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芝磨磨蹭蹭走到桌前，百般不情愿地说：“村长，我不识字。”
“那就按手印。”村长不留情面道。
大拇指狠狠按在朱砂盒里，看得村长嘴角一抽，得，毁了他一盒朱砂。
按好指印的证明一式三份，一份放村里存档，剩下两份分别给了陆婻和李翠芝。
陆婻接过，仔细叠好放在上衣口袋里，心里地石头终于落地了，明天她就带着证明去县里解除跟秦舒华的婚姻关系，想想家里放着的结婚证，她就觉得恶心。
李翠芝接过证明，撇着嘴随手一团塞进袖口里，看得村长眉毛紧皱。
“你们都收好证明，以后就是各不相干的两家人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闹矛盾的消息，安分点儿。”
后面那句话明显就是对李翠芝说的，也就她每天不安分总是没事找事，李翠芝听着这话不高兴，但也顾忌村长的身份不敢说什么，绷着脸歪着嘴离开了。
现在她也不管刚刚一直搂着的秦国栋和秦红了，自己转身就走，兄妹两个连忙跟上追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抱着东东的陆婻了，她也准备离开，跟村长道别：“叔，没事我也会去了，今天麻烦您了。”
村长摆摆手，“最近还不是农忙，你回家多休息几天，种红薯的时候你再上工，有空来家里找你婶子聊聊天，她惦记你呢。”
“艾，那叔我先走了。”
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陆婻以为自己会很伤心，她一直好像都是个内心脆弱的人，不然也不会在秦舒书“死后”这一年一直都走不出来。
现在看来她还是低估自己了，原来她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甚至有点儿狠心，就像她知道李翠芝的德行，也就在外面吵闹的时候硬气，回到家里还是秦舒书那个人精说话算事，没有她送去的粮食打底，秦国栋和秦红别说炖鸡汤，能不能吃上饱饭都是问题。
就这样吧，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足以颠覆她整个人生，让她静静想一下，也让他们感受一下李翠芝的“好”。
陆婻强打起精神去厨房，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她早饭还没吃呢，碗里的玉米粥已经凝固成块状，红薯也冰凉凉的一坨，全部回锅里热上，想了想又蒸了一碗蛋羹。
“啊婻。”越轩看着陆婻进门后就忙忙碌碌的，现在饭做好了又看着不吃，忍不住拍一下她的脸提醒她，再不吃饭又凉了。
柔软的小手碰到她的下巴，陆婻收回看向空桌子的眼神，捏着东东的小手问：“怎么你也想吃啊。”
她转念想想自从有了奶粉，东东已经几天没有吃辅食了，刚好她的蛋羹还没放调料，于是起身去厨房找来一个小勺子。
“来张嘴，啊。”勺子在嘴边，越轩嫌弃地转头，他才不要人喂。
“啊。”你自己吃啊，我不吃。
陆婻明显没听出他的意思，再多的话他暂时还说不出来，只能偏头不合作，他转头对上陆婻的眼睛，里面比刚刚多了神采，他一步留神就被塞了一嘴的蛋羹，滑滑嫩嫩的，一不留神就咽了下去。
“啊。”再来一口，看在你心情变好的份上，我再吃一点儿吧，然后一不留神就吃了一小碗，吃完连奶都喝不下了。
此时，住在上村秦家也在吃午饭。
上午那场闹剧一直到中午，秦舒华的媳妇儿于红露才知道他们家新添了两个“新人口”，不是像从前那样偶尔来吃一口，以后秦国栋兄妹两吃住都在这里了。
秦舒书夫妻两人的表情都很不好，谁愿意替别人养孩子呢，李翠芝一如既往的招呼秦国栋吃饭，秦红跟着后面过去。
他们回来夫妻俩面色更难看了，两个半大的孩子食量已是不小，尤其是秦国栋已经抵上半个大人了，这怎么养得起呢。
秦国栋对于他小叔小婶的脸色毫无所觉，端着碗跑上桌，站在凳子上喜滋滋地说：“奶，咱们什么时候吃炖鸡啊？”
李翠芝闻言脸色微变，家里的鸡都是留着下蛋的，拿来炖了一时间也续不上了，她笑着哄道：“等再生了窝小鸡崽，咱们就杀了吃，现在留着下蛋吃，明天奶奶给你炖蛋羹。”
秦红抱着一个小碗挤在桌角，听到蛋羹直吞口水，她也想吃鸡蛋，不过她知道肯定没有她的份，这么一想她低头脸埋在碗里，委屈地红了眼。
秦舒书两口子听到奶孙俩的对话脸色更难看了，得了，这还惦记上他们家的鸡了。
“娘，我回娘家让赤脚大夫摸了脉，可能是有了。”于红露突然说到。
“真的？”秦舒书惊喜地站起来，满脸喜色的看着他媳妇，李翠芝的两也肉眼可见地皱起了笑纹。
