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的合同不能立刻解除的话，对宋亚熙来说，真如同地狱。
特别是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的龙琪更不会放过她。
“哟，这不是搭上希董，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宋老师吗？”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的，然后又真是翻脸如翻书，笑着说。“哎呀，我忘了，希董现在麻烦缠身，根本没办法管你了。”
“龙琪，你究竟想干什么？”宋亚熙不由自主地紧抓住手机，手指都发红了。
“不想干什么。别担心。宋老师，我怎么说也还是你的经纪人，当然是做好我的工作了。”
经纪人的工作是什么？说老实话，好的经纪人是照顾艺人安排艺人工作，而无良的经纪人就只剩下压榨艺人工作了。
“听好了，宋亚熙，《鬼楼探秘》的赵导说有几个镜头要补拍，我已经答应他了。明天你就去吧。”龙琪得意洋洋地说。“哦，我忘了，你腿骨折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做艺人嘛，就要敬业一点。”
说到这里，宋亚熙感到了诡异的违和感。龙琪之前明明见过来来姐，也知道她骨折不能动弹。而《野营吧》如期录制。龙琪难道会想不到来来姐代了班？
对于想报复宋亚熙的龙琪来说，花费一笔水军费用拆穿这个事实不就好了？但是龙琪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想办法刁难她。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虽然龙琪的逻辑令宋亚熙无法理解，但是摆在她面前的不是敌人的问题，而是她自己那倒霉的地狱工作。她的腿起码要恢复好几个月。
总是让来来姐代替她工作，也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宋亚熙还是不知不觉在宋来来的引导下，说出了自己的烦恼。“姐姐之前不是来片场找我吗？就是那个拍恐怖片的工作，有几个镜头要补拍，不然就不结尾款。”
但是她现在这个腿连走路都不方便，拍那么多动作的女道士角色更是不可能。
“你说的工作很难吗？我不能帮你吗？”宋来来看她愁容满面，忍不住开口。
如果说别的角色可能比较难，但是女道士这种角色，来来姐姐怎么可能驾驭不了。
宋亚熙都觉得这个角色就是为来来姐姐量身定做的。但是她坚定地摇头。“姐姐是可以帮我。可是这样太麻烦姐姐。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这样麻烦你的。”
“怎么会呢？”宋来来得到了准确的回答，这才笑了起来。“你当然可以麻烦我啊。我和你奶奶说好了，一定会照顾你的。”
这句话，如今的宋亚熙还不能理解其真意。但是她已经明白姐姐对自己到底有多好，和当初自己冒名顶替是多么罪不可赦的事情了。
宋亚熙本来是很坚定地，绝不让错误继续下去。但是宋来来三两下就拍板决定要帮忙了，宋亚熙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谢谢姐姐。”宋亚熙只能感激涕零地紧抓着宋来来的手，再三道谢。
宋来来继续回厨房收拾。
“喂，你也太好说话了吧。白莲花圣母啊。既然你什么都肯帮她，那你也帮帮我。把我放了，这个风油精真的很辣眼睛啊。”风油精瓶子里的黑影努力想说服她。
宋来来一边擦干碗碟摆放回去，一边回答。“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你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偏见，鬼也有好的和坏的。”黑影在里头跳脚。
宋来来却连一点眼神也不舍给它。“鬼是不存在的。”
黑影：这是什么鬼话？！
“想想说现在是唯物主义了，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宋来来笑眯眯地说。“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地当风油精，别让人发现，不然……”
刚刚还不断叫嚣的黑影顿时便被这笑容吓得噎住了。它忍不住压低声音呢喃。“搞什么，不是说世外高人都是，算了。但那个叫想想的人又是哪个啊。”
客厅里，宋亚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宋亚熙接了电话，愁容转变为笑容。“喂，是奶奶啊。嗯，我很好啊。嗯嗯，来了，来了。其实现在都不是我照顾人家，是人家照顾我。我知道了，奶奶，我马上把电话给她。”
宋亚熙拄着拐，挪到厨房，把手机递给了来来姐姐。“姐姐，我奶奶的电话，她说我都没有好好照顾你，要生气了呢。”
“那我和她说，你很乖地照顾我了，叫她不要生气。”宋来来哄道。
宋亚熙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像个小孩子，想要对来来姐姐各种撒娇了。这可真是不太好啊。这么依赖姐姐。
“那姐姐你先打电话，我回客厅了。”宋亚熙站不住，又挪了回去。
