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苏云牧醒来,有些头昏脑胀,这一晚他睡得并不踏实,在梦中,他似乎一直能听到昨天那些伤员的痛苦呻吟声,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咚、咚、咚。”
几声试探性的敲门声响起,声音不大,却在这清晨格外清晰。
“谁?有事吗?”苏云牧揉了一下眉心,对着门口的方向轻声问道。
“少爷,是我。”是陆小鸣,他的声音比平常低沉了许多,“有件事要告诉您一下,昨晚有两个人没熬过去,人已经没了。”
苏云牧霎时恢复清醒,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来到门前,直接开门就问:“是昨晚的事吗?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陆小鸣挠了一下脖颈,撇开目光不敢直视苏云牧,声音低低道:“少爷,他们是担心打扰到您休息…而且大夫不是说了吗,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昨晚就算叫您过去,您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这话说得没错,大夫都束手无策不能保证的事,他过去也只不过是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断气而已。
苏云牧虽心知肚明,却还是难免伤感,叹气道:“找人订两口棺材吧,好好收敛一下尸身,人虽然没了,但总归是要送回去落叶归根的。”
陆小鸣道:“这个少爷不必操心,我一早就差人去办了。”
“那就好。”苏云牧淡淡道,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那里旭日即将东升,新的一天即将开始,然而有的人却再也看不到这幅景象了。
早饭时,众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饭间的气氛也因此显得有些沉重,几乎没什么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几声碗筷碰撞声。
霍玄枫倒是没怎么受影响,他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打伤打死的见多了之后,心境也就没那么大起伏了。
他试图说些什么缓解一下这沉重的气氛,“那伙山匪实在是可恶,要不干脆我给大哥写封信,让他派几队人马过来,把他们给荡平了。”
“还是不要麻烦姐夫了,姐夫要是随意动用兵权,肯定会被人弹劾的,这可是大忌讳。再说边境距离这里有大概一个半月的路程,这一来一回少说两个月,要知道远水是救不了近火的。”苏云牧一边解释一边谢绝道。
霍玄枫担忧道:“可我听说那伙山匪有至少五六十人,这还只是昨天来的那些伤员遇到的,鬼知道山匪的寨子里有没有更多的人,光凭我们衙门里面这点人手够吗?”
苏云牧面色一沉,眉头深锁起来,陆小鸣见状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本地郡守帮一下忙,让他派些人过来,只要少爷你在信中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不会不帮忙的。”
狄云飞好奇:“嗯?表明什么身份?”
“当然是苏…”陆小鸣也和狄云飞认识了这么多天,再加之他和自家少爷的关系不错,自然而然地把他看作了半个兄弟,就要没有隐瞒地介绍起苏家。
“没用的,”苏云牧出声打断,“我先前就给郡守写过两封信,结果一点水花都没有,再写第三封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陆小鸣狐疑道:“少爷,你是不是压根没在信中提及自己的身份啊?”
苏云牧默默地吃菜喝粥,没有回答,算是一种默认。
陆小鸣开始抱怨了,“少爷——明明就是提一嘴的事,您为什么不说啊?”
苏云牧白了他一眼,无奈解释道:“先前那两封信没有回复就足以说明那郡守心里有鬼,若是此时再请求他协助剿匪,难保他不会先应下,然后在暗中搞些小动作,这样一来你的小命还要不要了,我可不敢把大家的安危随随便便交到别人手里。”
“……”陆小鸣顿时无话可说。
唐小禾笑着解围道:“大人果然深思熟虑,那照您这么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苏云牧略一沉吟,看向狄云飞:“我们可以找隔壁县帮忙,你觉得隔壁县的县令会帮我们吗?”
“平安县的县令吗?”狄云飞停下手中碗筷,思索起来,片刻后给出结论道:“那个县令上了年纪,快变成一个老头了,至于为人嘛…算是比较迂腐古板,不知变通的那一类。”
苏云牧问:“为什么这么说?有依据吗?”
狄云飞笑道:“据我所知,那个县令一直想升官来着,但他不懂怎么讨好上司,能力也一般,努力了一大把年纪都死活没升上去。”
“还有就是我和我爹当初刚来这里的时候,本想在平安县定居的,可他死活不同意,说我们来历不明。”
“没办法,后来我和我爹就来了定安县,给了定安县上任县令一些…”话到此处,狄云飞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顿了下来。
苏云牧挑眉问道:“一些什么?”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之我爹费了一番周折后才在定安县定居的,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你不是想知道能不能请平安县的县令协助剿匪吗?我觉得可以一试,那个县令虽然古板,有时会犯些糊涂,但大事上没出过什么差池。”
狄云飞勉强糊弄了过去,却暗自心惊,觉得自己太松懈了,刚刚居然差点说出当年他们父子俩贿赂卢县令留在定安县的事。
这实在太不应该了,自己好不容易隐瞒住身份,应该更加小心才对。
话是这么说,可他自从知道苏云牧对盗侠这个身份改观后,自己每每与他相处,都觉得很放松,老是说着说着就没了分寸。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让他很困扰,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说漏嘴,到那时苏云牧这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原谅自己吗?还是会生自己的气?
