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阔的大礼堂随着同学的有序进入,渐渐人声高了起来,红色的座椅靠背前坐满了人,高高低低的阶梯排列,显得错落有致。
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正是闲不住的时候,虽然班主任一再要求入座后保持安静,静静等待汇演开始,但在这两千人的基数上,虽只是偶有两人交耳,但礼堂还是翻涌起来。
蓦地。
周遭变成一片黑暗,头顶照明灯、舞台上的灯光灯、连同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
交谈声霎时停住。
就在同学们一头雾水的时候,舞台上的光束亮起,变换着颜色,跃动着步调。
满是欢快气息的音乐随之响起。
汇演开始了。
女生穿着白色衬衫,浅粉半裙,男生身着蓝灰色外套,黑色长裤,一男一女交错站着。
他们将脚步踩在节奏上,动作整齐像是专业舞团,手臂挥动的方向像是在与灯光共舞。
这短短几分钟,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
开场舞结束后,学生代表出来主持,一男一女的搭配看起来很是养眼。
男生一身略微紧身的黑色西装,高中年纪的他穿着却并不违和,反而将身材完美呈现。
符舒远垂眸,视线落着台本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一片阴影,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
嘴唇微动,声音却不似外表,意外的带着些孩子气。
“你说,我懒得说。”
“啊?”身旁的女生一愣。
符舒远撇了一眼叶织雨,眼中带着不耐。
叶织雨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挂起职业型微笑,开始独挑大梁。
接下来的小品、穿插的互动、单人演唱和团体舞,一重接着一重,已然把气氛推到**。
段望揉了揉太阳穴,这灯闪的他眼睛疼,身边的杨同还时不时就来一声鬼叫,简直是对他的双重打击。
他很想抬脚就走,但想起那人练习时的专注,段望又觉得也不是那么非走不可。
开场舞结束后,绚烂跳动的灯光尽数熄灭,周遭的光线又暗了下来。
看着舞台中间那个熟悉的身影,段望放在腿上焦躁不安的手,骤然缓和下来。
就在同学们纳闷之际,舞台中心亮起一盏灯,一盏最普通的白色照明灯。
光线呈放射状垂直打下来,照在站在中心的少女身上。
少女身着暖黄色针织长衫,简约的长衫外套下是纯白色的翻领衬衫,身下穿着奶白的直筒灯芯绒裤。
余柚音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段望,在看到段望也在看她时,嘴角勾起一抹很浅的笑。
段望歪头投过来一个笑,笑得很是张扬,但却好像在说没事。
嗯,没事的。
余柚音呼出一口气,她坐在一旁的黑色高脚凳上,面前是一只黑色话筒。
她把吉他横放胸前,手臂环过去,手指按压在琴弦上,另外一手手指拨动琴弦。
一段和缓悦耳的前奏结束,少女轻轻启唇。
我抬头望天
预报的晴日无踪
我低头寻地
脚下尽是雾色
习惯之后
这些不过而已
照例的往常
让我萌生庆幸
随意这冰雪有多长
我待下个冬来寻我
随意那日历长多宽
我只等时钟又一轮回
……
声音干净不参杂一丝杂质,如同冬日里透亮的玻璃,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光线柔和平静。
但段望却看到那玻璃上结了层薄冰,很薄的一层,肉眼可以看见,但却怎么也握不住。
阳光穿过薄冰,薄冰似乎等着融化。
少女的声音让段望的手不自觉握紧,他胸口闷涨,沉闷得没法呼吸。
与歌词同样的感触下,段望好想破开那闪窗,用手或者头,即使血流都在所不惜。
但是想拥抱窗里的人,还是解救窗上的冰……
段望不清楚。
清澈的声音加上来自内心深处歌词,即使少女周身都是恬静的气息,即使她坐在众生中,即使她毫无波澜。
但台下的同学,却还是被冬日的阳光照耀了一番,并且被照得浑身冰凉。
少女的声音停下,纤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带来循序渐进的乐声。
乐声一如既往的平缓,一如既往的润湿内心。
不同的是,这次的雪下得小了起来……雪停了……雪很好看……雪化了……
可你抬头,你会发现天上并无太阳,空气也还是那般寒冷。
雪是为何而化……冰又是为何消融?