等看到宋亚熙走回去了，宋来来才按照风油精瓶的黑影教的办法，把手机贴到耳边，学着接电话。“啊，是想想的声音。真的听得好清楚。原来这就是电话。真的好方便。”
没错。宋来来在入蓬莱岛修道之前，就是宋亚熙奶奶宋想想的亲大姐。
那一年饥荒，家里七个孩子实在是没有粮食养。宋来来的师父刚巧路过，发现她有修道的根骨，用了五十斤粮食将她换走。宋来来这才入了蓬莱岛修道，至今维持着年轻时的模样。
真要算起她的年纪，一个甲子还不够呢。因为她入仙门都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宋来来和妹妹宋想想这六十年来只见过一次，就是二十年前宋来来奉师父的命令出岛的时候，顺路去了老家。也是那一次，五岁的宋亚熙认识了一个远房亲戚姐姐，来来姐姐。
电话那头传来略微中气不足的老年人的声音。
“来来姐姐，那丫头真是太迷糊了。竟然还想抢我的姐姐。”
宋来来失笑。“你才是丫头片子呢。都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争风吃醋吗？当年就爱争东西，怎么这么大了也没变啊。你和你孙女真是太像了。”
“明明是熙熙像我。来来姐姐，我跟你说……”
虽然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苍老，但是这轻快的熟稔语调，不由地让宋来来的脑中浮现那个坐在她背篓里，被她背着长大的小娃娃。
过去种种，像是昨日才发生的，却又真实地感受到时间的遥远。
“好好，过了这个坎我就回去看你。”宋来来把自家七十几岁还像个小孩子的幺妹哄了又哄，这才挂断了电话。
风油精瓶黑影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几岁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算人吧。”宋来来一心要将灶台整个清理干净，敷衍无比地回答。
黑影：骗鬼啊！
还真是。
但说老实话，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宋来来自己也不知道。
宋亚熙之前拍摄的恐怖片《鬼楼探秘》，怎么说呢，就是听名字也知道是个烂片了。但是迫于生计，她又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过，现在这个重担就被爱孙心切的宋来来担当起来了。还是初登场那座废弃楼。
“亚熙啊，你总算来了，等得我实在是心焦如焚。”《鬼楼探秘》的导演赵导看到宋来来就跟看了亲人一样热泪盈眶。
宋来来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应对。
幸好赵导自己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亚熙，你看啊，我们的主旨肯定是希望电影能上映嘛。但是现在这个内容还是有一点偏差。我们需要补一点正能量进去才行。”
宋来来附和点头，实际上她一句没听懂。
赵导激情高昂地给宋来来画了个大饼，自认为士气已经鼓舞到十分了，赶紧笑道。“亚熙，你搭上希董这辆顺风车，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的。希董的麻烦肯定不算什么。这几个镜头你好好拍，我们这个电影绝对会爆。”
完全听不懂，宋来来只能用上老方法了。“还行。”
不管宋来来是什么意思，反正干这一行的就没有不厚脸皮的，赵导就舔着脸装作宋来来是答应了。“那真是太好了。”
赵导本来赶这部电影的进度，是为了回笼资金。但就算是他自己就知道这是一部无可救药的烂片。
烂片就烂片，谁不是为了恰饭。只是烂片恰饭，也要这烂片能成功过审上映。
赵导这次找宋亚熙来补拍镜头，一个是因为原来的故事很不幸地没过线，不得不再往里面注入点正能量的暗线。
而另一个，当然是宋亚熙搭上了希董。不管希董那边纠纷如何，宋亚熙身上都带了热点。希董在，那是最好的飞黄腾达；希董不在，那之前签过了保密协议也可以爽快地不做数，给电影来个惊爆点。
想一下就知道，“恐怖片拍摄现场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你未曾想过的希董的另一面！”“希董的救命恩人竟是她！”什么的，一看就很有流量。
赵导想着，就美得很。
此时，废弃的大楼上层，又发出了奇怪的响动声。
“上面什么声音？”赵导抬起头来，发现出动静的正是之前希郝莫名坠楼的那一层，顿时遍体生寒，打了个哆嗦。他忍不住开口。“这不会真的是……”
宋来来刚想办法安抚他，就看到他一边哆嗦，一边两眼放精光。“哈哈，老子要发达了。快，摄像师，不，把摄影机给我！”
宋来来：想想是对的，还是唯物主义好。
啥咒驱邪都不如信唯物主义。——修道的来姐如是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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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唯物主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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