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媖柔声询问:“建明珠书院确实是大善事,不过这费用从哪里来啊?怀县又不富裕。”
云雁忙道:“是啊,六姑娘不会是把明珠书院所需银钱全摊派到老百姓头上了吧?怀县老百姓本来就穷,你再这么一摊派,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怀县有各种各样的县办作坊。”水闲一句话,便把她们堵了回去,“由县里出资兴办,产蔷薇露、玫瑰皂、蜂蜜皂、炫明、非凡、竹柔等等。县办作坊的收益,有一部分会拨给明珠书院,另外还接受捐赠,有善心人士会捐款捐物,帮助这些小姑娘。”
水媖和云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闹了个大红脸。
水媗趁机奚落了几句,这两人脸更红了。
“炫明、非凡、竹柔。”水娫很感兴趣,“这些都是什么?”
“炫明就是牙刷,非凡是牙膏,竹柔便是昨晚我送给你的卷纸,竹子做的。”水闲一一解释。
“偏了六妹妹的好东西了。”水媗极为得意,大声道谢。
不仅如此,她还坐到庄夫人身边,绘声绘色讲起她和水娫、水闲昨天晚上都说了些什么,互相送了什么小礼物,听得庄夫人眉花眼笑,“姐妹原该这般和睦,甚好,甚好。”
水媗得意洋洋。
水媖不甘落后,“炫明、非凡和竹柔,我可以花钱买,这样也算是我支持明珠书院了。”
庄夫人颇为赞赏,“又买了东西,又行了善,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水媗从袖中取出小巧可爱的玻璃瓶子,“六妹妹送我的蔷薇露,香气馥郁,胜过大食蔷薇露。大食蔷薇露又贵又难买,哪比得上六妹妹送的?”
云雁早就动心了,这时闻到诱人香气,忙道:“我也要为明珠书院的小姑娘做点事,蔷薇露我多买几瓶。”
水闲答应写信到怀县,让那边多送些过来,皆大欢喜。
……
水闲才到定襄侯府,小小的出了个风头。
水媖接受不了。
在庄夫人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向是她。
“水闲这才来第一天,便哗众取宠喧宾夺主,是可忍孰不可忍。”水媖假称要更衣,拉了云雁出来,窃窃私语。
“不如把住在梧桐院的那位姑奶奶拉出来,给她个下马威?”云雁被水闲驳了面子,也正恨着水闲呢,给出了个馊主意。
梧桐院的那位姑奶奶最难缠、最难打交道,定襄侯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水媖有一丝犹豫,“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但终究还是想治治水闲,一狠心一咬牙,悄悄叫来渐秋吩咐了,渐秋会意,“随姑奶奶想把梧桐院和逸翠园打通,让这两处院子都归了她。若听说逸翠园给了六姑娘,岂能按捺得住?”
渐秋找了两个粗使婆子,把逸翠园拨给六姑娘居住的事,传到了梧桐院。
梧桐院住着的,是前任定襄侯的女儿水随,以及水随的丈夫陆鹤行,儿子陆丹青,女儿陆丹若。
前任定襄侯名水靖,是定襄侯水翊的亲大哥。三十多年前铁勤入侵,一直打到了京郊,水靖带领他唯一的儿子水泰,共同领兵御敌,一场血战,全军覆没。
定襄侯水翊是次子,本来爵位和他无关。水靖、水泰父子均阵亡,这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才落到他头上。
京师遇袭,是整个王朝的灾难;水靖、水泰父子阵亡,是定襄侯府的灾难,更是水随的灾难。
她最敬爱的父亲、她一母同胞的兄长,葬身于战火之中。定襄侯府本是她的家,后来却归到了她二叔名下。
这场残酷的战争,让她失去了父兄,让她成了寄人篱下的“侄小姐”。
她不服气,所以长大成人后,她虽然成了亲,并有了一双儿女,却不愿搬出定襄侯府。
她在侯府地位不一般,包括定襄侯、庄夫人在内,都让她三分。
久而久之,她的气焰便越来越嚣张了。
在定襄侯府,她简直可以横着走。
逸翠园要拨给六姑娘居住,这若是让她知道了,定有一场风波。
不出水媖、云雁所料,姑奶奶水随,带着几个丫环风风火火的赶来了,进了门,见过庄夫人,便皮笑肉不笑的道:“哪位是六侄女?请了来见见。”
“善姐儿。”庄夫人亲昵叫着她的小名,“来坐婶婶身边。”拉她在身边坐下了,招手叫水闲,“闲闲,这是你二姑母,快来拜见。”
水闲是个守原则的姑娘,不肯叫“二姑母”,只称呼为“陆太太”。
水随根本不在意这个,寒暄几句,便直入正题,“逸翠园和我的梧桐院只隔着一条小河。我这儿子女儿渐渐都大了,地方不够住,想把逸翠园和梧桐院打通。六侄女,你给姑母谋划谋划,打通之后,该如何修整。”
水媖等人都坐直了。
好嘛,这位姑奶奶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认定逸翠园就归她了?这也太蛮横了。
随姑奶奶蛮横,新来的六姑娘也是不个好惹的。
狭路相逢,谁能占上风?
都以为水闲要和随姑奶奶互不相让、针尖以麦芒,谁知水闲微笑道:“陆太太这是问道于盲了。我小门小户出身,全家人住不了三间房,修整庭院这种事,一窍不通。”----根本没有要和随姑奶奶对着干的意思。
水媖等人,大感意外。
随姑奶奶也没想到水闲并没有争竞之意,“这么说,逸翠园归我,你没二话?”
