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拂世之花(七)

“好啊,我整日累死累活,却没有想到师父却在这里躲清闲。”

皇帝寝宫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唐久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而向门口看去,就见一道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皇帝的行宫门口。

纪尘寰气势汹汹向着唐久的方向就疾走而来,行走之间,环珮叮当。

帝王的冠冕上东珍珠发出一串细碎的的声响,显然是还没有下朝多久。

十几岁的少年君王,气势已经很是慑人,唐久却是半点不惧。

唐久从床上坐起来,慢悠悠的给自己穿了一双鞋子,然后才悠悠说道:“陛下这是下朝了。”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了。

纪尘寰不仅下朝了,而且还被气得不清。

他甩下自己属于皇帝的外袍,也并不需要旁人伺候,径自来到唐久的床前脚榻,然后就那样席地而坐。

这会儿看来,纪尘寰竟是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周遭的宫人早在唐久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规矩退下,眼下偌大一个宫殿之中,只剩下了纪尘寰和唐久两人。

纪尘寰松了松自己被揪的有些疼的头发,也并不介意在唐久面前披头散发的席地而坐。

方才唐久斜倚在床上,这会儿半坐了起来,纪尘寰索性就顺势揽住她的腿,将下巴搁在唐久的膝盖上。

简直就像一只大狗狗。

唐久瞅了瞅纪尘寰,抿唇没有让自己笑出声。

纪尘寰用下巴磨了磨唐久的膝盖,絮絮叨叨地说开去:“师父,南方水患,那些废物不去治理,只想着囚禁流民,不让百姓往京城方面迁移。”

他揪了一下唐久的衣袍,轻哼道:“我必定要想个法子,削下这帮废物的一层肉来。”

这几年唐久与纪尘寰已渐渐收拢朝中权柄,连带着整治了不少贪官污吏和乱臣贼子。总之,纪尘寰再也不是原来柔弱可欺的少年帝王了。

唐久拨弄了一下纪尘寰柔软的发,此刻两人仿若是天地之间最亲密的师徒。

年岁渐长,纪尘寰渐渐脱离了原本的一双狗狗眼就让人心软的幼犬形象,逐渐成长为杀伐果断的君王。

可是在唐久眼中,他仿佛又没有什么变化。

比如说现在,纪尘寰还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趴在唐久膝盖上,对她诉说着朝堂上的烦恼。

然而,唐久从来不当这是纪尘寰随意提起的闲话。

纪尘寰是她养大的。这个孩子从小做事就很有目的,作为一个君王来说,“目标明确”是能否成为明君的必要的先决条件。

唐久对此喜闻乐见,并且因材施教,只有让纪尘寰摸清了周遭的每一个人的脾气秉性,才可以将他们彻底的变为自己手中的棋子,而后以苍生为棋,实现自己的野心。

生在帝王之家而有野心,这从来不是一件坏事。时至今日,唐久依旧是这样想着。

所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她知道纪尘寰的目的,而纪尘寰也知道她知道他的目的的互相博弈,纪尘寰和唐久玩了十年,并且乐此不疲。

如今已经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将之当做是博弈,还是已经成为一种恶性趣味之中培养出的默契了。

如果纪尘寰真的不想让唐久知道他的烦恼的话,他就不会将这些事情在唐久面前提起。而如今,纪尘寰既然已经提起了,那便势必是想利用唐久解决如今他的困境。

南方水患,官吏无能,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危急之秋,朝堂需要一颗定心丸,受灾的百姓也需要一颗定心丸。

而从纪尘寰对唐久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开始,就证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充当“定心丸”的绝佳的人选。

唐久性子疏懒,这些年几乎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她有自己的帝师府邸,不过更多的却是宿在宫中。

十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是要培养出一个君王,十年还是太短。

为了心**同的目的,夙兴夜寐,对于唐久和纪尘寰来说很是常事。

“陛下所言之事,臣已经明白。”

唐久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声音也是平平。仿佛纪尘寰只是让她去御花园摘一颗果子,而不是让她少去随时都可能丧命的险境。

纪尘寰闭上了眼睛,半晌,他蹭着唐久的膝,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师父最好了。”

