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点良心和粉丝本能作祟,季若榴将时颂安拖到房间安顿好,自己则转身去客房睡。
一夜的辗转反侧,令她眼周浮肿,还附赠了两个黑眼圈,但勉强理清了思路。
原本当年,她能够与这位自己最崇拜的偶像交往,就是起始于一场“误会”。
平白霸占了两年半的女朋友位置,现在,自己大概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
翌日清晨,季若榴简单梳洗后,就着手开始整理物品。
入住一年多,东西竟也零零碎碎积攒了不少。
正好出差回来行李箱没收拾,可以一起打包了。
她的大件行李不多,主要是衣物、书本和护肤品。
还有一些时颂安送的礼物。他出身好,生性随性大方,送人礼物从不看价格。
一开始送名贵的项链、耳环、首饰、裙子,季若榴舍不得用,也没有太多用的场合,都压箱底了。
后来时颂安大概也是意识到这点,偶尔也会送她些有趣实用的物件。
比如季若榴手上这件日常用来喝茶的陶瓷茶杯,杯内壁上有微微凸起的石榴纹样彩绘,造型独特又色彩生动。
这杯子她一眼倾心,又用了挺久,要扔掉终究是舍不得。
季若榴想了想,除了自己带来的东西之外,她打算只带这一件走,于是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行李箱。
“这么忙,一大早就收拾房间?”
季若榴回望,时颂安倚着门框,手中握着一杯冰咖啡。
他看起来刚沐浴完,发尾微微湿润,神情浅淡,似乎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摘掉了耳垂和脖颈的银饰后,原本因俊美凌厉的面容而颇具攻击性的气质有些许缓和。
再加上纯色的连帽衫居家服,整个人清爽得像男大学生。
不过,时颂安一向如此。不管前一晚如何炽烈温存,第二天他一定会回到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种干脆得不给人保留一丝幻想余地的做法,倒是令现在的她感到庆幸。
见她不答话,时颂安又问。
“不吃早饭了?”
“我等会再吃。”
季若榴收回视线,继续埋头整理,怕自己看太多眼会暴露情绪。
“真不吃?王姨做了红枣小米粥和虾饺。”
这两样都是她最爱吃的。
王姨是钟点保姆,为人勤快和善,烧得一手好菜。一周大概来两三次,会顺带做早餐或午餐。
之前时颂安常常不在家,所以王姨和她更熟一些。
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吃王姨做的饭了,季若榴于是起了身去饭厅。
吃饭时两人都不太说话,时颂安一心二用地刷手机,季若榴则埋头喝粥。
红枣粥清甜软糯,热气腾腾,虾饺浑圆饱满,晶莹剔透。
美食当前,季若榴却毫无胃口,怀着对王姨的歉意,她夹起一只虾饺。
时颂安目不转睛看着手机屏幕,却伸手将装醋的小瓶子递到她这边。
季若榴一时百感交集,内心涌出焦虑感。
她不确定时颂安什么时候会主动提起,但这一次,她不想再被动接受和等待了。
由于不擅长言辞表达,季若榴斟酌片刻,先选择了迂回的话题。
“不好意思,昨天没赶上演唱会。”
“没事,能理解。”
时颂安似乎对她没去的这件事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地问:“你去隔壁市参加点心交流学习,怎么还瘦了?没有多吃点?”
“可能水土不服,没心思吃吧。”
季若榴敷衍道。话题越来越歪了,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打算切入正题。
“我看到方芷茹的朋友圈,她去你的演唱会了。”
时颂安默然了一瞬,抬眼看她,神色难辨。
向来对他人之事云淡风轻的他,似乎只有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才会露出复杂的表情。
“嗯。她和大家都是朋友,恰巧回国想看演出,就给了她几张票。有什么问题吗?”
时颂安大方承认,目光丝毫不回避。
季若榴低下头,努力维持心平气和。
“没什么问题。你们之前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知道,她在你心里地位很特殊。”
“是吗?你看起来很了解。不愧是‘九夏’七年的铁粉,知道挺多的。”
时颂安莞尔,眼中却笑意全无。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季若榴一边搅动着粥,一边缓慢地组织着言辞。
她能说什么呢?说,我知道新专辑里所有关于初恋的灵感来源都是她,毕竟在我之前你只交过这一任女朋友。
说,我知道你还喜欢她,才会专门邀请她去演唱会,昨晚还喝得酩酊大醉。
说,我知道你当初和我交往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顾全我的体面,现在交往这么久,已经没必要再继续这么做了。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绕圈子,为什么不直接把话挑明。
难道是可怜她吗?交往两年,多少有些情分在,所以不想让她体验断崖式分手。
可是钝刀子割人,也是很痛的。
“我觉得,她或许比我更适合你。”
“……也不知道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时颂安揉了揉额角,“你是怀疑我出轨了,在生气吃醋吗?”
