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小师叔,你快醒一醒。”
唐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凑近的大脸。
她条件反射似的拿枕头糊了过去,不出意外的,鹅毛枕正好就击中了趴在她床边的那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的鼻梁。
幸好唐久喜欢用柔软的枕头,什么轻柔的棉絮枕,或者是鹅毛枕。她睡觉的时候,总要满满当当的塞上一床,将自己包裹起来,这才安心。
如果唐久像是她的师兄师姐那般,睡一根原木警枕,那恐怕此刻凑在她床边的这个人就不是鼻子微微红肿那么简单了,头破血流都是轻的。
来人“哎哟”一声,捂住了鼻子踉跄了两步,这才稍微退开了些。
唐久从床上坐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带着四个肉坑坑里的小手,她微微的愣了愣。
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才到肩头的小头发,唐久心头一跳,直接一双小脚赤足踩在了地上。
“哎,我的小祖宗哎!您了别光脚啊!”来人不顾揉鼻子,伸手掐住塘唐久的腋下,把她提到了空中随意抖了抖,像是抖干净一块抹布,然后才将人熟练地抱回了床上。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而且既嫌弃又怜惜,活脱脱就像个精分。
一边让唐久坐在床上不要动,男人一边伸脚往床下的位置探了探,果然扫出了一双鹿皮小靴。
唐久自己接过鞋子穿了上来。她摇晃了一下脑袋,还能听见扎着的两个包包头上系着的铃铛清脆的响声。而当唐久站在床下与男人对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才到这个人的腰部。
如今唐久是个身量未足,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而这个人叫她“九师叔”。
唐久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师叔、什么师门的,通通在她脑海之中搅成了浆糊,半点都想不起来。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然后发现除了“唐久”这个名字之外,旁的其他事情他几乎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是也不要紧,她床边的这个人是个碎嘴的性子,他絮絮叨叨,很快就让唐久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偏远山谷,而他们师兄弟几人就是随师父一道隐居在这里的。
不,或许对于其他师兄弟来说是“隐居”,但是对于唐久来说,她从小被她师傅捡到,也就一直养在了这座山谷中。
她没有确切的名字,只是随了师父的姓氏,又因为是师父的第九个徒弟,所以索性就叫唐久。
其他的师兄弟们有自己的大名,可是为了照顾自己这个最小的小师妹,防止她胡思乱想,平时在唐久面前的时候,他们也就按着姓氏后面缀着齿序的这样的方式胡乱称呼。
而眼前这个吓了唐久一跳,又被她用枕头砸的人,就是唐久二师兄的徒弟。
是的,他们这个山谷至此已经正式开宗立派,也开始培养合适的门徒了。
至于这个古怪的地方能教人什么?大概是琴棋书画、五行八卦、治家平天下,但凡能想到的,这里的人就总能涉猎一二。
门派中弟子本就天资不俗,所以每每有谷中之人作品传世就都会引人惊叹。如此一来,就更将他们这个门派蒙上的一层神秘的面纱。
唐久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神秘的。毕竟一个人一辈子如果专注做一件事情的话,总有被人惊叹的地方。
她的八位师兄师姐各行一道,师父虽不是十全十美的天才,但是十分懂得因材施教。反倒是唐久自己,因为从小被八个师兄师姐带着,什么东西都会一点点,可是却没有找到自己最精通的东西。
所幸她现在年纪还小,比谷中早入门的师侄辈还要小上许多。因此大家都乐意对唐久指点一二,却也没有人强迫唐久成长。
唐久刚刚醒来的时候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对自己的师门也没有什么印象。而这一会儿那自称“谢彦”的师侄语速飞快,杂七杂八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可是偏偏唐久却有一种熟悉感。那复杂难记的人名和人际关系谢彦说了一遍,唐久就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
唐久没有对谢彦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事情,只不过重新的在短时间之内将自己的记忆梳理了一遍。
谢彦是个隐形的话唠,他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话。见到小女孩自力更生的爬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咕咚咕咚灌了小半,谢彦又难免老老妈子上身。
他取走了唐久手上的已经凉了的茶水,转而走了出去。不一会,谢彦就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
这羊奶里加了茉莉花和杏仁粉,尝起来并不是反而有一点点的香甜。
唐久不算是对食物不挑剔的人,但是用小勺子舀起来尝了一口之后,她就也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就自己挥舞着小勺子认认真真的喝奶。
“对嘛,小孩子就是要多喝一些牛奶羊奶,这样才能长得高。”谢彦笑眯眯地看着他家小师叔把自己喝成了一只小花猫,却暗搓搓的用手掌比划了一下唐久脑袋到他腰际的高度。
更过分的是,谢彦一边比划,还一边忍不住的偷偷地笑出声。
全宗门谁不喜欢小师叔呢?特别是小师叔明明长了一张包子,脸却还要报板起来端着长辈的架子的时候简直是意外的可可爱爱。
刚才谢彦火急火燎的来叫自己,不像是没有事情的样子。
唐久一抬头就看见谢彦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古怪表情。她沉默了一下,在心里面暗自把这个师侄标上了一个“不靠谱”的标签。
唐久:亲生的师侄,不能扔,不能扔。
心里建设了一下,唐久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刚才你那样着急唤我起床,只是为了给我端杯羊奶?”
