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咚——咚！咚！咚！”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四更天的铜锣声和打更人的巡逻声在这漆黑无人的夜里格外清晰。
定安县内的大多数百姓早已进入梦乡，烟月楼内的客人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干脆在这里住一宿。此时楼内落针可闻，正是一天中人最少的时候，完全不似白天那般热闹喧哗。
一名青楼女子搀扶着一位客人送到门口，她捏着一方粉红手帕向走路摇摇晃晃的客人挥手告别，“公子下次再来啊。”
酒醉的客人背朝她摆摆手，示意听到了。
青楼女子这才转身返回楼内，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禁累的打了一个哈欠。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她必须尽快回去休息，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凭着感觉，她摸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忽然间，一缕凉风自她背后吹来，掠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她身体一个激灵，习惯性地回头。
黑暗中，一个身影从她眼前飘了过去，没错，不是走过去，是飘过去的！
青楼女子顿时倦意全无，她用力甩了两下脑袋，想确认刚刚看到的是不是由于身体太累而产生的幻觉。
“有谁在那里吗？”她屏住呼吸，左右来回张望，面前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她太累，看错了吧，她正想松口气，又一阵凉风从她身后吹来，不仅如此，伴随着凉风而来的还有一道尖细沙哑的女声，“还～我～命～来…”
青楼女子全身僵住，她扭动僵硬的脖子缓缓向身后看去，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这个人影披头散发，穿着女式的衣服，似乎是一个女人。
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有着斑驳的暗红色痕迹，那似乎是血迹干涸之后留下的痕迹。
青楼女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如筛糠似的抖动起来，她见那人影正朝自己飘来，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喊一声，凄厉地尖叫起来，“鬼啊啊啊啊！！！”
这一声尖叫响彻整个烟月楼，惊扰了还在睡梦中的客人和其他青楼女子。烛火纷纷从各个房间亮起，那人影似乎惧怕光芒，它放过了瘫软倒地的女子，很快隐匿于黑暗，转眼间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在烟月楼隔壁的另一条街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有两匹马拉动，车窗虽封得严严实实，但在这漆黑的夜里还是有点点微光从其它隙缝中逃逸出来。
不多时，黑暗中一个人影飞檐走壁落到马车车门面前，他撩开厚厚的车帘，车内的火光在一刹那照亮他，这个人影正是刚刚烟月楼里面的女鬼。
“狄姑娘回来了？一切顺利吗？”
车内的苏云牧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喝着茶，他见车帘被撩开，在借助火光看清楚那人影后，遂用调侃的语气向他问好。
“姑你个头！”那人影大步一跃进入车厢，没好气道。他拿起车厢内小桌上的梳子和发带，整理起原本散乱无章的乌黑长发。
随着长发重新被束好，方看得清这人影的真面目，他就是衙门的捕头狄云飞，现在的他正男扮女装，穿着唐夏荷的衣服。
“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要不要我帮忙？”苏云牧放下茶杯，想帮狄云飞梳头。
狄云飞却不让，仍旧没好气道：“帮你个头。”
苏云牧为避免进一步惹怒这个不好伺候的小子，只得好声好气劝道：“真的生气啦？是我不好，狄捕头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原谅小人啊。”
狄云飞自顾自的整理头发，中间还不忘说两句，“气你个头、原你个头。”
“……”苏云牧有些没辙了，这小子真的是…不过往好处想想，他起码还愿意和自己说话，虽然不怎么好听就是了。
苏云牧叹气：“狄捕头不会真的被鬼上身，只会说这些了吧？”
“上你个头、上你个头、上你个头。”狄云飞不服气似的重复了三遍。
你倒是说点其它的啊！饶是苏云牧脾气再好，也忍不了了，“狄云飞你至于吗？不就是让你穿个女装扮鬼吗？搞得好像要了你的老命一样。”
狄云飞把梳子一把拍到小桌上，愤愤道：“只有你这么缺德的人才能想出这么缺德的方法做出这么缺德的事。”