由不得他们不高兴，于红露嫁进来已经四年了，一直没怀上孩子，一家人都跟着着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家都挺喜欢秦国栋兄妹两来家里的原因，就为了沾沾孩子的喜庆劲，看能不能招来孩子。
这次终于有好消息了，李翠芝和秦舒书喜形于色，只有两个新加入的成员听着他们的哑谜一头雾水。
秦红从小就聪明，从大家的反应中很快联想到陆婻怀东东时候大家的话，“有了”就是说小婶要有小弟弟了，所有好吃的都给弟弟吃，陆婻也是那时候开始变偏心的。
这样想着，她低下头眼红通红，为什么要有小弟弟，为什么总有人抢她的吃的。
“几个月了？”李翠玉喜滋滋地问。
于红露脸上带着柔和的笑，说：“一个多月了。”
李翠芝激动地站起来，迈着小脚转圈，露齿笑着：“好，明天我杀鸡炖汤给你补补。”
这句话秦国栋听懂了，他眼睛一亮说：“要炖鸡吃？”
李翠芝脸上一僵，她一时间忘了刚刚才拒绝了大孙子，只是于红露这胎来的不容易，怎么才能说通大孙子让出这鸡汤呢？
于红露扶着腰半靠在秦舒书身上，抬头笑眯眯地看着秦国栋，道：“小婶有小弟弟了，鸡汤要给让给小弟弟喝。”
“可是，我妈有弟弟的时候，也给我喝鸡汤了啊。”秦国栋回想起当时鸡汤的味道，他还想喝，眼巴巴地看着小婶。
那是你妈！于红露气得抓狂，还得稳住自己不能生气以防动了胎气。秦舒书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抬头对秦国栋说：“你小婶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补补，等弟弟生下来后，再给你喝鸡汤。”
秦国栋闻言傻愣愣的点头，把这事扔到脑后继续吃起饭来。
没有鸡汤，没有吃的，弟弟生下来就只有也菜团子可以吃了，秦红瞪大眼睛，眼泪滴进粥里，她只记得没有弟弟前，家里的生活其实很好，有了弟弟之后就只能吃粗粮野菜。
都是弟弟的错！
没有人看到秦红低垂的眼里全是扭曲的狰狞……
这天，对秦家人来说是充满喜气的，他们盼来了期待已久的惊喜。
……
通往魔都的列车上。
“华子你没事吧，早知道就不让你上车了。”周佑生看着旁边烧得满脸通红的秦舒华忍不住抱怨。
秦舒华上车第二天就发现胳膊不能动了，可能是骨头摔出了问题，紧接着就开始发烧，到现在已经两天多了。
秦舒华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周佑生跟他说的话。
“没事。”他艰难地张嘴回答，嘴皮失水粘在一起，嗓子拉扯着发疼，秦舒华觉得自己该喝水了。
指望周大少爷帮他打水是不可能的，秦舒华艰难站起来一只手从包里拿出水杯，自己去找列车员要水喝。
他一只胳臂被木棍布条简易固定，挂在脖子上动弹不得，这是乘务员帮忙固定的，说他这条胳膊骨头断了。
火车上的人很多，过道里全都站满了人，周围人看到他这个伤残人士大都自愿让路，秦舒华拖着病体穿过两个车厢才找到列车长，讨完热水回来又掉了半条命。
周佑生看到他面色又变白了很多，额头鼻尖全是冷汗，忍不住说:“你别折腾了，再撑几个小时就下车了，到时候去医院挂水就好了。”
秦舒华瘫在椅背上闭眼喘息，连刚讨来的水都顾不上喝，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绑好，他的胳膊里像是被火燎着**辣的疼，带动着头部的神经也抽疼。
他甚至觉得整个呼吸道干疼干疼的，这辈子没有这么难受过了，如果当时没有上车就好了，他晕乎乎地想着睡去。
“华子醒醒，要下车了。”
秦舒华猛地惊醒，抱住像是又断了一次的胳膊。
周佑生一看才想起他这只手是伤的，刚刚没注意推的就是这只，道歉道:“抱歉啊，忘了你这只手断了，该下车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秦舒华抱着胳膊很久才回过神来，笑笑表示没关系，谁让对面不只是他金主的儿子，还是小雪的表弟呢。
他拖着病体拎起一只箱子，周佑生良心发现帮他拎着另一只，随着人群一起下车。
忘记放存稿箱了，今天晚了一些，明天还是下午六点，爱你们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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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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