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柚音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能感觉到段望的身上轻了很多。
可……段望原本就不应该承受那些。
余柚音很想多做些什么,即使在被家庭和学业左右撕扯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帮助段望,用她所剩无几的力气。
屋里亮着灯,余柚音躺在床上,嘴角挂着不自觉的笑。
再有两天就是期末考了,教了段望这么多天,应该成果会很不错。
想到之前两人一起约定的去d市上大学,余柚音嘴角的弧度加深。
“啪嗒——”
玻璃从高出落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余柚音眼睑颤动,接着起身前往客厅,在她看清眼前时,浑身的肌肉变得紧绷。
水杯里的水洒落一地,玻璃碎片安静的躺在地上,一旁是满头冷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彭淑。
“妈……”余柚音颤抖着声音,下意识地喊。
但……除了窗户呜呜的风声外,没有任何回应。
医生给彭淑注射了止疼药物,彭淑疼痛减缓,浅浅睡了过去,呼吸声很是平缓。
只是面色异于常人,脸庞的蜡黄得让人心惊。
余柚音跟着医生走出病房,身侧的手握的极紧:“医生,我妈她……”
“唉。”
看着面前年纪不大的女生,医生微不几乎的叹气,但还是选择告诉她真相。
“根据刚才拍的片子来看,病人的癌细胞扩散,现在已经是肝癌晚期。”
“什么?肝癌晚期。”余柚音有些不可置信。
接着,余柚音追问道:“我妈是有一些肝炎,而且一直都在吃药,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肝癌晚期呢。”
“肝炎?”
医生听后显得有些惊讶,随后解释说:“那可能就是病人隐瞒了真实的病情,如果积极治疗的话,肝炎通常是不会变成肝癌,而且癌变会有一个漫长的周期,大概几年到十几年不等。”
几年?十几年?
彭淑从来没有让余柚音看过她的病历,只是说她有肝炎,说出一些药品的名字让余柚音去买。
而余柚音也以来都没有怀疑,谁会怀疑自己的母亲呢?
彭淑得病后性格变得寡淡,前段时间口中一直念叨着自己要死,强迫余柚音去见简颂。
原来这一切原来是有迹可循。
余柚音紧紧贴着墙壁,强撑自己站直身体。
一旁的医生还在耐心的解释:“肝癌一般不会出现疼痛,但现在病人的肝癌已经到了晚期,肝周围的癌细胞扩散,压迫到了周围的神经,这才会出现剧烈的疼痛。”
余柚音垂眸神色暗了暗,那瓶没有名字的药品,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止痛药。
看着面前女生低下的头,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即使是看尽生老病死的他,也止不住的惋惜。
“先筹钱吧。”
临走之前,医生说了这么一句。
医院走廊阴凉无比,中间的大型透明玻璃窗透来光,地上洁净的白色瓷砖倒影出头顶的白灰墙。
余柚音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蹲坐在地上,她给章明打去电话,言语平淡的说要请几天假。
章明询问了下原因,在听说余柚音母亲生病,很有人情味的准了假。
只是在挂断电话前,章明提醒余柚音记得参加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
余柚音轻轻蹙了蹙眉头,她脑子里一团浆糊,连思考的经历都没有。
好累。
一团乱麻的生活,在她拼尽全力的补救下,原来也只是会更乱。
等余柚音推门进入病房时,彭淑已然悠悠醒来,此时正双目无神看向天花板。
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彭淑转头露出一个微笑,面前神情哀伤的余柚音,她知道自己瞒不住了。
“我给孟颂打了电话,他说会来看你,你到时候跟他走吧。”彭淑言语温和。
原本彭淑只是想见孟颂,可是等她回过味,却发现亏欠最多的女儿,才是最应该见简颂的那个。
而这也是彭淑临死之前,唯一能为余柚音做的了。
余柚音眼中满是迷茫,她咬了咬下唇,很是疑惑:“妈你为什么要怎么做?我不是说过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吗?”
“傻孩子,你承受的够多了。”
彭淑眉宇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又很快回复平静:“你是孟颂的亲生女儿,不该跟在我身边受苦的。”
余柚音手脚冰凉,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泪光莹莹的眼睛里满是忧伤。
这个破碎不堪的家,终究是要没了吗?
