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钟把热好的馒头捂在口袋里就出门了,一上车又把放馒头的保鲜袋丢给了副驾的孟谨洲。
实心的高庄馒头砸进孟谨洲怀里的时候还烫手,孟谨洲拎着一角才堪堪接住。
“路上有时间,你就在车上吃吧。”林钟头也不转,仿佛刚刚丢馒头的那个人不是他。
孟谨洲疑惑地看他一眼,眼角不自觉带了点笑:“刚才是替我要的?”
“我看你捂着胃,是不是早饭太稀了吃得不舒服,”林钟还是不看他,打了火就起步了,“将就着拿个馒头垫一下吧,明天我会跟我妈说的,让她早饭再做点面食。”
“这么体贴,”孟谨洲说,“麻烦阿姨了。”
“是你的胃太矫情。”林钟无视他的前半句,说道。
孟谨洲把袋子撑开,吹散了点热气就安静地吃馒头,有了扎实的东西下肚,胃里渐渐没那么难受了。
林钟顺手打开了收音机,不打算聊天。
天没再下雨了,太阳在山后探出头,裹了一层雾气,暖洋洋的。随着阳光的烘烤,昨天半朦胧的景儿也终于露出正脸,给人看个够。
车外的景色绮丽,车内则截然相反。乡下的信号不是太好,电台信号微弱,全是刺啦刺啦的杂音,断断续续地吵,偶尔连上点信号,主持人说的话都连不成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意思全靠猜。
孟谨洲一言不发,就看林钟搁了几个不同的频道后,伸手把声音调小了点,想着开过这段路,进城就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主持人念完这段稿子,开始播歌,音符却破碎成几段,隔一秒响一声,根本听不清放的是什么。
林钟几次想伸手掐断,都忍住了没关,心道吵闹总比安静好。等熬到开阔的地方,才听清播的这首歌——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周传雄略带沧桑的嗓音传来,车内顿时充斥了忧伤的厚重感,通过这半吊子音响放出来,声音更是显得深情。
听清歌词的林钟一怔,在歌手唱出下一句之前,伸手按了关闭。
早知道播的是这个,还不如早点掐掉呢。
他用余光轻轻瞥了一眼,孟谨洲神色如常,用指尖绕着空荡的保鲜袋在打结,他这别有用心的一眼立刻就被捕捉到。
“歌挺好听的。”孟谨洲说。
林钟没搭话,专心开车。这条道好歹是水泥浇筑过的,还是高低起伏不断,车身上下颠得人手臂发麻。
施工队肯定偷了懒,林钟转了转被震得发麻的手腕,心道。
好在孟谨洲没再说什么,就这么安静地看他开车到了商场。
这个商场不算大,来的人也不多,工作日人就更少了,此刻门庭冷清,萧条得像是快倒闭的样子。春节用的大红装饰还没拆,稀稀拉拉地挂在中央,高大的充气玩偶瘪得都快立不住了,也没有人管,商场广播喇叭的音质与林钟车上的有的一拼。
这里压根不可能有孟谨洲常穿的品牌。林钟就带着他在一楼最贵的地方兜圈,都不往楼上走。
可能是孟谨洲的气质过于出众,看起来不差钱的样子,林钟才走过第二家店铺就被久未开单的销售连推带拉地拽了进去,孟谨洲都没反应过来,赶忙就跟进去。
第三家的店员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势不妙也伸了手,但手指都没来得及够着他们的衣角,就以微弱的时间差输了这个顾客,只能闷闷不乐地看着俩人进了隔壁。
“就在这儿挑吧。”林钟脸皮薄,进来了就不好意思空手出去,只能无奈地扁扁嘴。
“都行。” 孟谨洲说。
“哎,随便挑,”店里的两个阿姨热情万分,抓着林钟的手不松开,一唱一和地对着他们就夸了起来:“两位帅哥身材这么好,穿什么都好看的。”
“想买哪种类型的?”她们对林钟施展完热情,又去拽紧跟其后的孟谨洲。
“我不买,给他看就行。”林钟好不容易挣脱,立马离两个阿姨三米远,就近找了个店里装饰用的木桩坐了上去。
“他身上那种吧。”孟谨洲隔空指了指林钟。他被这场面逗得有点想笑,尤其是看到林钟那副躲避不及的样子就更好笑了。
“有有有,我给你拿几套试试。我们这里随便一件都很适合你。”阿姨放开手,从架子上依次拿了好几款,轮流展示道,“这些你都好穿。衣服要上身试,肯定好看的。”
随后又回头对林钟说:“帅哥,更衣室旁边有家属等候区,你去沙发上坐着舒服点,我给你倒杯水。”
短短一会儿孟谨洲手里就多出一大叠衣服,直到他快抱不住,阿姨才停止推销。他尴尬地笑笑,转头对林钟说:“那你坐那儿等我一下?”
“嗯。”林钟闻言挪到试衣间门口,陷进沙发里,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孟谨洲进去换衣服了,他就坐在外面翻朋友圈,才滑了没几下,林瑞八卦的短信就适时地蹦进来:你去哪了?约会吗?