如今他的声音已经低沉又有磁性,不再像面前的时候满满的骄矜的奶味儿。可是,却依旧是满心满眼的欢喜与依赖。

你看这个人,玩起“我只有你了”的这一套的时候,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唐久只是淡笑了一下,转而抖了抖膝盖,将自己膝上趴的那只大狗狗抖落放到一边。

唐久从容起身的:“陛下,容臣先行告退。”

“愿师父此去,平人间浩劫,安一方百姓。”纪尘寰被抖落开也并不生气,反而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十七岁的少年人,黑黝黝的眸子之中藏着灿烂的星光。

有的人天生一双无辜的下垂眼,简直看谁都是深情。

唐久却并不看他,冲着纪尘寰摆了摆手,她的身影如同一阵飘渺的清风,向着宫门口飘摇而去。

看着唐久的背影,纪尘寰才恍然意识到,他的这位师父真的很清瘦纤细,纤细到就连腰肢都盈盈不堪一握。

纪尘寰甚至难得的走了一会儿神。

他觉得,如果九天仙人都像是他师父这般的身形,那他们凭虚御风的时候还真是要小心,否则保不起哪一阵风就把他们自己刮跑了。

因为这个纪尘寰忽然冒出来的、有些茫然又荒谬的想法,他被自己逗得先笑出了声。

一直在门口小心伺候的宫女们听到了帝王寝宫中传出来的笑声,不过她们却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彼此对望了一眼。

“也不知道陛下今天为何这样的开心呀。”

到底年纪还小,一个圆脸的小宫女轻轻的嘟囔了一句。

掌事的嬷嬷狠狠的瞪了那小胖丫头一眼,小宫女顿时吓得缩起了脖子。

就在圆脸宫女以为没有人会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却听见管事嬷嬷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陛下这么开心,大概是因为唐大人今天来的缘故吧。”

唐大人来的时候陛下总会很开心,所以对于唐大人要小心伺候着——当然,这后面的一句话,嬷嬷没有直白的说出。

宫里的人通常说话不会那样的赤I裸,总习惯说一半藏一半,能够领略的聪明人,自然能够青云直上。

管事嬷嬷如今已经将这登天之梯递给了这群伺候的小宫女、小太监们,至于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抓住,那就看个人造化了。

“凤神在上,听闻陛下要派神使去治理水患。”

一个身着宽大白袍,腰间只用一根金色绸系住男人,缓缓的从帝师府走了过来。

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平和又清冽,又带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男人的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宁静祥和的气息。

他看着唐久,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神明。

这个人是幽州白月城归顺朝廷的条件之一。他们的必须要有人侍奉在神使身边,随时聆听神的旨意。

只是带一个人在身边而已,到了京都之中也很好安置。心中有数,唐久稍微权衡,很快就这样将这个人带了回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幽州白月城原来的大祭司陆行之。

陆行之在来到京都之后非常的老实,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也并不像要搞什么破坏。

陆行之只是要求,希望可以让他有一个供奉龙神与凤神的小小院落。

除此之外,陆行之还要求必须住在唐久的周围。

那个时候,唐久已经有帝师府,只不过她的帝师府中基本上从来不住人。

不过,帝师府名义上的还是唐久的家,思量了一下,唐久直接陆行之整个人打包扔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顺带着,唐久也给上纪尘寰了一课——嫌犯必须重点看管,否则保不准哪里就会出幺蛾子。这几乎和“为君之道”没有什么相关的地方了,但是却是非常实用的一个道理。

这几年陆行之深居简出,平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供奉神明,每日与龙神和凤神沟通。

唐久自己就是装神弄鬼的鼻祖,她能够很轻易地接受自己的铃铛之中存有两个生物这种神奇的设定,自然也尊重他人的信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准陆行之和神像虔诚祈祷的时候,他们的神真的能听得懂他的呼唤呢!

此刻,陆行之难得的走出了自己的院落。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陆行之很快就知道,那是他们的神使开始收整行装。

得到了唐久要南下的肯定答案,陆行之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忧伤,却还是对唐久说道:“神使大人莫怪。待我稍微起个卦,为您占卜此去占卜吉凶。”

唐久看她郑重的神色,只得到过谢,心中却是在暗自觉得有些好笑。

推演命格、起卦卜命什么的,是中原道士的看家本事,却没想到陆行之还挺会入乡随俗,如今就是连起卦都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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