进他们家,连明媒正娶的待遇都没有。
欺人太甚呀!欺辱人呀!
狠话放完,梁素华的爹好生安慰了夫人一番就连夜出城,早年他浪迹各地与许多人都结交好友,是不敢保证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酒肉朋友,但为了争一口气,为了梁家的声誉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一定要赢。
“那梁老爷子表面支持,没想到暗地里又派吴伯把梁姨劝回家,明显就是做好两手准备。”说到这肖恒也觉得这梁老爷子未免太薄凉,若最后梁素华的爹要真输了,难道他真忍心把亲外孙女往火坑里推?
听完事情始末的丁娴是被气得发抖,若是最后真输了,她完全相信这个老不死又老糊涂的老爷子为了保护梁家的声誉一定会把梁素华给打包好送过去。
看着被气得憋红小脸的丁娴,肖恒忍不住安慰她:“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梁姨也不是个容易被拿捏的人,我相信梁家想让她乖乖就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要相信她。”
“我倒是信她,”丁娴重重一叹,把下巴搁在石桌上,“就怕那个老不……梁老爷子为了家业丧心病狂道德沦丧。”
说完两人对望,都在双方的眼里看出对那梁老爷子的不信任。
丁娴深呼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一边撩袖子一边朝三个小少年走去,边走边中气十足道:“小的们,姐姐今晚心情好,这就来陪你们切磋切磋。”
肖恒被她逗乐,心情好?怕是说的反话吧。
“一个个的干嘛?害羞?因为我是女的你们就不敢动手?”丁娴冷笑,“难道你们以为这世道就没有女土匪女强盗了?蛇蝎美人没听说过?若是以后你们面对的坏人是女人难道都打算乖乖束手就擒?出息!幼稚不幼稚!”
丁娴的激将法对少年们十分管用,很快就一个个的上前轮流切磋起来。
她并没有拿他们出气,几乎都是点到即止,这样的实练能让他们进步得更快。
听着少年们的大呼惨叫,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打倒在地,再看丁娴得意嚣张的笑脸,肖恒是不由得轻笑出声,可看着看着,他的神色就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这梁家的事……怕是真没有这么简单。
晚上,熄灯后,丁娴躺在床上睁着双眼发呆,她的脑袋又乱又疼,原本就不安,听完肖恒说的话就更是愁得睡不着,她是真觉得梁素华的处境很危险,尽管此时此刻的她还在往家赶的路上。
可这不就是自己上赶着把自己送入虎口吗!
烦躁的翻了个身,听到敲门声,她翻身坐起来,应了一声后,房门被推开,抱着枕头的丁文川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看她。
“姐……我睡不着。”
这一刻,丁娴的心是软得一塌糊涂,看着故作坚强的丁文川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同样是因母亲不在身边而感到无措和心慌的倒霉孩子。
丁文川固然可怜,亲爹走了,亲姐还不是原装的,如今连唯一的亲娘也离开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第一次要与娘亲分开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害怕?
思及此,丁娴微笑着朝他招手,让他今晚与自己一起睡。
躺在床上,丁文川紧紧拉着丁娴的手,就像她刚穿越来的那晚一样,不拉着不肯睡。
良久,久到丁娴以为丁文川睡着了,突然听见闭着双眼的他小声说:“姐,我想娘了。”
轻叹一口气,丁娴也闭上双眼:“我也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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