林钟皱了皱眉,点开对话框回复他:约你个头
林瑞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不是约会你不带上我?心虚啊?
林钟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一字一句地敲出去: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妈没跟你说吗,出来买衣服的,我在试衣间外面等
林瑞听不进去,沉浸在自己脑补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完全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那你进去帮帮忙啊
林钟再次无语:他有手有脚的,有什么可帮的
林瑞冷静了一点:哦,我没谈过“男”朋友,不知道还能给些什么其他建议
林钟打发他:那就别建议,滚蛋
他关了对话框,刚放下手机,就听两个阿姨又此起彼伏地夸了起来:“啊哟,帅得不得了。”
“比我们模特穿得还好看嘞。”
孟谨洲就在这片赞美声中走出来,他肩膀平直,双腿修长,本来样式普通的衣服到他身上还真多了几分精致,显得手感极佳。
阿姨们演技浮夸但又不失真诚,变着花样地夸奖,孟谨洲只是礼貌地笑笑,随后望向林钟:“觉得怎么样?”
林钟一开始假装没注意,孟谨洲站到他面前时才抬头看了一眼:“挺好的,显年轻。”
“帅哥本来就年轻。”阿姨们急忙附和道。
“那这几个颜色呢?”孟谨洲举着衣服在胸前比划,“大小都一样,就不试了。”
“都买吧,都买吧,都适合你。哪个都好看呀。”阿姨们很积极。
孟谨洲也不表态,就等林钟开口。
“都挺好的,选你喜欢的吧。”林钟如实说。
他看了几下就移开了目光,这些阿姨其实也没有瞎吹,确实挺好看的。
“那就都买了吧。”孟谨洲瞧出他敷衍,便双手一拢合,把衣服都抱在怀里,往收银台走去。
林钟觉得浪费,立马站起来想阻止:“买两套就够了。”
“不是说都好看吗?”孟谨洲把衣服都堆在桌上,转头问道。
“你待不了几天就要走的,买那么多用不上。”林钟说,“回去布还是天天穿正装。”
“好看就都买了嘛,衣服又不嫌多。”阿姨们喜笑颜开地叠袖子,闻言速度又加快了点,生怕孟谨洲反悔。
“都要的,”孟谨洲似是笑了一下,侧过头对林钟说:“三件八折,不贵。”
林钟一噎,心想:孟谨洲又不差钱,自己替他心疼个什么劲儿。
“那随你吧。”林钟不管了。
他们拎着两个大袋子走出店门的时候,隔壁的销售看红了眼,眼见俩人往出口方向走,不死心地跑来追问:“我们店也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帅哥要不要进来选选?”
林钟摆摆手,眼神示意孟谨洲拒绝。
“今天买的太多了,我下次再来吧。”孟谨洲摆上一张友好的笑脸。
“还下次?”林钟小声嘀咕。
孟谨洲耳朵很尖,听到了,他本是随口一句的客套话,却忍不住呛回去:“怎么了?不让来了?”
“来呗,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不用问我。”林钟气鼓鼓地走在前面,给车解了锁,率先坐进了驾驶位。
孟谨洲走得也不慢,没几秒就来拉后座的车门,打算把购物袋放进去,可不管怎么使劲都打不开。不像是锁了,倒像是卡死动不了。
不过他还是对坐在车内的林钟比划:“开一下门。”
“开不了,”林钟无语地冲他摆摆手,“放后备箱。”
车门坏了,但他忘记告诉孟谨洲了。手指挥舞了几下就指着后头,也不知道孟谨洲看不看得懂。
显然,这车的破损程度大大超过了孟谨洲的想象。他只当林钟在置气,好脾气地绕过车身,左右手满满当当的,把袋子提起来,动了动手指头,示意林钟把车窗摇下来,说道:“刚刚是开玩笑的,不让我上车了吗?”
林钟无奈,索性推开门下来,自己跑到车尾打开了后备箱,没好气地说:“车门坏了,不是故意不给你开。”
孟谨洲原地震惊了大概能有十秒,心想这车到底还有什么部件是完好的吗?
他上下打量一遍,又回头看着林钟,不可思议地说:“剐蹭掉漆,空调不能用,后车门也打不开?”
“还有哪里是坏的?”
“别劝我修车,”林钟忽略掉孟谨洲惊诧的神情,不答,只及时打住他,小气抠门劲儿又上来了,“不值得修。”
本就在报废边缘,修一趟的钱抵得上一斤金骏眉的市价,傻子才修。
他小心翼翼地伺候这车,经常给它擦擦洗洗,以防这把老骨架散了就拼不起来,当作是只有基础功能的老年机,偶尔送货寄快递用,可没想过要载人。
现在带着孟谨洲坐这老爷车来回跑,纯属是意外。
孟谨洲默默把东西放好后就坐回之前的位置,沉着脸想这情况似乎比林钟说的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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