“当然不是!”谢彦如梦初醒,然后就大不敬的抄起唐久就往门外走。
都是小师叔刚才太可爱了。
谢彦清咳了一下,正色道:“师祖说等您醒了之后,让带您去一下山门,今日有顾客来访。”
总算是想起来就是小师叔那小拳头,锤起人来也是挺疼的谢彦连忙恢复了一脸正色。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真的尊重师叔的师侄揣着他亲师叔的动作,就像夹着一个布口袋的?
又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哪有正常的师侄一伸手就去夹着他师叔的?
疯的不是我,疯的就是这个世界。
唐久摸了摸自己还带着一些婴儿肥的软嫩脸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绵软又滑嫩的触感,却让唐久心中升起了更多的古怪感。
有一点唐久可以确认,她在宗门地位并不低,至少辈分上来说,应该是很高的。而能够让唐久这个辈分的弟子都出门相迎的贵客,身份应当不简单。
只是唐久刚刚有了一点头绪,就被一路夹着到了山门口。
唐久看见的场景让她微微的愣了一下。
一般顾客来访是什么样的症状她就不太清楚,可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也不至于是跪着来的吧?
站在山门口塘角向下望去,能够看见长长的蜿蜒的阶梯,而这样蜿蜒的阶梯很长,人走上来就已经是不易,可是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老妇人穿了一身金贵的锦袍,却是一步一叩的登上了他们的山门。
那锦袍夫人身边还跟着一队仆从,仆从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被包裹进白色的襁褓之中。雪白的颜色让唐久的眉心忍不住的跳了跳——正常人家,谁会用白色的襁褓?
那妇人一看就是保养着很好,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了,但是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坚定与清明。
她一步一叩地登上了这座山门,在郑重的行完了最后一个三拜九叩大礼之后,夫人抬起头去看,看到了山门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一身青衣、白面微须的书生。一个穿的红彤彤很是喜庆,还扎着两个可爱的包包头,包包头两边各戴了一个铃铛的小女孩。
老夫人看了他们两个半晌,眼中划过了一丝失望。不过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对着谢演说道:“敢问先生可在?纪薛氏求见。”
她没有说要见哪一位“先生”,可是到了这里,能够被称之为“先生”的,也就只有那一人了。
谢彦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他看见对方行如此郑重大礼,只为求见他师祖一面的时候,心中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只不过谢彦叹息一声之后,还是一瓶丹药放到了老夫人的手边,然后对她说道:“夫人一路劳苦。师祖吩咐在下将丹药转交。天气苦寒,夫人可服用一粒。”
老夫人眼中的亮光更加熄灭了几分,只不过她还是将那枚丹药握在了手里,倒出了一粒。
她身后的人很是紧张,刚想上前劝阻,却被这夫人一道凌厉的目光逼退。
当着谢彦的面服下一粒丹药,这一次,这位夫人顺着谢彦搀扶的力道站起身来。
谢彦这才继续说道:“夫人所求之事,师祖已经知晓。然而师祖有言,万般皆有缘法,因此夫人今日之事成与不成,关键要看我小师叔。”
唐久成为了在场目光的焦点,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只能眨了眨眼睛。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只留下唐久发间的金铃铛摇晃的声音。
简单说,那个老道士偷袭,让唐久和纪尘寰进入了幻境
其实这张大家都在,猜猜江笛和玉城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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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拂世之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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