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的时光总是过得又慢又痛苦。
整个上午，朱槿对着电脑屏幕飞快敲击键盘，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客服，各种令人乳腺增生的问题她都得心平气和地解答，比如现在她正在回复的这个。
【员工A】：员工资料上的身份证地址怎么填？
朱槿真想透过屏幕抓住这人的衣领，你的身份证你问我？你没事吧大哥？你身份证不会偷别人的吧？你连个身份证地址都不知道怎么填吗？！
可惜，这些都是朱槿解压的脑洞，她只会默默敲下键盘。
【朱槿】：身份证上面的地址哦。
这个刚回答完，下个又来。
【员工B】：为什么我只有3天年假，不应该是5天嘛？你们是不是后台扣我年假了？
当员工这么理直气壮地问朱槿，朱槿会下意识心虚，会怀疑是不是系统出了问题。
可当她打开后台，看见员工B的年假余额为3天，下面同步了已使用的2天假期的请假记录时，她就又想提着他的衣领，大声吼：你自己今年请没请假你心里没数吗？！
【朱槿】：（请假截图），你看下哦，你在这两天请了年假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朱槿每天都会回答无数个。
敲完回车键，朱槿看眼时间，到饭点了，今天又该宠幸园区的哪家快餐店呢？
朱槿点开和刘帅帅的聊天框：
【朱槿】：饭否？
【刘帅帅】：亲爱的HR，请问老板什么时候会把餐补恢复啊？
【朱槿】：那你先祈祷，老板下次经营食堂别倒闭。
土地主老板继承的园区分办公区和生活区，生活区的大部分楼都出租了，按道理说租金每年能收个千万，可对员工是真抠唆。从前大家每月还有300元的餐补可以在公司食堂消费，老板为了做大做强，让这食堂对外经营，但事与愿违，除了自己的员工，无人问津，月月亏损。
老板不死心，足足重振旗鼓了五次，次次跌到谷底。
最终，食堂关门大吉，他们为数不多的餐补，也化为了乌有。
朱槿和刘帅帅去了生活区一楼的快餐店觅食，快餐店的种类还是不少的，精选日料套餐，生煎馄饨汤包，全国连锁的兰州拉面，选了半天，他们决定去光顾打工人的天堂——沙县小吃。
店内人员爆满，点了餐，拿完爱的号码牌，俩人只能在外头搭的遮阳棚里煎熬等待。
刘帅帅刷着朋友圈，怨声载道：“都是去世界各地旅游的，合着就我一个人勤勤恳恳上班?”
朱槿翻个白眼：“还有我。”
人事总监沈馨在隔壁的咖啡店买了杯都市丽人的标配冰美式，还没喝上一口，电话响了，她举着手机从朱槿他们身后路过，讲话的声音很大，听了两句，又是和小孩教育相关，说什么舞蹈鞋不舞蹈鞋的。
刘帅帅没敢抬头，余光扫着沈馨离去的背影，压低声音说：“馨姐今天怎么跟个炮竹似的，一点就炸。”
朱槿耸肩：“馨姐上有老下有小，我们这些未婚未育人士，是不会理解滴~”
刘帅帅赞同点点头。
服务员收走了爱的号码牌，端上来一碗鸡腿饭和一碗鸭腿饭。
刘帅帅感觉自己的疲劳一扫而空：“鸡腿饭的红烧汁拌饭，真香啊~”
桌上手机屏幕弹出推送，他看了眼说：“哎？怎么就突然雷雨警告了，不早上还说今天晴空万里么？我可没带雨衣，老天爷，能不能疼疼我这种骑电瓶车上下班的牛马啊。”
朱槿听了笑笑，用勺子捞起卤蛋。
忽而，整个人脊背一凉。
不对劲……
她看向棚外的天空，西南方向，黑压压一片，恶浑浑的气息飘了过来，心脏忍不住咚咚直跳，她连忙敛下双眼，压下已被晕染紫的眼眸。
“我肚子疼，去个洗手间。”她声音平静，放下手中勺子，“你先吃。”
“啊？”刘帅帅抬起脸，朱槿已快步走了好远。
刘帅帅：“你可一口没吃啊，你还回来嘛？”
朱槿摆摆手，她哪顾得上吃饭，再不快一点，大家一起阎王殿见。
朱槿着急忙慌地回了办公室，她把自己工位上的包揣上，里面装了除魔棍，演戏演全套，又捂着肚子进了洗手间。
她将包挂在墙壁的挂钩上，拿出手机给龙井发消息：师父，速速速速来！
消失刚发出去，洗手间的单格就拥挤了起来。
龙井站在朱槿面前，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下逼仄的环境，脸黑了，这是在厕所。
朱槿抬头看他，讨好一笑，用唇语表达：实在找不到别的地儿啦！
朱槿把除魔棍从包里拿出来，在狭小的环境下把棍子竖起来，这一竖，差点顶到龙井的下巴，龙井别过脸，神情又更黑了一点。
朱槿继续笑笑，用唇语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龙井瞪她一眼，示意她快些，不然他可要翻脸了。
朱槿不停点头，赶紧双手结印，心中默念：四象、四兽、四维、四方神，南方朱雀，七宿之首，井宿星盘，开！