符舒远站在舞台的左侧,他立与阴影中,倚靠着墙壁的身体渐渐站直。
目光却是从一而终。
几息后间奏结束,余柚音简单弹了几个弦后,没有选择继续弹唱。
余柚音轻轻抬头,眼神看向某处。
她微侧首,半长的过肩黑发发生偏移,露出白皙的脖颈。
歌声响起,像是被揉碎的光影,光影中一个人影渐渐显现。
昏黄的灯影下
我寻着来时的脚印
一如往常
途中落了一身白
我抬头望天
冬雪未曾来到
我低头寻地
对上自己的影
踏破踪迹
我想去寻那光
却被心告知
那光即是望
光透我心
希望又落与我身
……
歌声结束,余柚音轻轻拨动琴弦,弹出一个单音。
这结尾的一声弦,没有一丝突兀,近乎精妙的将情绪收尾。
段望一直抬头凝望,他将眼中的人看得模糊,又将眼睛看得疼痛,却怎么也不肯收回目光。
余柚音缓缓起身,随后弯腰鞠下一躬。
台下的人此刻才发现表演已经结束,热烈的掌声即刻响起,像是有无尽的力量,响了很久也未有停下的痕迹。
“靠!真神了,余柚音可真神了。”
杨同直接蹦了起来,像海豹一样疯狂鼓掌。
“好好听啊啊啊啊啊——”
“她是谁?之前没怎么见过。”
“不知道,反正她以后就是我女神,女神!!!擦浪嘿呦!!!芜湖~”
“嗷嗷~嗷嗷嗷嗷~”
“哪里来的狗叫!?”
章明笑得嘴都合不拢,站起身挥手:“对对对高二(5)班的,我教的那班,对对对没错没错。”
看旁边的段望没反应,杨同俯身给段望一拳:“搞什么,刚才我差点没哭出来,你小子竟然没反应。”
这猝不及防的一击,直接干在了段望没好全的伤口上。
段望狠狠皱眉,疼痛让他眼中恢复清明,再去寻那身影,台上却连凳子都已消失。
“哎,段望你干什么呢,汇演还没结束你跑什么。”
段望狂奔的背影,被鬼追都不一定比他跑得快,杨同看得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人抽的什么风。
段望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他只是在人群中找寻那个身影,但却怎么也找不到。
礼堂后台没有,外面亭子下没有,班里没人。
在哪在哪……到底在哪?
操场上。
段望迈着步子跑着,胸口微有些气喘。
他的肤色天生比较白,此刻狂奔着,胸侧的伤隐隐作痛,这让他的脸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怎么……都找不到呢。”
段望步伐慢了下来。
稍微喘上来气后,他没有选择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寻找,尽管他走得很慢很慢。
“站住!!”
身后传来声音,段望顿住回头望,看见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对方看起来年纪很小,个子不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但身上却穿着高中的校服,显然是一名高中学生。
此刻正用眼神愤恨的瞪着自己,像是有着血海深仇。
“你是谁?我们认识?”段望朝那男生走近两步。
还没等他走近,那男生却已经冲了上来,握紧拳头挥向他。
身体本能的反应,段望偏头将对方的拳头轻易躲过,还没等问男生为什么,那男生却又是扑了上来。
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杜若脸连同脖子爆红,他眼睛瞪的要吃人,双手死死抓住段望的手臂。
“你害了我姐!你凭什么能好好的活着!你去死吧!去给我姐赔罪!你这种人不配活着!你太恶心了!赔罪去吧!”
眼看对方张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段望本想将对方甩到地上,却被男生的话劈了个粉身碎骨。
手上传来疼痛,段望却木着脸没有反应。
杜言牙齿下渐渐有血流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像是要狠狠撕下对方的皮肉。
“你……姐是……是杜若?”段望颤抖着开口。
不是询问的语气,段望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惧怕,那种怕刻在骨子深处,是他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的禁地。
敢提我姐。
杜言口中的力气又加重几分。
血管被破开,指尖滴下红珠。
段望却毫无反应,像是死去已久的尸体,没有痛觉,没有感官,就连思绪都连不成线。
好累。
真的……好累……
似乎是回忆到什么,段望的眼眸乌沉沉的,里面不见丁点颜色,有的只是死寂一片。
见段望没有反抗,杜言松开嘴巴,向他挥出攥得像铁拳的右手。
拳头快得像风,眼看就要落在段望脸上,对方却突然向一旁倒去,像是被人扯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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