“好,我知道了,待会我就写封信给平安县的县令,再不济,我亲自去拜访他一趟。”苏云牧没有过多追问狄云飞,想也知道肯定是这父子俩拿钱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贿赂了他的上一任,所以他们才能在定安县安居下来。
嗯…他突然想起张德曾经说过的话,卢县令好像是因为贪污的关系畏罪自杀的,这件事和狄云飞这个盗侠有没有关系呢?
唔…不好说,苏云牧直觉是有关系的,但苦于他现在手中没有证据,又不好直接问狄云飞,只能暂且先搁置一边,以后再论了。
嗯!?这就算过去了?苏云牧这家伙居然不追问?这可一点都不符合这人的性子,是哪里出什么问题了吗?还是说苏云牧其实就表面上看着聪明,实际上也就那样,所以才没察觉到他话中的不妥之处?
狄云飞这么想着,完全没考虑自己身份早就暴露的可能性,如果苏云牧知道他现在内心的想法,一定会嘲讽上那么一句:你真的是笨而不自知。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干嘛一直盯着我?”苏云牧感觉到某人从刚才起就没怎么移动过视线,转头面带微笑问道。
“没有没有。”狄云飞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苏云牧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总觉得狄云飞好像也是喜欢自己的,会是那种喜欢吗?不,等等,等等,该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这可不行,得克制一下。
早饭的剩余时间,众人又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苏云牧、狄云飞和霍玄枫三人去黑风山附近的村子调查一下,陆小鸣和唐小禾两人则留在衙门照料伤员,处理杂事。
陆小鸣有些担忧就三个人去调查,会不会太危险了,他其实主要担心的是苏云牧。在他眼里,另外两个人完全有能力自保,打不过山匪也可以逃掉,但他家少爷就不一定了。
苏云牧怎么会不知道陆小鸣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当时脸色就不怎么好了,不过不好归不好,该解释的地方还是要解释的,“你家少爷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安全问题还是考虑过的。”
“我是担心兴师动众地去调查,会引起山匪的警觉,不利于后面的剿匪。再加上我相信他们两人的身手,遇上山匪也能掩护我全身而退,知不知道?还有…哎,算了,懒得解释了,以后不要什么都不想就怀疑你家少爷的决定,知道吗?”
“……”陆小鸣知道自家少爷又生气了,唉,还是先不顶嘴了,“知道了,少爷。”
“哈哈哈哈哈。”狄云飞被这主仆两人逗得大笑了出来。
“哪里好笑了。”苏云牧不悦,动手掐了一下狄云飞腰间的痒痒肉,弄得狄云飞一声惊叫,“嗷,别!!”
嗯?这么大反应?苏云牧好像发现了狄云飞的某个弱点。
众人闹腾了一会,早上那股有人逝去带来的沉重也被荡去了些许,苏云牧心里明白,剿匪一事须得慎之又慎,一个小错误很有可能会丢掉几条人命,他不小心不行。
给平安县的县令写完信后,苏云牧几人离开衙门,前往县北边的黑风山。他之前听狄云飞说黑风山在县北边的时候没发觉,现在自己亲自走了一遍却觉得奇怪。
他当初来定安县的时候,明明是从东边过来的,并没有经过这座黑风山,为什么他三姐的人是从北边过来的,这不合理啊。
但他现在也没办法知道原因,那个领头人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只能等他醒来再问个究竟。
三人向黑风山方向走去,人烟逐渐稀少,原先的大路收窄变细,由平坦变得崎岖不平,路两旁的杂草灌木也郁郁葱葱,茂盛了起来。
“我们走了多久了?还要多久到村里?”走了一段时间后,苏云牧不免问道,他毕竟才来定安县两个多月,之前一直忙着整顿衙门和青楼赌坊的事,走访下乡的这类事都还没来得及做。
“已经走了一个半时辰…嘘!”狄云飞正欲回答,却突然噤声。
苏云牧和霍玄枫反应迅速,立即跟随他一起躲到小路一旁的树丛后面掩住身形。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粗犷的男声从路的前方传来,看样子是有人被拦路打劫了。
苏云牧以为是他们被发现了,以眼神询问狄云飞要不要现在出去,狄云飞轻轻摇头,示意别轻举妄动:我们没被发现,是别人。
第二期有奖问答,苏大人写给郡守的第二封信,是在哪一章。知道的人请在评论区回答章节名称,第一个对的人有小额红包一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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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初遇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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