苏云牧提醒道：“别忘了，你是本官的帮凶，再怎么缺德也有你的一份。”
在车厢角落里睡得正香的陆小鸣被两人的争吵声吵醒，他立即摆出防御姿势，惊慌道：“怎么了吗？有敌人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吵架，一同无语地望向陆小鸣。
骤然被两双眼睛盯着的陆小鸣感到无措，他赶紧掩饰性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快速转移话题问道：“狄兄弟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一切还顺利吗？没有被发现吧？”
“还好，一切顺利。”狄云飞如实回答，倒是没怎么对陆小鸣撒气。
苏云牧叹一口气，不想继续吵下去了，吵架吵得他肚子都饿了，他朝狄云飞伸出一只手，“我肚子饿了，快把馒头拿出来。”
“什么馒头？你肚子饿了关我什么事。”狄云飞一时没理解苏云牧的意思，下意识地直接拒绝了苏云牧的要求。
“就是胸前的两个馒头啊，赶紧拿出来。”苏云牧才不跟他废话，直接上前动手。
狄云飞双手交叉抱胸，做了一个紧紧护住胸部的动作，“你要干什么！想非礼我吗？”
“都是男的，非什么礼，你扮女人扮上瘾了是吧。”苏云牧用力去掰狄云飞的双臂，想拿出他扮作女人胸部的两个馒头。
“……”陆小鸣冷眼旁观快扭作一团的两人，他刚刚应该就是被这么吵醒的，算了，还是不瞎掺和了。
“我去驾驶马车。”他绕过两人来到车夫位置，扬鞭驱动马车返回衙门。
一段时间过后，车厢里的苏狄两人一人吃着一个馒头。
狄云飞边吃边率先问道：“已经按照你说得去做了，接下来是不是直接去找那个花魁？”
“当然不行。”苏云牧咬了一口馒头否定道，“今晚只是第一次，隔几天还要再来几次才行。”
狄云飞一口馒头没咽下去，露出被噎住的表情，苏云牧立即递上一杯茶，关心道：“慢点吃，又没人抢你的。”
狄云飞接过茶水，猛灌下去，终于顺畅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他震惊道：“一次不够！？还要多来几次？”
“当然。”苏云牧重新给他杯子倒满茶水，肯定道：“一次怎么够，这种事情要是只吓一个人，别人只会认为是他眼花了，当然要多吓一些人才有效果。”
狄云飞咬着馒头，嘴里嘟囔道：“我不要。”
“别这样嘛，狄捕头。”苏云牧把水杯举到他面前，耐心劝道：“这都是为了帮助唐姑娘找到她的姐姐，你应该也不忍心看她孤苦无依吧？”
狄云飞看着递过来的水杯眉头紧锁，他犹豫片刻后，下定决心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来几次都行。”
苏云牧仍保持着递水杯的动作回答道：“行，只要别太过分，我都答应你。”
狄云飞果断接过水杯，一口饮尽，“这话我记着了，你可不准食言。”
苏云牧看着狄云飞那坏笑的表情，默默吃了几口馒头，怎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两天后，又一个漆黑无人的夜晚，狄云飞按照计划前往烟月楼伺机吓人。车厢内的陆小鸣这次睡意全无，他看着他家少爷捂嘴狂笑不止，“少、少爷…噗…你原来也、也喜欢…噗…”
“闭嘴。”一身女性装扮的苏云牧冷冷命令道，他动作极其优雅地为自己倒茶喝茶，不了解状况的人见此情景肯定会误认为他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早知道就不答应那小子的要求了，苏云牧心中万分懊悔，他早该猜到狄云飞会让他做什么的。
很快，吓完人的狄云飞返回车厢，他见到苏云牧的第一句便是：“苏姑娘，本捕头回来了，一切顺利。”
苏云牧强忍怒意，递过去一杯茶，“有劳狄姑娘跑这么一趟了，真是辛苦。”
狄云飞不去接，“不辛苦，都是应该的，苏姑娘以后应该经常穿这身出去走走，好让人欣赏欣赏。”
“本官有自知之明，比不上狄姑娘的貌美如花。”苏云牧不惯着他，立即嘲讽了回去。
“你才貌美如花，我是男的！”
“难道我就不是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一旁的陆小鸣再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冷静下来，一同把矛头转向陆小鸣。
狄云飞问：“你觉得他穿女装怎么样？”
苏云牧答：“可以让他试一下，穿了才知道。”
被两人阴影笼罩的陆小鸣意识到不对，他赶紧争辩道：“我还要给你们驾马车呢，你们别乱来啊。”
苏云牧警告道：“那你以后最好忍住笑声，不然的话…”
“后果你是知道的。”狄云飞跟着补充道。
陆小鸣咂舌不已，这两人原来也有不吵架，这么默契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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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楼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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