在朱槿开星盘的同时，龙井在她耳边提醒道：“朱槿，这次距离较远，你的星宿之力不能撑很久，得快。”
话音落下，他带着她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
魔气的源头，是某个人的家。
两人站在大门外，大门留了条缝，像是在引诱他们进入。
朱槿留了个心眼，行走江湖当然得听师父的话啦，她看向龙井，见龙井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玄关的架子上摆了几张合照，朱槿恍然，和龙井对视一眼，心中有数了。
合照的人里有沈馨和她那可爱的女儿。
这里是沈馨的家。
先前沈馨女儿身上的魔气若隐若现，他们还没想到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本打算先放置一阵子，谁能想到一晚上过去，忽然成了这般局面。
玄关前头黑蒙蒙一片，宛如立起的一个屏障，屏障侧方裂了个口，以此为中心，魔气汹涌散出，和空气融合，直入云霄，汇聚成那乌云密布的天空。
这场混着魔气的雷雨若是降下，定会勾起淋雨之人心中的恶意。
龙井思索片刻，伸手试了试，屏障没有阻挠他们的进入，甚至没有攻击他们。
龙井拉着朱槿的手腕，带着她往里走，朱槿为难说：“师父，里面这么黑，我看不见呐。”
他平静道：“用不着你看见，除魔戒律又没教你，龙族可在黑暗中视物吗？”
这还真是朱槿头一回知道，她扁扁嘴，那没用的除魔戒律，真的只剩下些边角料了！
屏障之内并非充满恶意，龙井环顾四周，黑雾笼罩的每个角落，是一些孩童被遏制住的天真烂漫，那魔气正温柔托举着那些稚趣，生怕它们逃窜出这屏障。
右斜方倒了个人，龙井提醒朱槿：“你右前方三步的地面，躺了那个孩子的奶奶，她昏迷了。”
朱槿警惕，发问：“那小孩呢？”
这儿没有小孩的身影。
龙井带着朱槿继续向里走，方才他们呆的地方是客厅，此刻就来到了魔气最盛的地方，龙井立在房门口，很明显这是沈馨女儿的房间。
龙井看着里头：“在这里，她把自己缠了起来。”
“什么意思？”朱槿不太明白是怎么个缠法。
龙井掰过朱槿的身体，朱槿茫然，忽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到了她的额头，鼻尖附近也有了短浅温热的气息。
她这才意识到，龙井正和她前额相抵。
龙井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停留在自己和朱槿鼻子间的空隙中，低声道：“吾身化镜，融息同眼。”
瞬间，朱槿的呼吸与龙井同步。
她垂着眼，眼前亮了起来，眼神慢慢聚焦，乍然出现在她视线中的薄唇吓得她赶紧后退半步。
龙井站直，闭着眼睛，面不改色说：“我的眼睛先借你，你看下她怎么回事。”
朱槿敛起刚才视觉冲击带来的惊吓，得令向右看去，龙井刚才说这小孩把自己缠起来，倒不是她自己缠，而是她脚上的芭蕾舞鞋，那舞鞋的鞋带无限延长，一圈又一圈，从脚开始，交叉缠绕到了她的大腿、手臂，脖子，哪怕他们出现在这儿，缠绕的动作仍旧没有停下，像是要把那个孩子永永远远捆绑起来。
“是芭蕾舞鞋。”
朱槿告诉龙井，龙井闭着眼睛颔首，他方才一时没想起来那鞋子叫什么。
芭蕾舞鞋……
怪不得只有在这个小孩转圈的时候，才偶尔有魔气。
朱槿猜想，难道是因为一直被人类踩在脚下，才生出的魔心吗？
朱槿和龙井静立须臾，这芭蕾舞鞋仍旧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朱槿慢慢靠近，在小孩面前半蹲下，手中的除魔棍轻触舞鞋鞋面，那鞋带缠绕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
小孩是抱膝埋头的姿势，她忽然将头抬起，人是昏迷的，嘴唇动了起来：“求求你，放过我。”
不是这小孩在说话，是那芭蕾舞鞋，它借用了这孩子的身体表述着它的想法。
“不可能。”朱槿冷声说。
魔物告哀乞怜，装模作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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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柳宿善恶终分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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