“我没在闹脾气,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你不是会出轨的那种人,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们不合适。”
季若榴神情紧绷,直直地迎着时颂安的视线说道。
“时颂安,我们分手吧。”
一时间,屋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
“原来你一大早收拾东西是这个目的。”
时颂安兀自轻笑一声,目光变得无比冷静。
“你真的想好了?”
季若榴深吸一口气,此刻思路异常清晰,她回答道:“是。”
说完,她没有去看时颂安的表情,而是边起身边道:“我会尽快收拾完东西搬出去的,大概需要一周时间……”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收拾。”
时颂安的语气中听不出太多情绪,说完这句后就陷入了沉默。
季若榴表面假装忙碌,其实有些手足无措。
她并不后悔提出分手,只是毕竟是持续了两年的关系,她暂时还不适应这个现实。
望着时颂安坐在餐桌前的背影,她犹豫着是否还要说些什么。
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在一阵摇滚打击乐的旋律中,时颂安抓起手机“嗯”地回了几声,边接听边走向卧室。
过了一会儿,他穿戴整齐回到客厅,用说寻常小事般的语气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哦……”
季若榴怔怔地回了一声,听见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随即是空旷的寂静。
时颂安离开了。
这样就算彻底结束了?
季若榴心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茫然。
果然,她就知道以他的个性,是绝不会解释或者挽留的。
真正的温情,他只会留给最重要的人。
那个人并不是自己。
明明是她先提出的分手,可深刻意识到这点后,最不甘心的人也是她。
季若榴感觉眼眶不断涌出热意,她俯下身,环抱住自己的双膝,忍不住啜泣不止。
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后,季若榴并没有感觉轻松太多,但她至少想在时颂安面前保留最后的一点颜面。
于是她用湿毛巾敷住红肿的眼睛,强打精神继续收拾。
大致收拾完主要的东西,两个装书和杂物的箱子叫了快递帮忙托运。
时间过了中午,还好时颂安没有回来。
她托起行李箱,把钥匙放在玄关鞋柜的台面上,关上门。
***
两天后。
酒吧街某扇不起眼的门,背后别有洞天,格调清雅又别具一格。
中央有个开放式小舞台,时不时有地下乐队演出,像个小型的live house。
酒吧只有零星几人,一名清瘦高挑的年轻女生进门,她的脸用墨镜与口罩包得严实,但墨蓝的短发发尾和一身不羁朋克挂饰却暴露了她气质脱俗的事实。
酒保见到她微微示意,她熟门熟路地走到常坐的卡座,见到了早已在那喝酒的二人。
季若榴一脸醉意迷蒙,抬眼看到来人,笑眯眯招呼道:
“蓝蓝宝贝,你来啦!欢迎欢迎!”
“蓝蓝宝贝?她之前可不敢当着我的面这样叫我,这是喝了多少?”
尔蓝摘下口罩墨镜,露出清冷又倦怠的眉眼。
作为“九夏”乐队的贝斯手,她和季若榴六年前就认识,一路渐渐从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处成了好友。
只不过季若榴的偶像滤镜十米厚,又因为尔蓝自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所以平时一直很收敛。
另一位谢嘉卉同是季若榴的多年闺蜜,她揉着额角叹气。
“你总算来了。这丫头就说了句'我们分手了'就开始猛喝了五杯酒,我拦都拦不住。说是来聊心事,哪有人还没开始说就把自己灌醉的?”
尔蓝将风衣一展,潇洒地在沙发上坐下。
“行啊,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居然连喝五杯。说吧,时颂安怎么欺负你了?”
和时颂安共事多年,尔蓝对他的性格自然有所了解。
这两天乐队的日常排练,时颂安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没表现出什么异样,顶多偶尔发呆的时候长了些。
但他平时构思新单曲的时候也不分场合地放空,乐队成员们都见怪不怪。
虽说,他们达成了“互不干涉私人感情状况”的默契,但她毕竟也是两方的密切好友,不可能不关心。
……最重要的是,她想吃瓜,很想。
其他人的瓜可以不吃,但她们主唱大人的瓜一定得吃。
听到“时颂安”三个字,季若榴意识仿佛清明了些。
“他没欺负我,是我自讨苦吃。”她苦笑了一下,“我们这次是真的分手了,他也没有挽留。”
谢嘉卉憋不住追问:“不是,总得有个原因吧?你们因为啥意见不合吵架了?”
“没有吵架,只是我心里过不去。我本来觉得,能和自己最憧憬的人交往,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愿意试一试,但……”
季若榴把玩着手中酒已喝空的玻璃杯,目光空泛。
“到了最后,我才是赌不起的那个。现在意识到不合适了,及时止损,好聚好散……也挺好的。”
谢嘉卉听得混乱,直截了当问:“他是不是冷暴力你?还是说……出轨了?”
季若榴摇摇头,笑了一下。
“……我只是再次确认了,自己在他心中不是第一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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