水闲惊讶,“我为什么要有二话?我只是定襄侯府的客人啊。”
随姑奶奶眼睛瞪得溜圆,说不出话。
水媗心直口快,“六妹妹,你不是相中了逸翠园么?祖母一大早便吩咐下人清扫整理逸翠园,是要给你居住的啊。”
水闲的回答,令所有人目瞪口呆,“我住不起。”
“我是客人。我若住在逸翠园,一应日常花费供给,不能厚着脸皮向侯府要,得自给自足。”
“不瞒诸位说,昨晚之前,我确实相中了逸翠园。因为,我相信我今天会有一笔飞来之财,虽然不会很多,但够我在逸翠园住上一阵子。”
水闲看看时钟,一声长叹,“但出乎我的意料,应该给我送钱的人,竟然迟迟不到……”
“算了,逸翠园我住不起。”
“不光逸翠园,绿绮轩我也住不起。我父亲俸禄低,只可以勉强养活一家三口………”
庄夫人再也听不下去了,“闲闲,好孩子,这是你的家啊,在自己家里,还提什么钱不钱的。”
世子夫人很是心疼,“这傻孩子,咱家便是再穷,也能供得起你。你一个孩子,日常花费供给,用不着你管。”
婆媳二人情真意切,但水闲的心思不在她们身上,盯着时钟,心里犯嘀咕,“竟然不来找我?这不合理,非常非常不合理。”
外面有侍女恭敬禀报,说大理正来访,求见庄夫人。
水闲精神一振,容光焕发。
送钱的人来了!
这段时日的花销有着落了!
京城米珠薪桂,不易居,赚钱赚钱。
……
陆鹤行知道水随来见庄夫人,担心水随太过跋扈,平白无故得罪人,便带了陆丹青、陆丹若兄妹俩,也来向庄夫人请安。
侍女通报过来,水媖、云雁等人心中暗骂。
陆丹青品行不端正,见了面一双色眼总是胡乱打量,惹人憎嫌。所以陆丹青来了,她们总是要回避的。
可大理正也要来。大理正是何等的风采,能和大理正共处同一厅堂,大好时机,不容错过。
陆丹青偏偏和大理正同时过来,扫兴之极。
水媖等人心里把陆丹青骂了千遍万遍,到底还是没舍得离开。
庄夫人的姐姐嫁入皇室,所以定襄侯府和皇室也是亲戚。虽然男女有别,但亲戚之间见面也属寻常,庄夫人便没有吩咐孙女们回避。
陆鹤行是在院门外遇到舟轻飏的。
他意外见到贵人,忙带着一双儿女上前行礼拜见。
舟轻飏听到“丹若”两个字,多看了陆丹若两眼。
陆丹若生得不甚出色,又寄居在侯府,平时很有些自卑。舟轻飏的目光扫过来,她激动得身子微微发抖。
她陆丹若并非一无是处。钟陵王殿下,大理正,对她青眼有加……
舟轻飏进入厅堂,向庄夫人行晚辈礼,庄夫人连称不敢当,“老身受之有愧。”
“您受得起。再说了,晚辈这次来,是有事相求。”舟轻飏温文有礼,“有桩案子,需要六姑娘帮忙。”
庄夫人客气,“殿下有事只管吩咐,我家六丫头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水闲笑了两声。
水媖柔声问道:“六妹妹笑从何来?”
水媖简直是想把她所有的温柔情意,都放到声音里。
水媗听了,忍不住翻白眼。
三丫头这声音嗲嗲的,让人浑身难受……
“三姐姐,你嗓子不舒服么?”水娫慢悠悠的,一脸天真。
水媖俏脸微红。
她们姐妹间的明争暗斗,水闲并不在意,两眼发亮看着舟轻飏,“大理正,我记得官府的通缉令上有写活捉断十三,赏银二百两;若能提供有用的线索,赏银一百两。我没记错吧?”
“一百两”这三个字,水闲说得真是情意绵绵。
舟轻飏心中好笑,一本正经的点头。
水闲伸出手掌,“一百两拿来,我告诉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舟轻飏的随从,立即奉上一张银票。
舟轻飏手中拿着银票,水闲拿出早就写好的书信,当场交换。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
直到两人交换完毕,水媖才反应过来,出声责备,“六妹妹,咱们若知道些什么有用的讯息,提供给官府,是咱们应该做的。六妹妹怎能借此向大理正索要钱财?”
水媗也反对,“六妹妹,咱家不缺这个!”
就连水娫也不赞成,弱弱的道:“我给你啊。”
一百两而已,又何必向大理正索要?我给你便是。
庄夫人心酸不已,“区区一百两而已。”
她的宝贝孙女,怎么至于啊。
一百两,换了水媖、水媗、水娫,哪个会放在眼里?
闲闲却要费尽心机,从大理正手里挣……
水闲小心把银票收好,“这是我合法所得,请诸位不要干涉。”
她收到钱了,接下来的花销有着落了,心花怒放,分外热情,“你快看一下,若有什么疑问,我随时解答。”
“丹若的由来,六姑娘写得很清楚了。”舟轻飏看过书信,“关于这一点,我没什么疑问,只不过……”
“六姑娘,你凭什么确定,箭头上喂的毒,一定是丹若?”
水闲道:“因为我闻过啊。这种毒有一种香气,很特别,闻过便忘不了。”
舟轻飏想起来了,“确实,很特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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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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