余柚音强撑着维系的一切,就像被抽走了最重要的支柱,在此刻轰然倒塌。
又或者,本就是不堪一击。
余柚音没有说话,她现在喘气都难。
彭淑嘴唇微动,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
余柚音突然转身走出病房,一路跑到了楼梯间。
周围安静起来,余柚音胸口起伏,猛地呼吸上来新鲜空气,接着僵硬的迈动脚步,一脸颓然的坐在台阶上。
余柚音把头靠在扶手上,微微抬头看着窗外的天。
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楼梯间的光线亮了几分,原本半开的门,此刻被完全打开。
余柚音偏头去看,却在看到男人陌生的脸时,心脏猛地一颤。
男人看起来不到四十,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周身都是身为上位者的气息,虽然眼角微有些皱纹,但却难以掩盖俊美之姿,可以看出来年轻时很是帅气。
余柚音目光落到男人右手无名指,神情冷漠。
那是一枚银白色的婚戒,极尽简约的设计,却从材质可以看出价值不菲。
也许是血脉的关系,孟颂都不需要去做亲子鉴定。
在看到余柚音的那一刻,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女孩跟彭淑七八分的相似,让孟颂回忆起了从前,那些美好和誓言仿佛又经历了一遍。
自觉亏欠彭淑母女太多了,孟颂整个人如同被重锤猛击,心脏中气血翻涌。
“我……”
刚想要说自己是她的父亲,但又担心太过唐突。
孟颂把话止住,调转话头道:“这些年孩子你受苦了,我来接你回家,从今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不让……”
余柚音眼睑颤动,没等男人把话说完,她起身跑了出去。
期间还撞到位年轻的女人,女人被突然冲出来的女孩吓了一跳,她转了个圈,急忙躲到一旁。
戚韵吓得脸都白了,抬手轻拍胸口。
见孟颂一脸神伤的样子,戚韵攥起了拳,不轻不重地锤了下孟颂。
“不是说好认女儿吗?你怎么把人给吓跑了。”
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所以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岁左右,浓密的一头秀发有些自来卷,散发着淡淡的金色。
孟颂眼睛盯着门口,看都没看自己的妻子一眼。
见此,戚韵脾气上来了,吼了一声:“回答我!”
孟颂不耐的撇了戚韵一眼,眉毛拧成一个“川”字,心力交瘁的他不想多说一句。
戚韵怒瞪美目,食指指着孟颂道:“孟颂,我在跟你说话,你是聋了吗?”
戚韵是中美混血,而且从小一直生活在美国,说起中文来带着一些英文的腔调。
这习惯十年戚韵还是没改过来,孟颂也听了十年,他原以为自己被荼毒的够深,不会被调动情绪。
可如今的局势下,再听她这语调,孟颂头都要炸。
孟颂捏了捏眉心,低喝一声:“闭嘴!丝蒂娜。”
听到这个名字,戚韵一下子泄了气。
丝蒂娜是戚韵的英文名,自从她嫁给孟颂后,圈子里的人都变成了中国人。
这个名字戚韵就没再用过。
但丝蒂娜这个名字,如今从孟颂口中说出来,而且还是用恼怒的语气。
戚韵知道,孟颂现在的心情极为不好。
于是,她低眉顺眼的“哦”了一声。
看着面前的戚韵,孟颂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你要是没事干就去购物,我现在没心思管你。”
“是你女儿不要你,你朝我发什么脾气啊?”戚韵瘪瘪嘴,十分委屈地蹙了下眉。
她跟着孟颂认女儿,自然不是她闲得慌,而是因为孟颂的母亲太过难缠,常常逼着她喝一些苦的要死的中药。
为的就是生孩子。
可不巧的是,戚韵前些年查出是不孕体质,就算喝多少中药都是无济于事。
戚韵跟着来一趟,原本还想着得一女儿,哪成想孟颂是个不争气的。
“连女儿都找不回来,跟你站一起我都觉得丢人。”
戚韵气死人不偿命。
“你!”孟颂气极,抬手指着戚韵。
“我怎么了,你还想打我啊。”
戚韵想起远在美国的父母,腰杆子一下硬了起来,她对上孟颂的眼睛:“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动手我就告诉我爸妈,不仅让他们从美国回来治你,还给你公司撤资。”
孟颂眸色微暗,冷冷地扫了一眼戚韵,最终,他吐出两个字。
“随便。”
看孟颂不吃威胁,戚韵脸上露出一个笑:“开玩笑的,咱们好歹是夫妻,我怎么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呢。”
“但愿如此。”孟颂冷哼一声道。
见孟颂真的生气,自觉玩够的戚韵开始补救。
她脑中极速运转,在看到医院标志后,还让她真想到个好办法。
戚韵拉住要走的孟颂,神秘一笑道:“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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